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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我与你:一本让人醍醐灌顶的哲学小书

書城自編碼: 3956133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哲學/宗教哲學
作者: [德]马丁·布伯[Martin Buber]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519477462
出版社: 光明日报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4-0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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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一本诗体散文式的小书,却是一部划时代的哲学巨著。
每一件事物都在等待你去圣化,等待着在相遇中被你发现。
因为人的态度是双重的,世界对人来说也是双重的。
我们在说“你”的时候,其实也在说我们自己。
世界的本质不是宇宙万物之“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与你”之间的关系。
世上不存在两种人类,而人类却有两极。
人与人只有灵魂相遇,才能算真正的认识。
內容簡介:
《我与你》是20世纪著名哲学家马丁·布伯的代表作。马丁·布伯认为,真正决定一个人存在的东西,决不是“我思”,也不是与自我对立的种种客体,而是他自己同世界上各种存在物和事件发生关系的方式。基于此,马丁·布伯论述了人的两种关系范畴,即“我与它”和“我与你”,“我与它”所反映的是一个经验世界,而“我与你”却塑造了一个关系世界,是两个主动主体的“相遇”和“对话”
關於作者:
马丁·布伯,德国哲学家,翻译家、德语文体大师。其哲学关注人与其他事物的“相遇”或“对话”。《我与你》是其表达哲学观点的代表作,对现代西方思想产生了巨大影响,已深入哲学、心理学、教育学以及各门社会科学之中。
目錄
第一部分
所有真实的人生都是相遇

第二部分 ?
世上不存在两种人类,而人类却有两极

第三部分
人在关系中实现超越

后记
內容試閱
我与你
(德)马丁·布伯 (Martin Buber) 著;钟皓楠 译

光明日报出版社
目录
第一部分 ?
所有真实的人生都是相遇

第二部分 ?
世上不存在两种人类,而人类却有两极

第三部分
人在关系中实现超越

后记

第一部分 所有真实的人生都是相遇
因为人的态度是双重的,世界对人来说也是双重的。
人的双重态度取决于人所说出的基本词的双重性。
基本词不是单独的词汇,而是成对的词。
其中一个基本词是成对词“我—你”。
还有一个基本词是成对词“我—它”,此处的“它”可替换为“他”或“她”。
因此人类的“我”也是双重的。
因为基本词“我—你”中的“我”和基本词“我—它”中的“我”并不相同。



基本词并不表达什么意义,而是在被说出的时刻塑造一种存在。
基本词谈论的是本质。
如果我们谈论“你”,那么成对词“我—你”中的“我”也将被一并提及。
如果我们谈论“它”,那么成对词“我—它”中的“我”也将被一并提及。
基本词“我—你”一定会道出全部本质。
基本词“我—它”则永远无法道出全部本质。



没有单独的“我”,只有基本词“我—你”中的“我”和基本词“我—它”中的“我”。
当一个人说“我”的时候,他的意思是基本词的二者之一。即便当他说“你”或“它”的时候,基本词里的那个“我”也依然存在。
我存在和我说话是一回事。我说话和任何一个基本词说话也是一回事。
说出基本词的人就走进了词汇,留在了里面。



人类的生命不仅仅由时间词汇组成,也不仅仅由有某物作为对象的行为组成。我感受到某些事物,我感觉到某些事物,我想象到某些事物,我想要某些事物,我感触到某些事物,我思考某些事物……但人类的生命不仅仅由这些和与之类似的东西组成。
所有这一切和与之类似的东西,一起奠定了“它”的疆界的基石。
但“你”的疆界有着不一样的根基。


当我们说“你”的时候是没有对象的。在有某些事物存在的地方,一定还会有其他事物,每个“它”都以另一个“它”作为自己的界限,“它”只能通过其他事物得到界定。但说出“你”的时候没有对象。“你”没有界限。
当一个人说出“你”的时候,他不拥有任何事物,但他进入了一段关系。



人们说,一个人体验着他自己的世界。这是什么意思?人类通过事物的表象,体验着它们。他从中得到关于它们的知识、经验。
但仅仅是体验还不足以让一个人靠近世界。
因为体验带来的只是一个由许多“它”“他”和“她”组成的世界。
我体验到某物。
如果在“外在”体验之上再加上“内在”体验,那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之后就是令人感到难以持续的分裂状态,它源于人类的某种渴望,想要保持对死亡的迟钝。内在体验与外在体验都一样,都离不开物!
我体验到某物。
如果在“显性”体验之上再加上“隐性”经验,那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人类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发现了事物中一个隐藏的部分,秘密就藏在那里,因此觉得自己掌握了解密的钥匙。但那只是没有秘密的熟悉之物,是已知消息的堆叠!仍是它,它,它!



体验者没有参与到世界之中。体验只是“在他体内”,而不在他与世界之间。
世界也没有参与到体验之中。它只是允许我们体验,却不做出回应,因为它不采取任何举动,也不表示任何反对。



体验世界属于基本词“我—它”。而基本词“我—你”建立起了关系世界。



关系的世界有三种维度。
第一:与自然的关系。这种关系难以靠语言沟通。各种生灵向我们靠近,却无法来到我们身边,我们想对它们以“你”相称,中间却隔着语言的围墙。
第二:与人类的关系。这种关系显而易见,可以用语言建立起来。我们可以互相抛出和接受“你”的关系。
第三:与精神的关系。这种关系笼罩在云中,却给人启示;这种关系沉默无言,却催生话语。我们没有听到一声“你”,却感觉自己受到了召唤,我们回答——构思、思考、行动:我们以我们的本质和基本词交流,却不能张开口说“你”。
但我们是如何将言语之外的事物纳入基本词的世界的呢?
在每一个维度上,我们通过每一个在眼前生成的事物瞥见那个永恒的“你”的身影,通过每一个事物感受到“你”的飘动,我们每一次说“你”,说出的都是那个永恒的“你”——在每一个维度里,按照各自的方式。



我观察一棵树。
我可以将它当成一幅图像来欣赏:光线照耀下一支僵直的箭矢,或是涌流着温柔的天空银光的碧绿树梢。
我可以将它当成一种运动来感受:纹路星罗棋布,树干直冲云霄,根须吮吸着大地,树叶呼吸着空气。它在泥土与空气之间不停地交换着养分,生生不息。
我可以将它归入某种类型,将它作为一个案例进行观察,观察它的结构与生存方式。
我可以完全忽视它的特征与形态,因为我仅仅将它看作法则的表达——相反的力量按照此种法则始终维持平衡,或者物质按照此种法则混合又分离。
我可以将它当作一个数据,以纯粹的数字关系使它转瞬即逝,又使它得以永恒。
在所有这些情况下,这棵树始终都是我的对象,有它的位置、它的存在期限、它的方式和它的特性。
但也可以看出,在某种意志和恩惠的作用之下,观察着这棵树的我与它产生了某种关系,现在它不再是“它”了。排他性的力量压倒了我。
要做到这一点,我不需要放弃任何一种观察的方式。为了看见,我不需要无视任何事物,不需要忘记任何知识。更确切地说,所有这一切,图像和运动、类型和案例、法则和数据都包含在其中,都不可分割地融为一体。
所有这一切,所有属于这棵树的一切都包含在其中,它的形态与它的运作机制、它的色彩与它的化学成分、它与自然元素和日月星辰的交流,这一切都包含在一个整体里。
这棵树不是一种印象,不是我想象力的游戏,不是情绪的产物,而是伫立在我的面前,与我产生某种关系,就像我与它产生某种关系一样——只不过是另一种关系。
人们致力于维护关系的意义:关系是相互的。
那么这棵树,它也有某种类似于我们的意识吗?我不得而知。我没有遇到树木的灵魂,也没有遇到树妖,我遇到的只有它自己。



如果我将站在我对面的一个人视为我的“你”,如果我对他说出了“我—你”这个基本词,那么他就不再是万物中的一个事物,就不再由物质构成。
他不是“他”或“她”,不受到其他“他”或“她”的限定,不是由空间和时间交织而成的世界之网中的一个点;不是一种可以体验到、可以描述出来的特性,不是许许多多可被命名的特征的松散集合。作为“你”的他茕茕孑立,却严丝合缝地填满了整个天际。这并不意味着世间除他之外别无他物,但其他万物都生活在他的光影之中。
就像旋律不仅仅是由音符排列在一起,诗歌不仅仅是由辞藻铺陈在一起,雕像不仅仅是由线条堆叠在一起,人们必须用力撕扯,才能将“一”划分为“多”,我以“你”相称的那个人也是如此。我可以描述他头发的颜色、他言语的风格和他为人的品格,我不得不反复这样做,但在这些时刻,他已经不再是“你”了。
就像不是祈祷寓于时间,而是时间寓于祈祷;不是祭牲寓于空间,而是空间寓于祭牲。谁颠倒了关系,谁就废除了真实,因此我不会在任何时间和任何空间里遇到我以“你”相称的那个人。我可以把他放置在那里,并且不得不反复这样做,但那时候他依然只是属于“他”“她”或“它”,不再是我的“你”。
只要“你”的天空在我的头上铺展,因果的暴风就蜷缩在我的脚边,灾难的旋涡也保持凝滞。
我并不是以体验的方式认识我以“你”相称的那个人,但我与他保持着某种关系,同处“我—你”这对神圣的基本词之中。只有当我离开这层关系的时候,我才可以再次以体验的方式认识他。体验就是疏远“你”。
即便那个我以“你”相称的人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关系也依然存在。因为“你”比“它”的内涵更多。“你”做的事情和经历的事情都比“它”的内涵更多。这里没有欺骗,这里是真实生活的摇篮。



艺术的永恒起源是当“我”遇到一个“你”,并想要以此完成一个作品。这个形象不是灵魂的畸胎,而是走向灵魂、要求灵魂发挥力量的一种显像。这取决于人类的一种本质行为:当完成了这个形象,就会对这个显现出来的形象说出那对基本词“我—你”,伴随着自己的本质,然后创造的力量汹涌而出,创造作品。
这一行为包含了祭牲和冒险。祭牲是说:无穷无尽的可能性被带到了这一形象的祭坛之上;刚刚还在我们的视野中嬉戏煽动的一切都必须得到清除,都不能被带入这件作品;这符合面对面关系的排他性。冒险是说:那对基本词只能与全部本质一并道出;如果愿意交出自己,就不能有所保留;作品不像树木和人类一样,它不容许我在轻松的“它世界”里徘徊,而是会发布命令——如果我不以恰当的方式服务于作品,作品就会碎裂,或者作品就会将“我”撕裂。
我无法体验或是描述我迎面遇到的这个形象,我只能将其变为现实。但在对面的光芒映照之下,我依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你”,比看待经验世界的任何东西都清楚。“你”不是“内在的”事物中的一个,不是“幻觉”的图像,而是一种在场。如果以看待对象的方式去感受它,那么这个形象根本不“存在”,但还有比“你”的在场性更强烈的事物吗?我和“你”之间真正的关系是:“你”对我的作用与我对“你”的作用是相同的。
创造意味着汲取,虚构意味着寻找,塑造意味着发现。我在将形象变为真实的过程中有所发现。我带领这个形象进入另一个世界——进入“它世界”。完成的作品是万物中的一件事物,是许多可被体验、可经描述的特征的总和。但那些接纳它的观看者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遇见活生生的“你”。



——那么,人们能从“你”身上体验到什么?
——什么也体验不到,因为人们无法体验“你”。
——那么,人们对于“你”知道些什么?
——这就是一切了,因为人们对于“你”再没有别的了解了。


“你”因为某种恩惠与我相遇——相遇是无法通过寻觅达成的。但我对“你”说出这个基本词的行为是我出自本质的行为,是我的本质行为。
“你”与我相遇,但我与“你”产生了直接的关系,因此这既是选择者与被选择者的关系,也是被动与主动的关系。因为全部本质的主动行为就是要放弃所有的部分行为,因此也放弃——所有基于它的局限性的——对行为的感受,这样就肯定近似于被动了。
基本词“我—你”只能与全部本质一并道出。收集和融合成全部本质的过程不能直接通过“我”完成,也不能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完成。我变得与“你”互相依附;说出“你”使我成为“我”。
所有真实的人生都是相遇。


“我”与“你”的关系是一种直接的关系。在“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概念、任何预知与任何幻想;记忆自身会产生改变,单独的记忆会聚集到一起,变成整体。在“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目的、任何贪婪与任何索取;渴望自身会产生改变,会从梦境中走向现实。所有的介质都是阻碍。只有当所有介质都分崩离析时,相遇才会发生。



在关系的直接性面前,所有可以作为中介的事物都变得无关紧要。我的“你”是不是另一个“我”的“它”(“经验世界里的客体”),或者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我”的“它”也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实际上的界限显然是摇摆不定的,既不划在经验世界与非经验世界之间,也不划在既定事物与未定事物之间,更不划在存在世界与价值世界之间,而是横跨过“你”与“它”之间的所有区域:划定在当下与对象之间。



“当下”不是思想中“已经逝去的”时间静止的终点,不是固定进程中的一个显像,而是真实的、充盈的,只有当在场性、相遇与关系同时存在的时候,“当下”才存在。
基本词“我—你”中的“我”,并没有与某个“你”相遇,而是被许多“内容”包围,因此只有过去,没有当下。换言之:如果一个人满足于自己体验到的和使用到的事物,他就生活在过去,属于他的瞬间没有在场性。他除了对象一无所有,但对象只能存在于过去。
“当下”不是短促和倏忽的,而是持续在场和永久在场的。对象不是一种绵延,而是静止的事物、停滞的事物、僵化的事物、被抛弃的事物、没有建立起关系的事物和没有在场性的事物。
本质性生存于当下,对象性生存于过去。



如果有人呼吁引入某个“思想世界”作为超对象的第三者,这种根本的双重性也依然存在。因为我谈论的只是一个真实的人,是“你”与“我”,是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世界,而不是一个自在的“我”和一种自在的存在。对真实的人来说,实际上的界限也横穿了思想的世界。
显然,有些人满足于物的世界,体验它们,使用它们,建立起了自己的思想大厦或者是思想的摩天大楼,那是他应对虚无之侵袭的避难所与避风港。他在踏入门槛的时候就脱下了日常生活的破旧衣服,将自己裹在干净的亚麻布里,凭借注视原始的存在或应该出现的存在重振精神,而他们的生活与这些存在毫无关联。就算是告诉他们这一点,他们也依然觉得满足。
但这种靠想象、假设和宣传得到的属于“它”的“人性”,与那种对别人真正说出“你”的鲜活人性是不一样的。最高贵的虚构就是拜物主义,最庄重的虚假信念就是某种恶习。思想既不主宰我们的头脑,也不寓居在我们体内;它们在人与人之间漫游,与人相遇;那些没有说出基本词“我—你”的人令人憎恶,那些用某个概念或某种口号取而代之的人则值得同情!



直接关系包含了对对面事物的影响。艺术的本质行为决定了形象变成作品的过程。对面的事物使相遇的过程变得充盈,它通过相遇走进物的世界,无穷无尽地发展下去,生成无穷无尽的“它”,但也生成无穷无尽的“你”,令人鼓舞,也令人欢愉。它“实现了自己”:它的躯体从没有空间、没有时间的当下洪流中升起,登上存在的河岸。
这种影响的意义对于人类的“你”并不算明显。在这里建立了直接关系的本质行为通常会得到感受层面的理解,因此受到误解。感受伴随着爱的形而上学和心理学因素出现,但感受不是这种因素的组成部分;伴随而生的感受可能具有截然不同的方式。
感受被人“拥有”,爱却自行产生。感受寓居在一个人的体内,但一个人寓居在他的爱之中。这不是比喻,而是现实:爱不会依附在“我”身上,使“你”仅仅变为一种“内容”,变为对象;“爱”存在于“你”与“我”之间。如果谁没有靠自己的本质理解这一点,他就没有理解爱。无论他是否觉得自己经历过、体验过、享受过和表达过,这些感受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爱”具有世界性的影响力。谁身处爱之中,谁向爱的内部凝视,谁就能够摆脱自己的束缚,投入行动之中;善与恶、机智与愚蠢、美与丑,对他来说都真的变成了“你”,挣脱束缚、踏步出来、单独出现又面对面在场;排他性的奇迹一次又一次出现——因此他就可以发挥作用,得到帮助、治愈、教化、升华和救赎。爱是一个“我”对一个“你”的责任:存在于爱之中的事物不存在于任何感觉之中,所有心怀爱意的人都是平等的,无论尊卑,无论是生下来就备受宠爱、无比幸福,还是喜爱并敢于尝试可怕的事情、整整一生都被钉在十字架上,他们都在爱人类。
在关于生命和它们的注视的例子里,这种影响的意义依然保持着神秘。相信生活简单的魔力吧,你将会知道生命的每一次守候、观察和“埋起头来”意味着什么。所有话语都可能具有欺骗性,但看啊,本质就生活在你的周围,无论你走向哪一个,你都会遇见本质。


关系是相互的。我的“你”对我产生了作用,就像我对这个“你”产生了作用。我们的学生给了我们教益,我们的作品将我们创造完成。我们有多少教益来自孩子,来自动物!我们生活在所有不可预测的互相性的洪流之中。



——你在谈论爱,你说它是人类之间唯一的关系;但你如何用这个例证合理地解释,世界上也存在恨?
——只要爱是“盲目”的,那么就意味着:只要它没有看到全部本质,它就还没有真正抵达这个基本词的关系。恨的本质就是盲目的,人们只能用一部分本质去仇恨。如果有谁看到了全部本质却只能选择忽视它,他也不会走入仇恨的疆域,而是停留在有人性限制的说“你”的能力中。于是这样的人就无法对面前的人说出那个富有人性的基本词,那个词也包括对已经说出的本质的一种肯定,无法说出那个词,必须要么拒绝别人,要么拒绝自己:这种困境揭示了进入关系的相对性,在意识到这种相对性以后,它才可以被废止。
但心怀仇恨的人比无爱无恨的人更接近关系。



我们的命运却总要面对忧愁,我们世界中的每个“你”都不得不变成“它”。尽管在当下,这个“你”在直接关系里具有排他性的存在:但只要“你”发挥了作用,或者是被某种介质隔开,就成为所有“它”中的一个,虽然是其中最崇高的一个对象,但也是“它们”中间的一个,有了尺度和界限。作品的实现意味着另一种意义上的去现实化。真正的观察是很短促的,自然的本质刚刚向我显示了相互影响的秘密,现在又变成了可以描述的、可以分解的、可以排列的事物,变成了许多层面的法则的交汇点。就连爱本身也不会在直接的关系里坚守下去;它还会绵延下去,但只是在现实与潜藏之物交替的时候。原本独一无二、不可得到、不可触及、只在当下、不可体验、只可感知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他”或“她”,一个特征的集合,一个具有人性的量化标准。我现在又可以描述他头发的颜色、他言语的风格和他为人的品格了,但只要我还可以这样做,他就不再是我的“你”,也不会再成为我的“你”。
世界上的每一个“你”都不得不依据自己的本质变为物,或者是说不得不反复变回物的状态。用客观的语言说就是: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物在变成物之前或之后,对某个“我”来说都有可能是某个“你”。但客观的语言只能捕捉到真实生活的一角。
“它”是蝶蛹,“你”是蝴蝶。两者并不总是能清清楚楚地分割开来,而是往往在错综复杂的进程中纠缠。



我们来观察一下“原始人”的语言。“原始人”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对象,他们的生活建立在一个很小的圈子上,他们的行为具有很强烈的当下性。“原始人”语言的精髓就是一词一句,语法结构非常原始,各种词类就从这种原始的结构中产生,这种语言最能表达的就是一种关系的整体性。我们说“离远点”,祖鲁人却会说一句话,其中只有一个词,这个词的意思是“那边有个人在喊叫:‘哦,妈妈,我迷路了’”;火地岛人以一个七音节的词组成的句子凌驾于我们的智慧之上,它准确的意思是:“两个人彼此对视,他们都在等待对方主动提出去做符合两个人的愿望但两个人都不想做的事情。”在这句话中,名词和人称代词既不清晰,也不具有完整的独立性。这些语句并不是来自分析与思考的产物,而是来自真实的生活中的关系。
我们向遇到我们的人致意,给予他们美好的祝愿,向他们诉说我们的忠诚。但与那种永远年轻、永远鲜活的卡菲尔人在关系里打招呼的方式相比,这些形式是多么间接和可憎啊!(你能从“老天保佑”这句话里感受到什么原始的力量!)卡菲尔人会说:“我看到你了!”那些与卡菲尔人类似的美洲人,他们会说出那句可笑但崇高的“闻闻我的气味吧!”
我们可以猜测,关系、概念还有对人与物的设想全部来自对关系进程与关系状况的设想。“自然人”那些最基本的、可以唤醒灵魂的印象和活动都来自关系的进展,那是与对面的事物的经历,或者来自关系的状态,那是与对面的事物的生活。比如说他每天晚上都会看见月亮,对月亮也没有什么想法,直到月亮在睡梦中或清醒状态下有血有肉地走向他,走到他身边,以自己的姿容令他着迷,或是以触碰给他带来或痛苦或甜蜜的感受。他不会对漫游的光斑拥有一段光学性的设想,而是在一开始只是感受月亮的作用,感到那种富有律动的、穿过身体流淌的动态图像,然后发挥了影响的月亮的个体图像才会逐渐显现,愈行愈远:直到这时,每天晚上的感受与无意识状态下的记忆才会被那种影响所点燃,逐渐变成施动者和受动者的一种设想,得到客观化,不可体验、只可承受的那个原初的“你”才有可能变成“他”或“她”。
从所有这些本质现象所具有的初始性、长期发展性的关系特征出发,我们会发现有另一个现代的研究领域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也就是原始生活中的精神元素,但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完全的理解,那种神秘力量的概念可以在许多民族历经变迁的信仰体系或科学成果(在很多民族中,这两者是一回事)中找到,比如“玛那” 或“奥伦达” ,它的原始含义也为婆罗门教提供了道路,并在纸莎草上和使徒信件中以“动力”和“珍宝”出现。人们把它当作一种超感官、超自然的力量看待,但这两种描述都属于我们的分类,对于原始人是不适用的。他们世界的边界由他们的肉身经验划定,在这个范围里,死者的来访完全属于“自然”的事情;他们肯定会觉得感受某种超感官的东西是违反感官规律的。那些被他们描绘成“神秘力量”的现象都是基本的关系进展,他们思索的所有进展都是因为这些进展刺激到了他们的肉体,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幅激动的图像。月亮与死者有能力在夜晚带着痛苦或欢乐拜访他们,太阳能够使他们燃烧,动物能够使他们号叫,首领能够用目光给他们下命令,萨满法师能够用歌声鼓励他们充满力量地去狩猎。玛那也在发挥作用,将天边的月亮这个个体变成了一个嗜血的“你”,当这些对象身上的激动图像消失以后,记忆也依然留存,虽然仅仅对施动者和受动者还具有影响。如果一个人拥有了一块神奇的石头,也会感受到这种影响。原始人的“世界观”之所以充满魔力,不是因为人类的魔法力量构成了这种世界观的核心,而是因为它只是起源于所有本质事物的普遍影响的一个怪异的变体。这种世界观的因果性不是连续的,只是不断重复的电闪、爆发和力量的生效,犹如一种毫无征兆的火山运动。玛那是原始的抽象物,也许比数字更为原始,但并不比数字更超自然。自发形成的记忆将重大的关系事件和基本的震荡事件排列起来;对于维持生命最重要的东西和对于获取认识最突出的因素强硬地排在前面,经过了扬弃的过程,从其他事物中独立出来;不那么重要、不那么普遍、在经历中不断变化的“你”退到了后面,孤零零地留在记忆里,渐渐被对象化,渐渐被归入一个群组、一个门类;孤独地瑟瑟发抖,有时候显得比死者和月亮还要诡异,但总是保持着不可抹去的痕迹,它升华成了另一种事物,那个“始终不变”的伴侣:“我”。
对于自我意识,维持“自我”的原始力量并没有比其他冲动更强烈;想要繁衍生息的不是“我”,而是对“我”一无所知的肉体;不是“我”想要创造物,而是肉体想要创造物,制造工具、玩具,成为“创造者”;在原始的认识功能中并没有“我知故我在”这个说法,当时的人只是形成了一个幼稚的形式。在原始的经验分裂之后,在至关重要的那对原始词“我—影响—你”和“你—影响—我”瓦解之后,在分词名词化和独立化之后,“我”才真正地迈步出来。


两组基本词的根本区别在原始人的精神史里就能够看出来,人类在原初的关系事件中就会以自然的方式说出基本词“我—你”,仿佛不需要任何历史经验,在他认识到自己是“我”以后,基本词“我—它”才会通过“我”的消解,有了进入他的认识的可能性。
第一组基本词可以拆分成“我”和“你”,但它并不仅仅是把两个词并置在一起就可以形成的,它先于“我”出现;第二组基本词就是由“我”和“它”并置而产生的,它在“我”之后出现。
原始的关系事件中包含着“我”:因为这些事件具有排他性。由于这些事情的本质,这些事情只允许两方参与,一个人和他对面的事物,展现出完整的真实性,由此世界对他来说就变成了一个双重的系统,里面的人还没有进入“我”的内部,却已经察觉到了它那宇宙性的庄重感。
与此相反的是,我并没有被包含在依靠“我—它”这个基本词和我的经验与我联系起来的自然事件里面。这些事件是对人类身体的扬弃,将承载者的感受与环境分开。身体在这一过程中认识到了自己的独特性,并与其他事物相区分,但这种区分只是单纯的排列,无法呈现出内在自我的特征。
但当“我”从一段关系中抽身,在孤独的状态下生存的时候,它也极其微弱却卓有成效地参与到了身体正在经历的与环境分离的自然事件中,并在其中唤醒了自我。直到这时,才有了有意识的自我行动,才有了与我相关的经验的产生,这也就是基本词“我—它”的雏形:从关系中抽身而退的“我”宣布自己是感受的承载者,外界环境是我感受的对象。当然,这一切是以“原始的”而不是“符合认识论的”形式发生的。但就在“我看到那棵树”这句话被说出的那一刻,说话的人讲述的就不再是人类—我与树木—你之间的关系了,而是在确认人类—意识对树木—对象的察觉,主体和客体之间的界限已经划定;那个分离之词,那个基本词“我—它”已经说出。
——那么我们命定的忧伤可以一直追溯到史前时代吗?
——是这样的:只要人类有意识的生活开始于史前的生活。但在有意识的生活中,只有世界性的存在才能够重现人类的形成过程。精神在所有时代都是一种产物,是自然的副产品,但正因为精神,自然才是永恒的和开敞的。
两组基本词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世界都有许多名字,但在无名的真理之中,它却被包含在造物之内。



——那么你还是相信,在人类的远古时代有一个天堂?
——那也可能是一个地狱——当然,我在进行历史性的思考的时候会一直回溯到那个时代,充满阴森、恐怖、折磨——那个地方不是真实的。
原始人类的相遇经历肯定不会非常和平,但真正感受到来自本质的暴力要胜过没有面孔的数字带来的幽灵般的抚慰!前者将我们引向一条通往上帝的道路,后者只会将我们引向虚无。



即便在我们对原始人的生活进行了完整设想的情况下,真实的远古人类的生活对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比喻,只是让我们快速瞥见了两组基本词之间的时间关系。我们可以在孩子身上得到更完整的信息。
我们在这里已经阐明一点,基本词的精神现实具有某种自然性的起源,基本词“我—你”的精神现实来自与自然的连接,基本词“我—它”来自对自然的扬弃。
尚在母亲子宫中的孩子与母亲是纯粹的自然连接,是身体的相互流通与相互影响;这个正在成形的孩子在母体身上有着独特的展现方式,但又无法得到完全的展示,因为胎儿不仅仅是蜷缩在人类母亲的子宫里。这种连接是世界性的,有一句犹太谚语说,人在母亲的身体里知晓了一切,出生后又忘记了一切,这听起来很像是一段残缺的古代碑刻。这就像一个神秘的愿望留在了人们体内。但我说的不是人类回归的渴望,不像有些人那样,把精神和智力的概念混淆,认为精神只是自然的寄生虫:更确切地说——尽管它引发了各种疾病——精神仍然是自然的花蕾。我说的是对真正连接的渴望,是正在爆发成精神的本质与它真正的“你”的连接。
每个正在成形的人类之子都像所有正在成形的生命一样,蜷缩在伟大母亲的子宫里:难以分割、尚未成形的原初世界。离开那里意味着个人生活的开始,只有在我们进入黑暗的时刻(当然,一个健康人在每个晚上都会经历这一过程),我们才能再次靠近这个世界。但那种分离不像与血肉至亲的母亲分离那么突然,那么具有灾难性;人类的孩子有一段期限,可以用与世界的精神连接代替与世界的自然连接,那就是关系。他从闷热的黑暗混沌走进清冷、光明的造物世界,但他还没有拥有这个世界,他必须先正确地掌握这个世界,将它变为自己的现实,他必须观察、倾听、触摸和建造自己的世界。创造力在相遇的过程中向他揭示自己的形态,它没有瑟瑟发抖地站着等待,它主动迎面而来。成人认为十分常见、用以摆弄的所有对象,孩子都需要用努力的行动掌握和求索。没有任何物质属于经验的组成部分,除非它们在面对面的相互作用之后才能进入“它世界”,成为孩子的经验。就像原始人一样,孩子生活在一次又一次的沉睡之间(在清醒的大部分时候也还在做梦),在一次又一次电闪雷鸣的相遇之间。
对关系的远古追求可以追溯到最早和最蒙昧的阶段。在人们可以感知到个体事物之前,他们畏怯的目光就开始打量不熟悉的空间里不确定的事物;在他们吃饱喝足以后,他们就开始寻求一切在他们看来不可思议的事物,将柔软的手伸入空虚的大气中,遇到某个不确定的事物。人们也许会将其称为一种动物性,但这并没有掌握要义。因为就是这样的目光会在长时间的试探后停留在一块阿拉伯红色挂毯上,凝视着它,直到那红色的灵魂向它开敞;就是这样的动作会在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身上得到一种可以感知的形态感和确定性,并满怀爱意地记住它完整的身体,难以将这一点遗忘。这两种过程都不是“它世界”的经验,而是与一位——显然只是存在于“幻想”中的——正在发挥鲜活作用的对面者的交流(这种“幻想”却不是来源于“万物有灵论”,它是一种将一切变为自己的“你”的冲动,与一切建立关系的冲动,如果没有发挥鲜活作用的“对面的事物”,只有这些映像或是象征,它也可以靠自身的充盈填补出那种鲜活的相互影响)。依然有细微的、互不关联的声响坚持在虚无之中毫无意义地回响,但不可忽视的是,它们有朝一日会变成对话,与谁的对话?也许是与沸腾的茶壶,但那也是一场对话。有些被称为反射的动作是人类塑造世界的利器。孩子们不是先察觉到某种对象,然后再与它产生关系;相反,对关系的追求才是第一步,它是一只伸出的手,被对面之物握紧。对一个默默无言、尚未成形的事物说出“你”,是关系的第二步。物的形成却是之后的产物,是原初经历的分解和联系双方的分离的结果——就像“我”的形成一样。自太初以来便有关系:它是本质的类型,是做好准备的状态,是理解的形式和灵魂的模式。关系具有先验前提,那个与生俱来的“你”。
经历过的关系是在相遇中对与生俱来的“你”的实现;对面的人会被理解为这个“你”,得到一种排他性的接受,最终在基本词里被说出,这一点的根源就是关系的先验前提。
在接触的冲动下(首先是触觉的,然后是以视觉“触碰”另一本质的冲动),那个与生俱来的“你”很快就发挥出作用,它的相互性越来越明显,而相互意味着“柔情”。但之后才会产生的原初的改变冲动(以组合的方式创造出物的冲动,如果组合行不通,也会以分析的方式进行:以分解和撕裂的方式),也因此产生了所创造之物的“人格化”与“对话”。孩子灵魂的发展与对那个“你”的渴望是不可分割的,它取决于这种渴望的实现和幻灭,取决于实验性的游戏和束手无策的严肃悲剧。如果要真的理解这种现象,无论以何种方式尝试,都只能了解到更狭窄的范围,真正有效的理解只能是在观察和阐释中时刻铭记这种现象的宇宙和元宇宙起源:肉身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个体早就走出了没有区分、没有定型的原初世界,但还没有完全涉足形态和样貌的本质,只有通过走进关系,他们才能逐渐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人因为“你”变成“我”。对面者来而又去,关系变得亲密又疏离,在变化之中,关系中不变的一方的意识一次次成长,自我意识一次次变得更加清晰。尽管它依然只出现在关系的网络里,在与“你”的联系中,作为正在被“你”认识的事物,渴望着“你”,却又不是“你”,但每次都会更强烈地爆发出来,直到这根纽带最终崩断,分离而出的“我”在一瞬间就像一个“你”站在我的对面,很快占有了这个位置,并怀着意识继续踏入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另一组基本词才补充完整。因为“你”不断地从关系里淡出,但没有因此就变成“我”的“它”,没有像之后继续发展下去那样,变成一种与我毫无关联的感觉与经验的对象,而是好像成了自身的“它”,首先保持不被察觉的状态,等待产生新的关系事件。成长为躯体的肉身作为感受的承载者和欲望的实行者从周围的环境里站起身来,但只是与邻近的事物相安无事,没有进入“我”和对象的绝对分离状态。但现在,那个分离出的“我”有了改变:从实质的充盈物变成了一个经验、使用事物的主体上的功能性的点,走向所有“自身的它”,征服它,对它说出另一组基本词。变得自我的人,说出“我—它”的人置身于事物之上,而不是在相互影响的洪流中将事物置于自己对面;他俯下身透过客观的放大镜观察细节,或是透过客观的望远镜掌握远景,但在单独观察它们的过程中不再保持排他性,在观察的时候也不再怀有一种世界性的情感——这些事情只存在于关系之中,他只有在关系之中才能够做到这些。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把事物当作特征的合集进行体验:特征也来自每一次关系事件,属于记忆中的“你”,留在他的记忆中,但这些事物现在才在他的面前靠自己的特征建立起来;只有当关系的记忆,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方式,无论是如梦如幻、栩栩如生还是充满哲思,只有当它将这个人在“你”内部非常强大的核心填充完整,所有的特征才会全部揭示出来,那就是实质。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能将事物置于空间—时间—因果关系之中,每件事物才有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进程、自己的尺度和自己的条件。那个“你”尽管依然出现在空间里,但也是处在排他的对面空间里,在那里,其他事物不过是背景,“你”从其中浮现出来,没有边界和尺度的限制也可以存在;它出现在时间里,但也是处在已经完成的事件里,那个事件不是某种持续的、结构稳定的结果的一部分,而是存在于“瞬息之间”,它紧张的维度完全由它自己决定;它发挥着影响,同时也接受着影响,却无法嵌入任何因果的链条,而是自始至终都与“我”互相影响。这是属于人类世界的基本真理之一:只有它可以按照秩序排列。只有当事物从我们的“你”变成了我们的“它”,它们才可以得到协调。“你”不属于协调有序的系统。
但说到这里,我们就有必要讨论另一条基本真理,没有这一条真理,我们现在提到的这一点也不过是无用的残篇断句:有序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秩序。在一些原因不明的瞬间,世界秩序会作为一种当下被人们瞥见。就像听到飞来一串音符,其字迹模糊的乐谱就是有秩序的世界。这些瞬间是不死的,尽管它们飞速飘逝:它们的内容无法被保存下来,但它们的力量穿行于人类的创造与认识过程,它们的力量的光芒照透了有秩序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使它消融。这是个人的历史,也是族群的历史。


对人来说,世界的双重性取决于人的双重态度。
他感受周围的存在,纯粹的事物和被当作事物的本质;他感受周围的事件,纯粹的事件和被当作事件的行为。事物由特征组成,事件由瞬间组成;事物处于空间网络,事件处于事件网络。事物和事件受到其他事物与事件的界定,它们与其他事物和事件互为尺度、互相比较,这就是有秩序的世界,分离的世界。这个世界从某种程度上看是可靠的,它拥有密度和绵延,它的组成部分清晰可见,可以反反复复地回到这个世界,可以闭上眼睛复述它,睁开眼睛检验它。它就在这里,如果你接近它,它就抵上你的肌肤;如果你偏爱它,它就蜷缩于你的灵魂。它一直都是你的对象,可以根据你的喜好改变亲疏,在你之外或在你体内。你感受它,把它当作“真理”,它允许你索取,却并不献身于你。你只能和别人达成关于它的“共识”,尽管它在每个人的眼里都不一样,却永远是你们共同的对象,只是你与它相遇的时候无法认识到别人。没有它,你无法继续生活,它的可靠性使你存续下去,但如果你深深沉湎于它,你就会葬身于虚无。
另一种方式是,人在相遇的过程中将存在与生成的过程视为对面的事物,永远只有一个本质,所有事物都仅仅是本质。存在的事物在这个过程中为他开敞,发展的事物又作为一种存在遇见了他。除了这一件事物,没有其他事物属于当下,但这一件事物却具有世界性的价值。尺度和比较都变得不再重要,有多少不可度量的事物会变成现实,完全取决于你。相遇并不会将事物组织成世界,但每一次相遇对你来说都是世界秩序的一种征兆。这些相遇并不彼此相关,但每一次相遇都将你与世界更紧密地联系起来。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眼中的世界是不可靠的,你无法靠言语掌握它;它没有密度,因为所有的事物在这个世界里都可以穿透一切;它没有期限,因为它不请也会自来,抓紧也会消逝;它不可看透:如果你想要看透它,你就会失去它。它想要来到你身边;如果它没有抵达,就无法与你相遇,然后就会消失;但它还会再次到来,再次变换形态。它并不在你身外,它触动了你的根基,如果你说它是“我的灵魂之魂”,那也不算过头:但你要小心,如果你想把它置入自己的灵魂——你就会毁掉它。它是你的当下:只有拥有它,你才拥有当下。你可以把它变成你的对象,体验它,使用它,你不得不一再这么做,然后你就失去了当下。在你和它之间是相互的给予关系,你对它说“你”,将自己交给它;它也对你说“你”,将自己交给你。你无法和别人达成关于它的共识,你独自一人面对它;但它也教你遇见其他人,在相遇中保持坚定。它以到来时的恩赐与离别时的忧愁,引领你走向“你”,平行的关系线因此得到交汇。它不会帮助你维持生命,却能帮助你感受到永恒。



“它世界”与空间和时间相关。
“你世界”与空间和时间无关。
在关系过程结束后,“你”一定会变成“它”。
在踏入关系过程之后,“它”有可能会变成“你”。
这是“它世界”的两个基本特权。它促使人们将“它世界”看作唯一的世界,人们不得不生活在其中,不得不满足于生活在其中,此外,它还让人们期待着各种各样的魅力、事件、活动与认识。“你”的瞬间在这段稳固而成果丰硕的编年史里,只是一段优美的诗歌或戏剧体插曲,尽管带有诱人的魔力,却非常危险,可能会使久经考验的关联走向松动,留下的问题比满足感更多,还会撼动安全感,非常可怕,又不可或缺。既然人们不得不因为它们重返“世界”,为什么不在这个世界里留下来呢?为什么面对面的关系不能编入秩序,不能被归入“它世界”的范畴?为什么我们只会对比如父亲、妻子和伴侣说“你”呢?为什么不说着“你”但想着“它”呢?用发声工具说出“你”这个发音肯定不意味着说出了那个可怕的基本词。是的,只要人类真的可以只满足这两件事:体验和使用,那么用灵魂低语出一个深爱的“你”便是安全的。
人不能生活在纯然的当下,它会消耗掉一个人,如果他不谨慎对待,它很快就会彻底地征服他。但人可以生活在纯然的过去,只在过去建立起一种生活。人只需要用体验和使用填满每一分钟,然后他就不再燃烧。
在所有的真理中,你要知道这一点:没有“它”,人就无法生存,但只靠“它”生存的人也不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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