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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罪与罚(套装共3册)(名家名译世界文学名著-教育部新课标推荐读物)

書城自編碼: 2668999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中小學教輔中小学阅读
作者: 陀思妥耶夫斯基,朱宪生,曾思艺
國際書號(ISBN): 9787568209274
出版社: 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5-10-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716/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6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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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俄罗斯文坛巨匠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成名之作。
★俄罗斯心理现实主义小说的高峰,很多作家都深受其影响。
★列夫·托尔斯泰写得广,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得深。
学法律的大学生拉斯科尔尼科夫由于家境窘迫,不得不辍学,出于生计所迫和自认为的“正义”,他杀死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太和她无辜的妹妹。他原本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却在杀人之后陷入无休止的良心拷问之中。终在善良的索尼娅的感召下,拉斯科尔尼科夫投案自首。他被判流放西伯利亚,此后皈依宗教,并与索尼娅相爱,获得救赎与新生。这不是一部读起来使人感觉轻松愉悦的书,需要静下心才读得下去,但沉浸进去,便会发现这是一部值得花时间仔细品读的佳作。书中主人公的矛盾痛苦、迷茫绝望、挣扎救赎,灵魂深处毫不留情的自我拷问,既是对人性的深层次探索,又是对社会现实问题的深刻思考,超越时空,至今读来依然具有现实意义。
內容簡介:
拉斯科尔尼科夫是学法律的大学生,由于家境贫寒而不能继续学业。他的老母亲一年一百二十个卢布的养老金不足以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他的妹妹先是在地主家担任家庭教师,受到雇主的不公正待遇,后准备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富裕的中年市侩。为了能够使他读完大学,她们极力筹钱,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主人公自己的境遇足以使他感到愤懑,他周围的一切更使他感到社会不公平。他亲眼目睹的贫困、堕落、悲惨、不幸使他下定决心,杀死冷酷无情放高利贷的老太婆,用她的钱来救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当他终于将计划付诸实践后,却陷入良心的拷问中,痛苦得不能自拔。救赎之路就此展开。
關於作者:
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俄国著名作家,19世纪俄国文坛上一颗耀眼的星,与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等人齐名,是俄国文学的优秀代表。他的作品富有深刻的内涵和底蕴,正如有人所说“托尔斯泰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广度,陀思妥耶夫斯基则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深度。”主要作品有:《罪与罚》《死屋手记》《少年》《白痴》《卡拉马佐夫兄弟》《穷人》《作家日记》等。
目錄
第一章 001
第二章 103
第三章 235
第四章 341
第五章 445
第六章 545
尾声 656
陀思妥耶夫斯基生平和创作年表 675
內容試閱
第一章

七月初,酷热蒸人9,傍晚,有个青年走出自己的斗室——这是他向C胡同的二房东租借的。他来到街上,然后慢慢腾腾地、仿佛犹豫不决地朝Κ桥方向走去。
他顺顺当当地避开了在楼梯上碰见自己的女房东。他那间斗室,是一幢很高的五层旅馆的顶楼,就在屋顶下面,与其说像间房子,倒不如说像口柜子。他向女房东租下这间兼包伙食并有女仆服侍的斗室,女房东就住在楼下一套单独的住房里。每次出门,他都得经过女房东的厨房,而厨房的门几乎总是朝着楼梯大敞着。这青年每次从旁经过,总会产生一种又痛苦又胆怯的心理,并且深感羞愧,于是愁锁双眉。他欠了女房东一身的债,生怕见她的面。
这倒不是因为他胆小和被折磨傻了,而是恰恰相反。然而,从某个时候起,他就处于一种极易动怒的紧张状态,仿佛患了多疑症。他常常沉溺于冥思苦想,离群索居,不仅怕见女房东,甚至怕见任何人。贫困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但是最近以来,就连这种窘困不堪的情况也不再使他感到苦恼。非做不可的事他完全不做,也不想做。其实,他毫不害怕女房东,不管她如何蓄意跟他作对。可是,站在楼梯上,就得听她纠缠不休地逼债、威吓、诉苦,自己则不得不想方设法搪塞一阵,抱歉一番,说些谎话——不,最好还是像猫儿一样溜下楼去,偷偷逃开,不让任何人看见。
不过,这次上街之后,他对自己如此怕碰见女债主,也深感惊讶。
“我下决心要干的是怎样一桩事啊,现在却害怕这样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他想,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嗯……对啊……事在人为嘛,如果胆小如鼠,定会错失良机……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真有意思,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呢?他们最害怕的是新的步子,自己的新想法……不过,我空话说得太多了。就是因为我净说空话,所以我无所作为。不过,也许是这样:正因为我无所作为,所以我净说空话。最近这个月,我学会了说空话,成天整夜地躺在角落里胡思乱想……嗯,现在我去干什么呢?难道我能干这件事吗?难道这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这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解闷而异想天开,简直是儿戏!对了,也许是儿戏!”
街上酷热难当,而且又闷又挤,到处是石灰浆、脚手架、砖头、灰尘,以及夏天特有的那种臭气,无钱租用别墅的每个彼得堡人都十分熟悉这种臭气,这一切使这个青年本已不正常的神经受到痛苦的刺激。在城市的这一段区域,小酒馆特别多,从这些小酒馆里飘出一阵阵闻之欲呕的臭味,再加上虽然在上班时间也会不断碰到的那些醉鬼,给这幅画面添抹了最后一笔令人厌恶的阴郁色彩。刹那间,这个青年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极其厌恶的神情。顺便说一下,他长得俊秀,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睛,一头深褐色的头发,身材中等以上,修长而匀称。但不久他就似乎陷入了沉思,更确切地说,似乎有点儿出神。他信步前行,不再关注四周的一切,而且也不想关注。他只是不时喃喃自语,这是因为他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对此他现在已暗暗承认了。此时他自己也意识到,他有时思想混乱,并且他感到身体空乏虚软:他已有一天多几乎没吃任何东西了。
他穿得很差,如果换了别人,即使从来不修边幅的人,也会羞于大白天穿着如此破烂的衣服上街。不过在这一街区,衣着如何是不会让人惊奇的。因为这里紧挨干草广场10,妓院密布,而且蚁居于彼得堡中心区这些大街小巷的居民,大多是工厂的工人和手艺匠,偶尔冒出几个这样的人物,只会使这幅街景变得更丰富多彩,倘若一遇到这样的人就大惊小怪,那反倒是怪事一桩。这个青年心里郁积了如此多的怒火,他蔑视一切,尽管他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爱面子心理,好赶时髦,但他在街上丝毫不曾因自己衣衫褴褛而难为情。当然,如果遇见某些熟人或老同学,那又是另一回事,他根本就不希望碰到他们……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醉鬼坐着一辆大车从街上经过,车上套着一匹专拉货车的高头大马,不知这辆大车为何拉着个醉鬼,又把他送往何处。当大车驶过这个青年身边时,那个醉鬼突然向他大喊一声:“嘿,你这个德国制帽仔!”他用手指着青年,扯着嗓子高喊。青年突然止步,赶忙抓住自己的帽子。这是一顶高筒圆帽,买自齐默尔曼帽店11,不过已经破旧不堪,因为年久而褪尽了颜色,破洞遍布,污迹斑斑,又没有帽檐,戴在头上,七扭八歪,十分难看。但他并不感到羞愧,向他袭来的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一种甚至类似恐惧的感觉。
“我早就料到了!”他惊惶地嘟囔着,“我早已这样考虑过!这简直糟糕透了!就是这样的蠢事,就是这样毫不起眼的细事,会毁掉整个计划!是啊,帽子太显眼了……帽子滑稽可笑,所以惹人注意……我这一身破衣烂衫一定得配一顶制帽,即使是一顶煎饼式的旧帽也行,就是不能戴这种丑怪的玩意儿。谁也不戴这种帽子,一俄里12外就会引起注意,让人记住……最重要的是,事后被人想起来了,这就是罪证。干这种事,越不惹人注意就越好……小事,重要的是小事!……往往就是这种小事毁掉一切……”
他无须走很远,他早已知道,从他那幢旅馆的大门到那里有多少步路:刚好七百三十步。有一次他完全幻想入迷的时候,曾经一步步数过。当时,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这些幻想,只是想用那种荒唐而又诱人的大胆行为来刺激刺激自己。然而现在,过了一个月后,他已经开始改变看法。尽管他总是自言自语,嘲笑自己软弱无能和迟疑不决,但已经情不自禁地习惯于把“荒唐的”幻想当作一项事业,虽然他依旧缺乏自信。此刻,他已经决定对这项事业进行试验,因此他每往前走一步,他的激动不安便越发强烈一分。
当他走到一幢高大的房子前,他的心紧张得似乎停止了跳动,神经也战栗起来。这幢房子的一面墙对着运河,另一面墙朝向X街。房子分隔成许多小套间,里面住满了形形色色以各种低微职业谋生的人——裁缝、铜匠、厨娘、各种各样的德国人、妓女、小官吏,等等。人们在房子的两道大门和两个院子里进进出出,来去匆匆。这里有三四个看门人。这个青年十分高兴,因为他没有碰见一个看门人,于是立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大门,从右边的楼梯向上奔去。楼梯又暗又窄,是一条“后楼梯”,不过这里的一切他都早已了解过,并且调查清楚了。他很喜欢这儿的整个环境:这里如此幽暗,即使遇到好奇的目光,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如果现在我就这样胆怯,一旦真的去干那件事,又该怎样呢?”当他上四楼的时候,他不禁想道。在这里,几个改做搬运工的退伍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们正从一个套间里往外搬家具。以前他就知道,这个套间里住着一个携家带口的德国人,一个官吏。“看来,这个德国人现在要搬走了,那么,在四楼上,在这道楼梯和这个平台上,今后一段时间内,只有老太婆的住宅里还住着人。这很好……以防万一……”他又想到,然后拉了拉老太婆住宅的门铃。门铃发出微弱的丁零声,仿佛是用白铁制成,而不是用铜做成。这种楼房的这类小套间,几乎都装着这种门铃。他已经忘记了这种小铃铛的响声,现在这种特别的叮当声仿佛突然使他想起了什么,并且明晰地置现出来……他猛地哆嗦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神经简直脆弱到了极点。不一会儿,房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儿,女主人带着明显不信任的神情,从门缝里打量着来客,只能看见她那双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小眼睛。不过,当她看见平台上有很多人时,顿时胆壮,把房门全部打开。青年跨过门槛,走进用隔板隔开的黑黢黢的前室,隔板后面是间很小的厨房。老太婆一声不吭地站在他面前,疑惑地注视着他。这是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婆,六十岁左右,长着一双锐利、凶狠的小眼睛,鼻子又尖又小,头上没有戴头巾,她那有点儿斑白的淡黄色头发搽了厚厚一层发油。她那鸡腿一般细长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破烂的法兰绒围巾,虽然天气炎热,她的肩上还披着一件十分破旧、颜色发黄的毛皮大衣。老太婆咳个不停,呼哧呼哧喘个不休。大概是青年用特别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因此她的眼睛里又倏然闪过刚才那种疑虑的目光。
“我是拉斯科尔尼科夫,大学生,一个月前到您这里来过。”青年赶忙喃喃地说,并且微微躬身,因为他想到,应该显得客气一些。
“记得,先生,我记得很清楚,您来过。”老太婆明白而肯定地说,但是她那怀疑的目光仍然紧盯着他的脸。
“您瞧,还是为那样的事……”拉斯科尔尼科夫接着说。老太婆的怀疑使他有点儿发窘,也使他感到诧异。
“不过,也许她一向如此,只是上次我没有注意到而已。”他闷闷不乐地寻思着。
老太婆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虑,然后让到一旁,指指房间的门,示意客人先走进屋,并且说:
“请进,先生。”
青年走进一间不大的房间,四壁糊着黄色墙纸,窗台上摆着几盆天竺葵,窗户上挂着薄纱窗帘。这时,夕阳把房间照得通明透亮。那时候,也许,阳光也会照得这样亮!……”这个想法似乎无意中在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脑海里电光一闪。他飞速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一切,以便尽可能看清并记住房间里的摆设。然而房间里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家具都十分老旧,全是黄木做的:一张带有巨大弯木靠背的长沙发,沙发前摆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窗户之间的墙上是一个镶有镜子的梳妆台,靠墙摆着几把椅子,还有两三幅嵌在黄色镜框里的廉价图画,画的都是手里捧着小鸟的德国小姐——这就是全部家具了。角落里一幅小小的圣像前点着一盏小油灯。一切都很洁净:家具和地板擦得亮锃锃的,闪闪发光。“这是莉扎薇塔干的。”青年心想。整个套间里纤尘不染。“凶狠的老寡妇家里才这样洁净。”拉斯科尔尼科夫继续默想,并且好奇地瞟了一眼挂在第二个房间门前的那幅印花布门帘,那间房里摆着老太婆的床和一口五屉柜,他还从未朝房里看过。整个套间就这两个房间。
“您有什么事?”老太婆走进房间,厉声喝问,她仍旧站在他对面,以便直接对他察言观色。
“我带来一件抵押品,请看!”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扁平的旧式银表,表的背面雕刻着一个地球仪。表链是钢制的。
“知道吗?上次抵押的东西已经到期了,一个月的期限前天就满了。”
“我再付给您一个月的利息吧,请您再宽限宽限。”
“先生,是宽限几天,还是现在就把您的抵押品卖掉,这可得由我做主。”
“这块表很值钱吧,阿廖娜·伊万诺芙娜?”
“先生,不值钱的东西您都拿来了,这块表也值不了几个钱。上次那枚戒指我给了您两张票子13,可是在珠宝商那里,花一个半卢布就可以买个新的。”
“请给我四个卢布吧,这是我父亲的表,我一定会赎的。不久,我就会收到一笔钱。”
“既然您要抵押,一个半卢布,先扣利息。”
“一个半卢布!”青年突然大叫起来。
“随您的便。”老太婆说着把表还给他。青年接过表,气得刚要拔腿就走,可马上又改变了主意。他想起自己已走投无路了,而且上这里来还另有目的。
“拿钱来!”他粗声粗气地说。
老太婆一边伸手到衣袋里掏钥匙,一边走向另一间挂着门帘的房间。青年独自留在房子中间,好奇地留神细听,暗自猜测。她开五屉柜的声音清晰可闻。“应该是最上面的抽屉,”他推断,“看来,钥匙是放在她右边的衣袋里……全都串在一只钢圈上……其中有一把钥匙特别大,比其他钥匙大两倍,带着锯齿,这肯定不是开抽屉的……可见,还有一个小匣子,或者小箱子……这倒要搞清楚。小箱子都配这样的钥匙……然而,这一切又是多么卑鄙啊……”
老太婆回来了。
“给您钱,先生,一个卢布每个月的利息是十个戈比,一个半卢布就应收十五戈比,我得先扣一个月的利息。上次借的两个卢布也按这个算法,扣掉二十戈比。加起来一共是三十五戈比。您抵押的这块表,总共还能拿到一卢布十五戈比。给,请收钱。”
“怎么!现在竟然只有一卢布十五戈比了!”
“正是。”
青年没有争辩,收下了钱。他望着老太婆,并不急于出去,仿佛还想说点儿什么,或者做点儿什么,但又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阿廖娜·伊万诺芙娜,也许就在这几天,我还会带一件东西来向您抵押……一只银质的……漂亮的……小烟盒……我从朋友那里一拿回来就……”他发起窘来,便停口了。
“嗯,到那时再说吧,先生。”
“再见……您总是一个人在家吗?您妹妹不在家吗?”他一边走向前室,一边竭力用随便的语气问道。
“先生,您有事找她吗?”
“啊,没有什么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可您马上就……再见,阿廖娜·伊万诺芙娜!”
拉斯科尔尼科夫极其惊惶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这种惊惶有增无减,渐渐加剧。下楼时他甚至好几次停住脚步,仿佛有什么事情使他突然吃了一惊。最后,已经走到街上了,他才激动地叫出声来:
“哦,上帝啊!这一切是多么丑恶啊!难道,难道我……这是胡说,这真是荒唐之极!”他坚决地补充道,“如此可怕的想法难道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良心竟能容许我干这等肮脏的事情!总而言之,肮脏,下流,卑劣!卑劣!……而我,竟整整一个月……”
然而,自己内心的不安,他无法用言辞,也无法用惊叹表达出来。一种极端厌恶的感觉,在他刚上老太婆那里去时,就开始压迫和折磨他的良心,现在它已变得如此强烈、如此明显,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摆脱自己的烦恼。他喝醉了一般走在人行道上,看不见路上的行人,不断撞到他们身上,直到走上另一条街,他才清醒过来。他四处张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小酒馆旁,要进小酒馆,必须从人行道沿着梯子往下进入地下室。恰在这时,两个醉鬼走出门来,他们相互搀扶着,骂不绝口,爬上街来。拉斯科尔尼科夫灵机一动,立即向下跑去。以前他从来没有进过酒馆,可是现在他感到天旋地转,而且火烧火燎地干渴。他想喝点儿冷啤酒,而且他认为自己突然感到虚弱乏力,就是因为饥饿。他走到一个阴暗而肮脏的角落里,坐在一张黏糊糊的小桌子旁,要了啤酒,焦渴地一口气喝光了第一杯。他顿感全身舒畅,头脑清醒。“这全是胡思乱想,”他满怀希望地说,“没有什么值得你惊慌的!只不过是身体虚弱罢了!只要喝一杯啤酒,吃一小片面包干——瞧,立刻就会精神振作起来,思路清晰,意志坚强!呸!这一切是多么不值一提!……”尽管他鄙夷地啐了一口唾沫,但他显然欢快起来,仿佛突然甩掉了一副可怕的重担,于是向在座的所有的人投去友善的目光。然而,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朦朦胧胧地预感到,这种一切都往好处想的乐观态度也是一种病态。
这时,小酒馆里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除了在梯子上遇见的那两个醉鬼以外,又有五六个男人带着一位姑娘,拿着一架手风琴,跟在他们身后,闹闹哄哄地走了出去。他们走后,小酒馆里变得安静而宽绰。剩下的人中,一个已经喝醉,但只是带有几分醉意,他坐在摆着啤酒的桌子旁,看上去像个小市民。他的同伴,是个胖大的汉子,穿着一件单领打褶的细腰短呢上衣,留着一部斑白的大胡子,已经烂醉如泥,躺在一条长凳上打瞌睡,有时仿佛似醒未醒,突然伸开两手,啪啪地用指头打着榧子。他并未从长凳上坐起来,只是将上半身不时上抬,嘴里哼着一支乱七八糟的歌曲,他竭力想唱出歌词,这歌词似乎是:
整整一年我使老婆快活,
整——整一年我使老——婆快——活……
醒来后,又突然唱道:
顺着波季亚契大街跑,
找到了从前的老相好……
但是没有谁分享他的快乐,他那位一声不吭的伙伴对这种情感迸发甚至抱着敌视和怀疑的态度。屋里还有一个人,看上去像个退职的官吏。他独坐一旁,面前摆着一瓶酒,他不时喝上一口,朝四处望望。他似乎也有点儿心神不宁。

拉斯科尔尼科夫一向不爱交际,正如上面所说的那样,他总是躲避一切应酬,最近一个时期更是如此。然而现在,不知何故,他突然想与人往来。他身上似乎出现了新的变化,同时深深渴望跟人接触。整整一个月来,他内心苦闷郁积,惴惴不安,被弄得疲惫不堪。他迫切希望到另一个天地去透一口气,哪怕只有一分钟,也不论是什么样的天地。因此,尽管小酒馆龌龊不堪,现在他也很乐意待在这里。
小酒馆的老板待在另一间屋里,但他常会从那里走下台阶,进入这间大店堂,而每次首先让人看到的是他那双十分考究、油光发亮、有着红色大翻口的靴子。他穿着一件腰部打褶的长外衣和一件油迹斑斑的黑缎背心,没打领带。他的整个面孔仿佛搽了一层油,俨然铁锁上过油一样。柜台里面站着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另外一个男孩年纪更小,客人要什么,他就端过去。柜台上摆着黄瓜片、黑面包干和切好的小鱼块,这些东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酒馆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闷热得让人坐不住,似乎只要呼吸这种气味,五分钟就会使人醉意醺醺。
有时,我们会碰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知怎的,还没有开始交谈,刚一见面他就引起了我们的兴趣。那个坐得稍远、貌似退职官吏的客人,就使拉斯科尔尼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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