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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说英雄谁是英雄:群龙之首2(曾舜晞、杨超越、刘宇宁主演电视剧原著小说,仗剑但尽英雄意,无俱无悔江湖行。)

書城自編碼: 3748760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影视小说
作者: 温瑞安
國際書號(ISBN): 9787521218930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5-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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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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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是与金庸、古龙、梁羽生并称“武侠小说四大家”的温瑞安的代表作。包括部《温柔一刀》,第二部《一怒拔剑》,第三部《惊艳一枪》,第四部《伤心小箭》,第五部《朝天一棍》,第六部《群龙之首》,第七部《天下有敌》,第八部《天下无敌》。《群龙之首》共分三卷。事败。他们立刻撤走。他们四人这次的行动堪称“胆大包天”。就是因为这计划委实胆大疯狂,足以举世皆惊,他们才肯出手、才愿行动!他们这次的行动是刺杀一个人。这人姓赵……
關於作者:
温瑞安(1954年1月1日出生),当代武侠小说名家,与金庸、梁羽生、古龙并称武侠小说四大家。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金庸、梁羽生封笔,古龙等优秀作家逝世,温瑞安成了武侠小说“独撑大局”(倪匡语)的作家。20世纪90年代以后,温瑞安更是成了热点中的热点。其代表作《四大名捕》、《布衣神相》、《惊艳一枪》等频繁被改变为电视电影,拥有广泛的影响力。
目錄
目录 ·第贰卷

卷中 无敌
〇〇三 · 【第七章】 醉后各分散
〇四一 · 【第八章】 醉枕美人膝
〇九五 · 【第九章】 醒握天下权
一三三 · 【第十章】 天仇
一六七 · 【第十一章】 公敌
內容試閱
系列前言:武侠大说


温瑞安





国家不幸诗人幸,因为有写好诗的题材。有难,才有关。有劫,才有度。有绝境,才见出人性。有悲剧,才见英雄出。有不平,才作侠客行。笑比哭好,但有时候哭比笑过瘾。文字看厌了,可以去看电影。文艺写闷了,只好写起武侠来。武侠小说是其中一样令我丰衣足食的手艺,使我和同道们安身立命多年,但我始终没当它是我的职业,而看作是我的志趣,也是我的“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始终为兴趣而写,武侠是我当年的少负奇志,也成了我如今的千禧游戏。稿费、版税、名气和一切附带的都是“花红”和“奖金”,算起来不但一本万利,有时简直是无本生意。我用了那么多年去写武侠,其间被迫断断续续,且故事多未写完,例如“四大名捕”故事,但四十几年来一直有人追看,锲而不舍,且江山代有知音出,看来我的读友,不但长情,而且长寿。所以,我是为他们祝愿而写的,为兴趣而坚持的。小说,只是茶余饭后事尔;大说,却是要用一生去历练。
我的作品版本极多,种类繁复,翻版盗版夹杂,伪作假书也不少,加起来,现在手上存有的至少有一千八百种。
必须说明,这些版本还真非刻意找人搜寻查找的,而是多在旅游路过时巧遇偶得之,或由读者、侠友顺手购下寄赠为念的,沧海遗珠的,肯定要比存档列案者多,而且还多出很多很多。很多版本,跟我这个原作者,不是素昧平生,就是缘悭一面。 
我确是写了不少书,根据我的助手和编辑统计,不少于九百本,那已可以说是相当“多产”的了,不过,怎么说也未臻近两千本那么“可怕”。我之所以会有那么多部作品,当然是因为自己还算写得相当勤奋。勤奋,是因为投入。当然,投入的动力,是来自兴趣。不管如何,能有近两千万字的作品,出书逾九百部(版本计算),题材包括武侠、侦探、文评、杂文、社论、剧本、言情、魔幻、新诗、散文、札记、访谈、传记、影评、书评、乐评、术数、相学、心理、现代、技击、历史、象征、意识流,甚至反小说……也算是相当杂芜了。拿这样的篇幅,还有这般的字数,比照我的年龄(我是一九五四年元月一日出生,普天同庆),平均一下,还算是笔耕维勤,夙夜匪懈。肯定是吃草挤奶,望天打卦。既然世道维艰,人情多变,我只八风不动,一心不乱。一支尖笔也许走不了龙但总遛得了蛇,成不了大事但也成得几首小诗,万一吃不了总可以兜着走,没法描出个惊天动地的大时代,绘出锦绣万里的大前程,但在方格与方寸之间,拿捏沉吟,总还能在穷山恶水之地扒搔出一幅黑山白水的诗与剑的江湖来(我是仍坚持用笔写在纸上的那类作者,别的事可一向坚持与时俱进,惟摇笔杆子跟狗摇尾巴一样更能表白心情,更为直接且有共鸣)。这点我总尽了点力,点亮了几盏荷灯,迎风放舞了几盏孔明灯。也许,有人在星云外用超级望远放大镜一瞄,这也能幻化成一道侠义银河来。
可是,多是读者读得快,不知写者创得苦,作者作者,是一字一笔地去寸土必争地创作出一个小小世界、漫漫苍穹、漠漠江湖来的独行者。所以,嫌我写得太慢、出书太缓、续作太久,等得太心急者多。急起来难免催,催起来难免有气。前文已说过,我写得绝不算少,更不算慢,近年来虽然养未“尊”但下笔已然“悠”了些,加上还有自己的投资和生意、事业要料理,重要的是版权给夺,或出版社停业,或刊物转型,不再连载小说,有者更加直接,拿了你的书,没签合约就印出来了,或给友好发上网了,然后转头反咬一口,告你侵权。结果,给骂不填坑的又是作者自己,难免有点心灰意冷,如此大环境下,对发表出书,也就没那么兴致勃勃了。而今写下去只为了“要给读者续完”这个强烈的使命,还有不因岁月流逝而泯灭的对武侠和创作的兴趣与热情。人生在世,红尘有梦,余情未了,续稿可期。我用此心志来续完我所创作的江湖人物、民间侠客的大结局。
我的作品之所以如此多而庞杂,不仅是因为文类多,连非文字出版的种类也多。如果加上二十部以上的影视作品,还有相关的衍生作品和事物,例如电玩、cosplay漫画、连环画、评点、网站、论坛等等,还有即将推出的动画、网游、公仔人形、信笺图像、兵器模型、形象扑克牌、匙扣等相关新鲜玩意儿,种类之多、衍生之奇,大部分我自己都未曾看过、翻过或玩过。光是这些同道戏称为“温派衍生的事物”,加上千百计的不同书版,使得我几住处书柜和摆设橱,已突破爆满,难以承受,拥挤不堪。不过,从而又扩大、提升了读者的范围与层面,寰宇频生新事物,心随鼎故速转移,那是随遇而安的温瑞安了。
一个人一支笔(当然换了无数支新笔)占了真假伪盗翻近两千本书,当然写得早也很重要。我早在大马小学时期已发表创作,初中已开始编期刊,中学毕业时已出书三册,虽然当时那儿的华文出版气氛、环境绝说不上太风调雨顺,乃至举步维艰。不过,也因为个人早年辗转各处,浪迹天涯,结缘下来,文字加图像版特别是连环图版的“四大名捕”,也从泰文到韩文、法文、英文,再到西班牙文、日文、巫文、越南文以及新马、港澳台等不同版本,光是中国台湾,推出过我书的就有三十几家出版社,在港也有近二十五家。由于港台、新马等地出版风格和读者口味、销售方式并不一致,所以,在包装、行销和分册上很有些不同,例如台出书大可六至八万字为厚厚一大册,在港有时书报摊、地铁店的每月小书,则三四万字亦可独立成书,像《少年四大名捕》(一九八九年)就是占激流之先,日后效仿者众。因此在计算书本数字上,也占了不少便宜。不过,港台两处加起来,还不到我在内地的翻盗版本的五分之一。
问题就在这儿。
大概在一九八七年的“四大名捕”故事系列在内地推出以来,翻版、盗版数不胜数,版本良莠不齐,哪怕是授权正版的也未予作者或本人任命的编辑修订更正,盗版假书,错漏百出,更惨不忍睹。就算是授权版本,也是一九九四年校订的,之后有的作品曾经五六次修订,因部分出版成品罔顾作品的重要性,而又蓄意省去作者那区区版税之故,作品绝大部分已是十余年前的版本,使近年我多次修订和增删,尤其对在作品背景和创作人物秩序上的颠倒、错讹作大幅度更正的心血,完全白费。而且,近年来发到网络上去的版本,就是根据这些错舛百出的版本,以讹传讹,变本加厉,以致一些涉猎比较不广泛,未与港台版本比较过的有心但没耐性又并不熟悉各地实际出书行销运作的读者与论者,指斥百般错舛,然而实则大抵已修正,于作者而言更是有苦难言。那种所谓“温瑞安武侠全集”(通常还加上“亲自授权”“”“修订”等字眼),不时在每个地区,每隔段时间,在不同的书市,冠以每一个响亮但可能并不存在的出版社名目,都忽如其来地呈献一套,每每一套十几二十部到三十来部,久之蔚为大观,就算不刻意收集,手上也存有近八百册,终于使我那座连营屈伸折叠大书架柜子,都再也挤不下了。中华锦绣,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扬扬自得,卧虎藏龙,十面埋伏,书山字海,皓首穷经,想出正版,大抵勿搏。
一直有出版商催问重出“温书全集”“温瑞安武侠精品”一事,也一直有“未经授权”但言明版权在握的,继续翻印盗版个日月换新天,使我还真有点兴味索然了,因大气候号称确是文化古国,重视原创版权、精神文明,但小气候依然盗版气盛,我还是消极作风云笑看,新书写了也不拟出关。
直至遇上了作家出版社。
我到今天,依然为读者而撰写,为知音而创作。有读者认为我高深,其实我只愿曲妙和众。有读者以为我通俗,但我一向以为能善用通俗就是一种不俗。有人觉得我的内容有点残酷,但我只借武侠反映现实,而现实明显要比武侠世界残酷。有人觉得我的语言太诗化,但我本就是想把诗与剑结合,化佛道为禅,融儒墨为侠,况且,诗本来就是文学珍贵的血液。有这么多深情的读友,甚至是四代同堂的读友一致维护我的作品,那是我的殊荣;也有新生代的读者,建立了那么多的网站和在杂志上发表那么多精彩的文章来砥砺我,这是我的荣幸。但哪怕无人肯定,像我这种人,写这种作品,走这种路,坚持这么多年,哪怕没有掌声,没有喝彩,我也一定会天荒地老地走下去,我的坚持依然如不动明王,我的信念仍然是似地藏菩萨,我的武侠依然似那知其不可为而为的止戈一舞。
时空流转,金石不灭,收拾怀抱,打点精神。一天笑他三五 六七次,百年须笑三万六千场。武侠于我是“不管东南西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作为作者的我,当年因敬金庸而慕古龙,始书武侠著小说,已历经七次成败起落,人生在我,不过是河里有冰,冰箱有鱼,余情未了,有缘再续而已。

稿于二○○三年六月四日端午,重校于二○○四年七月中旬“小楼温派会京师”大聚之时。
修订于二○一二年出席电影《四大名捕》上海发布会后。
再校订于二○一二年十一月下旬,作家出版社有系统推出温瑞安武侠小说系列之时。





系列序:失意泰然,得意淡然说英雄

温瑞安


“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肯定是我写作生命里漫长的小说,也是我的武侠作品中除“四大名捕”和“神州奇侠”两大系列外,受读者关注和支持的小说。
我在一九八五年因香港《东方日报》社长周石先生约稿而开笔。《东方日报》是香港畅销大报,当时周先生就说过:“创刊数十年来从不连载武侠小说,今向你约稿是一个‘破例’。”所以我也用一个“破格”写法,结果反而建构了一个大家常称之为“温派江湖”来。
二十年来,此书断断续续、续续断断地写,断了再续,续了再断,持续写成了八部:
《温柔一刀》
《一怒拔剑》
《惊艳一枪》
《伤心小箭》
《朝天一棍》
《群龙之首》
《天下有敌》
《天下无敌》
加上计划中和撰写中的至少还有两部:
《天下》
《天敌》
约有十部,整体不少于五百万字。
一般侠友和读者多简称这十部书为“刀”“剑”“枪”“箭” “棍”“首”“有”“无”“天”“敌”,相当简明好记,都是以手指月、直见性情的要害字、关键词。
至于为什么写得欲断欲续,答案可以虚拟为:在这个时势里,一个自立于世、独立创作的自由作家,要完成自己一个宏大心愿,完成一部“巨构”(不等同“佳作”),难免要懂得以战养战,迂回作战,甚至要以退为进,且战且逃,有时还得用秣马厉兵、休生养息、敌进我退、敌逃我追的“战略”,方才可以“自力救济”,完成夙愿。总之,还得要斗志不死,遇挫不折,遇悲不伤,持志不懈。不是专业从事写作的人,不在海外华人地区度过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的朋友可能无法理解,只能臆度。这过程当然不易,但个中别有激趣。更好玩的是,当有论者要过来牵着你鼻子走的时候,你只好伸给他一只拉不动的大象鼻子;当有评者看不懂你的意图之前就贸贸然上来努力表达你的作品今不如古,你只好装傻扮蒙告诉他:武侠各花入各眼,岂可一论盖棺“今不如古”!
只苦了真心诚意期盼的读者,着力期盼,漫长等待了这许久。
如今“说英雄·谁是英雄”这系列,已修订了五次,前后十数年,内地修订版,今交于作家出版社重新出书。与此同时,大概这故事系列的电影和电视剧也筹备开拍了。
熟悉我过去作品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先写诗而后为文,一不小心终于合成了“诗剑江湖”。侠友吿诉我在内地,“诗人”这名词与类群,基本上就是泛指泡妞、打架、流窜、无业游民一般的专有名词,有时还成了骂人的词,例如:“你他妈的诗人,全家都是诗人。”看来,在内地,有时候,“诗人”就跟“流氓”差不多。不过我听了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无动于衷。因为我在我家乡——马来西亚霹雳州美罗埠,在六十年代初中时就已是“诗人”了,在当地视同“傻”。到八十年代后香港,在金钱挂帅的社会,一向视“诗人”为“疯子”,或者是“失意的白痴”。我已习以为常。不过,诗人也有好处,爱其所爱,恶其所恶有恶报,总是七情上面,但又一意孤行,一以贯之,雷霆一击,进退如一,行军布阵,打牌打击,断背渡江,喝酒唱K,乃至做生意玩股票炒楼盘,自由行和拍电影搞出版,也多如是,一是一、二是二, 三是三山五岳不回头,是以意气相投,一触即发,一拍即合,一往无前。以诗写武侠,成了“武侠诗”;以侠写新诗,且让他成了刀丛里的诗吧!
诗和武侠,文学与江湖,两种“痴”融会贯通在一道,不管放不放光和热,仍意气相投,适合做些“情投意合”的事。
另外,谢谢前期对温书编校作过努力的曾付出莫大心力修补温书的陆破空、方梦石和铁跌蝶,以及二十年以来的多年实实在在真真正正有始有终地一直为温书执行编校修订的李宏伟、梁四和何包旦,还有我妻静飞如静中飞踢的支持激发力。
生命短暂而可贵。我大概不可能再写比这更长的小说。没有英雄的地方,是寂寞的地方。然而期待英雄写英雄故事,是因为爱憎英雄,看英雄小说,是因为期许和关爱英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年少就已立志,要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写一部书。从多年前自己在生命中激扬奋发、大情大性时执笔,守到今日心境上的得意淡然、失意泰然,在命与运的体验中不断“体悟”与“追寻”,个中曲折,遭遇奇情,在在都历历记载于这部英雄小说里。怨去吹箫,狂来论剑;若无新意,不能
代雄。

稿于二○○○年六月十四日:静飞终于重临香江。同日“大猫”惨殁哀痛极。
校于二○○○年四至七月:眼疾割切治疗期间。
修订于二○一二年九月廿八:应邀赴深圳华为总部演讲,与温迷、侠友、读者欣心相聚。

卷中 无敌
无敌可怕的当然不是达成『无敌』境界之后的寂寞,而是要达到『无敌』之前的艰辛代价、牺牲挣扎。



第七章 醉后各分散
〇〇四 · 回 你若无心我便休
〇一一 · 第二回 追欢刹那
〇一六 · 第三回 入魔瞬间
〇二三 · 第四回 多情总为无情伤
〇二九 · 第五回 无爱亦可同交欢
〇三四 · 第六回 无奈我不忍舍离你


回 你若无心我便休
青春是不经用的东西。人要回忆是因为不再拥有。但人和青春和记忆也都是好玩的东西,因为三件事物都同是那么不受控制、无法操纵。


他要送花。
他今晚忽然有这样的热切,要把自那小女孩小手上接过的花,送给他喜爱的女子。
今晚他要送出这朵花。
送花是一种感情,一种冲动,一种把感情送出去的冲动。
——能接受他这朵花的女子,就算未能接受他的爱,他也会记得她。
记得她一生一世一辈子。
因为今晚他寂寞。
因为今晚他只要一个能欣然接受他这朵花的女子。
接受别人送花是一种感觉,接受一种感觉。
今晚他孤单。
今晚他要送出这朵花。
就在今晚。
今夜。
夜凉如水。
明月皎洁。
在白天,他已唱过了歌、作过了战,走过了风雨飘摇的路;在晚上,他便得要送出手上的花。
和他的寂寞。
在这京华的寂夜里,总有很多个寂寞的人,许多颗寂寞的
心吧?
这点确然。
像戚少商这种男人,在奋战时不觉孤单,在拼斗时不怕寥落,可是一旦无意间看到了一朵娇艳的花,蓦然看到一间房里燃起一盏灯,无由的寂寞便铺天盖地地涌卷而来,吞噬了他,直至没顶,一点余地也不留。
——难怪世上有采花盗:他们大概不止是为尝一个美丽女子的体温而冒险,同时也为分享那一盏灯亮时的温馨和灭时的幽秘而犯难吧?
戚少商当然不是采花盗,他甚至讨厌人采花,好生生、活剌剌的花因一个人稍动心动意便采撷下来,折于喜欢它的人的手上,那是多煞风景的事啊!
可是他手上有花。
——一朵鲜花。
他正要去寻访花的主人。
——可是他自己又知不知道,这京城里、古都中、江湖上、武林间有多少美丽而热诚的女子,都在慕恋着戚少商这个人和他的事迹。她们大都是寂寞的。
她们都听过戚少商的故事。
——尤其在近日,戚少商趁蔡京下台之际,一气把一向支持蔡京、王黼、梁师成系统的“长派”“圆派”“方派”“屈派”“高派”“矮派”六大派尽灭,更使他名声暴涨,如日方中。
他把“长派”掌门“刀剑书生”林大史逐出京城。
他把“圆派”首领“猫魔”鲁雪夫当场格杀。
他也把“方派”负责人“倒神”莫伯伤收为己用。
他亦把“屈派”掌门人“倒爷”莫扎德废去武功。
他更把“高派”统领“玉碎叟”庞德斩去一臂。
他甚至把“矮派”老大“互存老人”艾略德当场格杀。
他是依这些人所作所为施以惩戒。
而且惩戒得还恰如其分,十分适当,以致京里的人,都拊掌称快,额手歌庆!
不少少女更加神迷于这传说中的白衣男子,听说他四起四落,当过大学士,做过小寨主,江湖流亡过,官方通缉过,而今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京城里大帮派的群龙之首,可是他仍然孤寂一人。
他到底是仍心悬于多年来他心仪的知己红颜?还是天下女子他未入眼?或是他本无心、无意,故而月老的七彩红绳总系不到他身上?
可是他已成了传说。
传说里的神话。
他也成了神话。
神话里的传说。
神话传说里的人物。
他成了不少少女梦中慕恋的对象:大家只知道他常只孤单一人,走过长街,走过夕阳,走过寂寞和梦。
他的冷酷在流言里好像成了一种传染病。
——是太甜美的回忆成了无法遗忘的习性,致使他爱上了独身、喜欢上了孤单?
问谁,谁也不知。
——却引起无数女子的幽思:
(他好吗?)
(他孤单么?)
(他找到她未?)
未。他手里拿着一朵蔷薇花,白衣飘飘,正在月下飞掠。
他正在寻访她,把手里那花的魂魄交回给她。
——只不知她接受吗?
欢喜吗?

醒时同交欢,
醉后各分散。
这是她弹琴时爱唱的歌。
和词。
看到醉杏楼熏香阁里还有灯,他忽然念及这首歌。
在冷月下,飞掠中,他因哼起这首李师师常唱的歌而蓦然忆起一个人:
息大娘!
——啊,红泪!
他似给夜风迎面打了一拳。
猛然。
青春是不经用的东西。
人要回忆是因为不再拥有。
但人和青春和记忆也都是好玩的东西,因为三件事物都同是那么不受控制、无法操纵。
有时人会在吊唁时忽然想到该结婚了,有时在出恭时想到拜神,有时在吃饭时想到昨晚醉后的呕吐,有时却在跟这个女人造爱造得活像跟一条七十斤重的大花蟒蛇作舍死忘生搏斗之际,心里却想到一只比黄鹂轻比羚羊盈比花娇的可人女子,在你怀中依恋不已。
戚少商是忽而念及息红泪,且是从李师师的词曲中想起。
他却不是负情。
他只花心,他对他所爱的女子从未负过情。
由于他想到息红泪而今有家了,有丈夫了,有孩子了……所以他更渴切要去见李师师。
他要对她送出他的花。
他要问一问她:嫁给我好吗?
——好像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你若无心我便休。)
(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他既已见着了师师闺中的灯火,心口便暖了一暖。
他也要缓一口气。
于是,他在一处古色古香高大的宅子的顶檐上斜落下来,伏了一伏,只觉好似有点晕了一晕。
他要“定一定神”。
他也要好好“想一想”:
——嫁给我好吗?
(这句话真的该说吗?)
(该问吗?)
(不怕给拒绝吗?)
(——因为怕给拒绝,而不敢问吗?)
想到师师那一张艳入骨媚透心的脸,还有她那诸般曼妙的多彩多姿多才多艺多情,他就不再犹豫——
正要再一气掠至师师的“熏香阁”时,猛抬头,只见在子夜的皓月下,一人在屋顶上洒然向他走近,一人在后面瓦檐上亦负手向他踱来。
他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正向他身前走来的,月色如洗,看得分明:
那正是他自己!
另一个往他身后行来的,月光如水,照明万端:
也正是另一个他自己!
——也就是说:戚少商看到前面一个戚少商、后面一个戚少商,正向戚少商自己走近。
戚少商此时在月明风清的古都屋脊群上,不禁一阵悚然:
——前面的人是谁?
——后面的又是谁人?
——身前的是戚少商吗?
——身后的戚少商又是谁?
——如果身前身后俱是戚少商,那么,我又是谁?
——自己是谁?
——谁是自己?
——他们是谁?
——他们是不是自己?
——到底是谁?
——谁是我?
——我是谁?
——谁?

戚少商只觉一阵恍惚,几许迷惑,却忽而听到一些极为奇异(至少他生平从未听过)的声音,从下面街道传来:他俯首一望,却看到了一个平生未遇的奇景。

第二回 追欢刹那
若人生如梦,梦里追梦,犹如空中追空,风中逐风。梦里梦梦,反而就像画里真真,总不能因为不真而不画,而画成之后反而超越了真,回到至真。


下面很吵,醒醒恐恐的,似是煮沸了一锅汤,又打翻了一煲沸腾的粥。
就算没俯首去看个究竟,光只是听,也定必发觉:这种声音跟京城里的子夜、子夜中的京城很不协调。
——没道理下边会那么热闹。
——没理由这时分会那样嚣繁。
那是不可思议的事。
尽管京都大街,向来车水马龙,行人如鲫,熙攘拥挤,但都绝不会有这样(可怕、恐怖、奇特、怪异、诡秘、扭曲)的声音,像一头头洪荒时期的庞大走兽鱼贯飞窜,暴龙还是獬兽什么的,一只只地来,一只只地去,全带着巨大的声响,惊人的速度,还喷着难闻的黑烟。
它们有四足——不,四只轮子,不停地、快速地、像赶赴恒河沙数三千亿般急速地转动着,有时发出尖锐的兽叫,像一头中了太阳神箭的翼龙,还发出焦味和狂态。
更诡奇的是:戚少商这样往下一看,连建筑物都完全不一
样了。
不同了。
——那一幢一幢,失去了屋檐没有了个性少了瓦遮头的方格子灰盒子,算是房子吗?那是屋子吗?
抑或啥都不是,而是他自己正落入一个阵势里!
他忽然觉得一阵昏眩。
眼有点疼。
他用手一抹,竟抹得一手皆湿。
映着月色一照,那竟是一摊血。
可是,他没有受伤,怎会有血?!
难道,那血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他抬头望天。
天无语。
月明。
星稀。
乌鹊东南飞去。
他忽然想起了息大娘。
所以他要见李师师。
渴切要见她。
见她送花。

所以他以手支额,在高檐上蹲了下来,缓缓地瞑合了双目。决定不去看这幻境、梦魇。
他在这子夜古宅的高檐上,忽然生起了一种顿悟:
不管眼前所见,是真是幻,是佛界是魔境,恐怕还是不知比知的好,不接近比接近的好,不理会比理会的好。
——如果那是真的,那么,自己岂不成了假?要是身前就是过去,那么,现在自己是谁?若是眼下的才是未来,那么,自己的过去存不存在?既不知真假,不辨是非,不管对错,不理你我,不分佛魔,这一霎间,戚少商只觉天大地大,四大皆空,他索性一时把眼、耳、鼻、舌、身、意全都关闭起来,心为宇宙,意遁空性,没有意识,变成无心可入,无心可染,魔不能欺,邪不
能入。
那一霎间,他闭起了双目。
心中只想念一个人。
手里拿了一朵花。
月下,他还流了泪。

上天入地,其实,这瞬间的戚少商,不管他所见是空是幻是真,是实是虚,是天堂还是地狱,实则他已度过了一劫。
——就在心性动荡之际,千差境起,一时迷惑,便佛来魔至,几乎立即便走火入魔,甚至走魔入火。
幸亏他及时省觉,修心养性,一心不乱,佛来不喜,魔来不忧,万境俱灭。
只剩下他和自己。
都是空。
一场空。

一朝风月。
万古常空。

戚少商在京城中心绝高的屋顶上,沐在月华中打坐了一会儿,徐徐睁开双目,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笑了笑。
动心忍性。
量才适意。
他还是要去找李师师。

李师师便是他现在要去追寻的一点真。
——尽管,那也许只是一场梦。
一场梦又如何?若人生如梦,梦里追梦,犹如空中追空,风中逐风。梦里梦梦,反而就像画里真真,总不能因为不真而不画,而画成之后反而超越了真,回到至真。
只是,追欢刹那,也易破灭瞬间。
只不过,觉来梦梦了。
对戚少商而言,他心里真切需那一点依托,不管她是“李师师”“张想想”“陈佳佳”“王好好”“黄妙妙”还是“何笑笑”“梁哭哭”“雷巧巧”……
那都一样。
他在追寻一个梦。
梦里那一点真。
情。

千家灯灭,万户寂寂,这京华夜里,谁给戚少商一份真情,一点微明。
万籁无声,檐影幢幢,李师师那一扇窗,仍点亮了一盏灯……


第三回 入魔瞬间
理想的戏,是要亲自上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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