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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广州案

書城自編碼: 3671436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侦探/悬疑/推理
作者: [荷兰]高罗佩[Robert van Gulik]著 张凌
國際書號(ISBN): 9787532786251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1-08-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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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全新无删减译本
□高罗佩手绘插图
□创作背景全解析
□译者研究高罗佩多年,独自担纲翻译,保证文风统一
內容簡介:
“大唐狄公案”成功地造成了“中国的福尔摩斯”,并被译成多种外文出版,在中国与世界文化交流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译文版“大唐狄公案”计划出版十五种,由研究高罗佩多年的张凌担纲翻译并撰写兼具学术性和可读性的注释和译后记,是目前市面上仅见的一人独立翻译的版本。“大唐狄公案”第三辑包括《紫云寺》《柳园图》《广州案》《项链案》《中秋案》,每卷配有高罗佩本人创作的插图,古韵盎然,令人赏心悦目。 《广州案》讲述公元680年,狄公任当朝宰相时,作为钦差大臣前往广州,由乔泰、陶干协助,破获了朝臣失踪案、神秘舞姬案与贵妇被杀案。
關於作者:
高罗佩(1910—1967),荷兰外交官,著名汉学家,先后在荷兰驻日本、中国、印度、马来西亚等国的使馆工作,精通多种欧亚语言,是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的传奇人物。他曾评价自己一身三任:外交官是他的职业,汉学是他的终身事业,写小说是他的业余爱好。代表作有《琴道》《秘戏图考》《中国古代房内考》等,而大型推理探案小说系列“大唐狄公案”在东西方读者中影响巨大。
內容試閱


  两名男子立在市舶使院一角,默然注视着漫长沉闷的水岸线。年长者身材瘦削,紧裹一件旧羊皮大氅,另一人看去年近半百,生得英俊魁梧,身穿打有补丁的褐袍与外褂。酷热的潮气凝成微雨,溽湿了二人头上的黑绒旧帽。虽已将近黄昏,天气仍十分闷塞,不见一丝清凉晚风。
  市舶使院拱门对面的码头边,一只番商的大船泊在稍远处,十几名苦力正在卸货,脊背光裸,背负沉重的大包,缓步走下踏板,口中哼唱着一支悲伤的号子。四名守卫立在门旁,将铁盔从汗湿的前额推到后面,倚靠在长戟上,无精打采地盯着苦力们一路搬运。
  “快看!你我今早下的那只船,如今开过来了!”年长者大声说道,抬手一指雾气中森然浮现的一大团黑影。那条番船旁边泊着其他船只,一片桅杆林立,前方有一条黑色战船正快速驶入珠江湾,船上铜锣齐鸣,警告水上的小贩赶紧驾舟闪避。
  “要是天公作美,他们不日便会到达安南!那里定会有几场大战,但是你我只能留在这该死的城里,受命观望形势!见鬼,又有一滴水从我的脖子上直流下去。这要命的潮气,好像出汗还不够多似的!”旁边那人恼怒说罢,伸手一拽衣领,紧紧裹住粗壮的脖颈,同时小心遮住套在里面的锁子甲,胸前还挂有一枚禁军统领的圆形双龙金徽,“陶大哥,你可知道这究竟是何意思?”
  陶干凄然摇头,手捻颊上的三根长毫,缓缓答道 :“乔老弟,相公并未对我透露过,事情想必十分重大,否则他不会突然离开京城,带着你我一路急急南下,先是骑马,然后乘坐军中快船。广州定是出了什么乱子,自从今早到达后,我已……”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巨响。原来是两名苦力将一包货物掉进了船只与码头之间的泥水中。一个缠着白头巾的大汉从甲板上一跃而下,冲那二人踹了几脚,又操着番语大喊大叫。市舶使院门前几名懒洋洋的守卫立时来了精神,一人朝前走去,手持长戟迅速一挥,平拍在兀自叫骂的大食人肩上,口中喝道:“你这狗娘养的,放开我们的人!别忘了你们可是在大唐的地界里!”
  大汉握住插在红腰带上的刀柄,另有十来个白衣人跳下船来, 拔出长长的弯刀。几名苦力扔下包裹,拔腿跑开,四名守卫平平端着长戟,指向破口大骂的水手。忽听铁靴踩在鹅卵石地面上的锵锵声,二十名兵士列队奔出市舶使院大门,将那些发怒的大食人团团围住,并用矛尖将其逼退至码头边上,显见得平日里训练有素。一个身形高瘦、生着鹰钩鼻的大食人斜倚船栏,对着众水手厉声训话,滔滔不绝说了半日,众人方才收刀入鞘,重又登上甲板。几名苦力继续搬运货物,浑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在此城中,不知有多少那般放肆的混账?乔泰问道。
  “我们在码头上见过四条番船,可是如此?还有两只泊在河湾里,正要开出去。再加上住在岸上的大食人,总有好几千了。你住的那家破店正好就在蕃坊内!到了晚间,难保不会背后吃上一刀哩!我住的客店也是乏善可陈,不过就在南门外,至少遇事叫喊起来,守卫就可听见。”
  “你住的客房在哪个方向?”
  “二楼一个角落处,照店家的说法,正是眺望码头风景的好地方。且罢,我们在此处想是勾留过久?细雨下得愈发绵密,不如找个地方,尝尝本地风味。”陶干说罢抬手一指,码头那边隐约可见一座房舍,前方亮着一盏酒肆的红灯笼。
  乔泰低声说道:“这个自然不在话下!从没见过这么糟心的地方!况且我还不会说本地话。”
  二人快步走过湿滑的鹅卵石地面,并未留意身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大胡子从码头边的货仓檐下走出,一路尾随而行。
  码头的尽头处,只见一座桥梁横跨护城河,直通向归德门,桥上人来人往,个个身披蓑衣,步履匆匆,忙于料理各自营生。
  “竟没一个人在此逗留闲逛!”乔泰低声咕哝道。
  “正是因此,广州才会成为南方为富庶的港口! 这就到了!”陶干说罢,掀起打有补丁的门帘。
  大堂形似巨穴,十分幽暗,一股大蒜咸鱼的气味扑面而来。低矮的屋梁下悬着几盏油灯,不停冒出黑烟,闪烁不定的光晕中,数十名客人三五成群围坐在几张小桌旁,各自低声热议,全不在意这刚刚走入的二人。
  窗边有一张空桌,陶干乔泰上前坐下,跟在后面的大胡子也随之入内,径直走到后方破旧的柜台前。掌柜正在那厢温酒,将几只白镴酒壶浸在盛满滚水的盆内。
  陶干向伙计要了两大壶酒,一口粤语讲得十分地道。二人等候时,乔泰将两肘支在油腻腻的桌面上,郁郁打量四周,低声说道:“竟有一群这等人物!瞧见那个面貌极丑的矮子了没?想不出我刚进门时,怎会看漏了那丑八怪!”
  陶干扭头打量,果然有个矮胖男子独坐在靠近大门的桌旁,一张脸面漆黑扁平,前额低矮,刻着深深几道皱纹,鼻翼宽阔,浓眉下一双小眼深陷,两只汗毛浓密的大手中握着一个空杯。
  “惟一一个体面之人,便是你我的邻座!看去像个正经拳师。”陶干低声说罢,扬起下颏一指。只见一个男子独坐在旁,生得宽肩阔背,穿一件齐整的深蓝长袍,腰身窄细,紧系一条黑绦,面貌英俊,肤色黝黑,只是眼皮下垂,看去似有睡意,此时正漫视前方,似是全不在意四周。
  一名衣着邋遢的伙计送上两壶酒水,随即转回柜台,故意不理睬那举起空杯、示意添酒的矮子。
  乔泰呷了一口,面上疑色顿消,惊喜地赞道:“味道居然不坏!”饮完杯中之物,又道,“着实不赖!”说罢一仰脖又灌下一杯。陶干咧嘴一笑,随之畅饮起来。
  柜台旁的大胡子紧紧盯住二人,心中暗数喝下了几杯,眼看就要开始第六巡时,正欲离开柜台,一眼瞧见那矮子,却又止步不动。拳师模样的大汉也已偷眼打量大胡子与矮子半晌,此时直坐起来,若有所思地捻着一圈修剪齐整的短须。
  乔泰放下空杯,重重一拍陶干枯瘦的肩膀 ,笑道:“我不喜广州城和闷热的鬼天气,还有这浊气逼人的酒馆,不过酒水真是上佳。无论如何,重又出门办差倒也不错。陶大哥,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也早已腻烦了京城。小心些,你的金徽露出来了。”
  乔泰紧一紧外褂的衣领,但是大胡子已将金徽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又见一个缠着蓝头巾、左眼里有白翳的大食人走到矮子身旁坐下,不禁面色一沉,转身示意伙计添酒。
  “我生来就不是做这劳什子统领的料!”乔泰口中说着,又将两只空杯斟满,“居然已有四年光景了!你真该看看给我的床铺是何模样!丝枕丝被,上头还挂着锦帐!让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娇滴滴的小娘儿们!你可知道每天晚上我是怎么过的?我拿了一张芦席藏在床后,晚间打开铺在地上,方可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觉!麻烦的是每天早上还得重又卷起,免得被勤务兵看见,简直岂有此理!”
  二人开怀大笑 ,声震四邻,皆因心中畅快,竟至浑然不觉。此时店内众人全都住口收声,郁郁注视着门口。那矮子怒形于色,正与袖手立在桌旁的伙计理论。拳师从旁观望一阵,又转头盯着柜台旁的大胡子。
  陶干咧嘴笑道:“对我而言,今晚总可去阁楼上安心歇息。客店管事总让那些年青丫鬟们四处招摇,不然还得先赶她们走开。那厮满心巴望着我会买下一女充作小妾哩!”
  “为何你不对他明说少弄这些把戏?来来,再干一杯!”
   “老弟有所不知,这样自会省些开销!那些姑娘并非为了挣钱,而是想钓上我这个有钱的老光棍!”陶干喝完酒水,又道,“幸好你我都无意成家!不像马荣兄弟!”
  “再别提起那厮!自打娶了那对孪生姐妹,四年间已生下六儿二女!本应是乐事一桩,却弄成做苦力一般!如今他喝醉了酒都不敢进家门。你说……”
  乔泰忽然住口不语,惊讶地看着门旁发生的骚乱。那面貌丑陋的矮子与大食人已从座中立起,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对着伙计叱骂不休,伙计也大声叫嚷,想要盖过一头,其余客人则从旁默然观望。大食人忽然摸向匕首,矮子连忙拽住他的胳膊,一径拖出门去。伙计一把抓起矮子用过的酒杯,冲其背影凌空掷去,杯子落在鹅卵石地面上,摔作数瓣。众人低声暗赞起来。
  “他们不喜欢大食人在此。”乔泰说道。
  邻座的大汉转过头来,用一口流利的北方官话说道:“那两个并非是大食人。不过这话说得没错,我们不喜欢有大食人在此。他们压根不喝我们的酒水,跑来这里作甚?依其教义,原也不许他们饮酒。”
  乔泰笑道:“那些黑家伙们错过了人生在世好的东西!你也同来喝一杯吧!”见那人微微一笑,移座近前,又问道,“你可是从北方而来?”
  “非也,我在这广州城内土生土长,不过常常要外出远行,总得学会各地方言。我本姓倪,家有出海的商船。二位又是何故到此?”
  陶干答道:“只是路过而已。有一京官正经过岭南,我二人是其中随员。”
  倪船主定睛打量了乔泰一眼,“我看你更似是行伍中人。”
  乔泰随口说道:“我以前喜欢舞拳弄剑,只为消遣取乐。你对此也有兴致?”
  “主要是剑术,尤其是大食刀。以前每过一阵,我就要去波斯海上,因此不得不略知一二。想必你也听说过,那边有许多海盗。”
  “我想不出他们如何耍弄弯刀。”
  “自会令你大吃一惊。”倪船主说罢,便与乔泰热议起如何使用各种兵器来。陶干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只顾不停斟酒,忽听倪船主讲了一句番话,不禁抬头问道:“你懂得大食语?”
  “用来与人寒暄议事已是足够。我还会些波斯语,全是拜这生计所赐!”倪船主说罢,对乔泰又道,“我收藏有不少番邦兵器,颇想请你一观,这便随我去饮上几盅,不知意下如何?敝宅就在城东。”
  “今晚我二人事务多多,改在明日一早可好?”
  倪船主迅速瞥了一眼柜台旁的大胡子,说道:“一言为定。敢问下榻何处?”
  “五仙居,在怀圣寺附近。”
  倪船主开口欲言,寻思一下却又止住,呷了一口酒水,闲闲问道:“你这位朋友也同住在那里?”见乔泰摇头,便耸耸肩头,“且罢,敢说你定能照料自己。早饭过后大约半个时辰,我自会派一乘小轿前去恭迎。”
  陶干付过酒账,二人与倪船主道别。此时天色已然转晴,河畔微风习习,吹到热辣的面上,颇觉清爽。码头边一派繁忙景象,小商小贩们已各自架起货摊,一长串五彩灯笼闪闪发亮。河面上泊着许多小舟,首尾相连,点着火把照亮。风中飘来柴草的气味,水上人家正在烧火做饭。
  “我们雇一乘小轿,节度使府离此处甚远。”陶干说道。
  乔泰正对着人群出神打量,闻得此语,并未立即作答,忽然说道:“你可觉出有人在暗中盯梢?”
  陶干连忙回头张望一下,说道:“没有。不过你一向说得没错。相公命我们酉正时分前去回禀,如今尚有半个时辰。我们不妨各走各的,趁机查看是否有人盯梢,我对城中格局究竟还记得几分,也会自有分晓。”
  “好个主意。我回客栈去换身衣服,然后穿过蕃坊。若是向东北而行,迟早会走到朝北的大街上去,对不对?”
  “若是你老老实实,不去惹是生非,定会如此!不妨瞧一瞧大街上的滴水楼,那可是当地一景。有几个黄铜水壶,从高到低排成阶梯状,水滴从高处慢慢流下,由壶内的浮箭指明确切时刻,造得着实精妙!”
  “我想知道时辰,还用得着这些小玩意儿?”乔泰嗤笑一声,“只要打量一下日头,再咂一咂嘴,看口中有多干渴便足矣。天黑和下雨时,单凭口渴就能推定。你我回官署再见!” 




  乔泰转过街角,走过护城河上的桥梁,从归德门入城。
  街中人流稠密,乔泰一路前行,不时回头观望一二,却未见有人盯梢。经过五仙观的朱漆大门,拐入左边条街中,直走下去便是“五仙居”。这客店正是从五仙观而得名,二层房舍颇显破败,上方遥见怀圣寺的光塔,足有十丈多高。
  客店掌柜面色阴郁,瘫坐在小厅内的一张竹椅中,乔泰欣然问一声好,径直走到后面的二楼。客房内惟有一扇窗户,已紧闭了整整一日,自是酷热闷塞。今早租下这间房后,乔泰只稍事停留,将行囊搁在板床上便出门而去,此时忍不住咒骂一声,推开遮板,方始望见光塔的全貌,不禁喃喃笑道:“那些蕃人连造个像样的宝塔都不会!既没楼层,也没飞檐,什么都没有!只是光秃秃一根柱子,浑似甘蔗一般!”
  乔泰口中哼着小曲,换过一件干净的衣衫,重又套上锁子甲,再将头盔、铁手套和高筒军靴统统包入一块蓝布内,随即出门而去。
  街中依旧酷热,只因河上的微风难以吹入城内。乔泰身穿锁子甲,无法脱去外褂,心中甚觉不快,草草打量一眼路人,朝客店旁的小巷走去。
  巷内颇为狭窄,货摊上点着一盏盏灯笼,却少有行人。乔泰看见几个大食男子,头上缠着显眼的白巾,高视阔步,走得飞快。经过怀圣寺后,街中显出一幅异域景象。两旁皆是粉白的房舍,底层全无窗户,惟见亮光从二楼的精美槅窗内透出。每隔一段,便建有一座拱形跨街廊桥,连通彼此相对的房屋二楼。乔泰刚喝过酒,兀自兴致勃勃,竟至忘了查看可否有人跟踪在后。 
  乔泰拐入一条清冷的小巷,身旁忽然冒出一个蓄须的汉人,劈头问道:“你可是禁军中人,姓高或邵还是什么?”
  乔泰止住脚步。模糊不明的亮光中,只见那人面色冷峻,留着长长的颊须和灰白胡子,身穿一件旧褐袍,头戴破帽,皮靴上沾满泥巴,虽然衣着寒酸,却自有一派威仪气度,说话时明显操着京城口音。乔泰小心答道:“在下姓乔。”
  “啊哈,对对!乔统领!你且告诉我,狄相公是不是也在广州?”
  “在又如何?”乔泰挑衅地说道。
  “休得放肆!我有紧急公事,非得见他一面不可。你这就带我去。”
  乔泰皱一皱眉头,此人看去倒不像有诈,若真是个骗子,定要叫他好看!于是说道:“我正要去相公那里,你可跟我一路同行。 ”
  那人转头回望一下身后的暗处,断然说道:“你走在前头,我自会跟上。好不要让人看见你我走在一处。”
  “悉听尊便。”乔泰说罢继续前行。如今脚下须得愈发小心,石板地不但坑洼不平,周围又十分幽暗,只偶有窗户透出亮光。四下阒寂无人,唯闻身后同行者沉重的脚步声。
  乔泰又转过一个街角,走入一条漆黑的街中,为了确认方位,抬头观望光塔在何处,奈何两旁的高大房舍森然兀立,只能瞧见窄窄一线星光闪烁的夜空。乔泰等那人走到自己身后,回头说道:“在此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好走回大街去,那里仍有不少小轿,不妨找上一乘。”
  “且去问问住在街角的人家。”那人的语声甚为嘶哑。
  乔泰朝前方打量,黑暗中果然有一星微光,不禁低声自语道:“这怪老头子说话的声音有点诡异,不过眼神还真不赖!”说罢快步前行,转过街角,方才看见左手边白墙高处有一壁龛,里面点着一盏廉价的油灯。前头不远处有一扇镶嵌铜饰的门板,头顶上方又是一道跨街廊桥。乔泰走到门前,用力拍打几下,听见身后那人也停住脚步,便大声说道:“里面没人答话,我自会叫醒这些混账!”
  乔泰又大力敲叩半日,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却没听到一丝动静,抬脚踹了几下,又敲打门上的窥孔,直到指节发酸,对身后之人怒道:“我们踹开这门进去!一定有人在屋里,不然那油灯不会亮着。”
  话音落后,却是无人应答。
  乔泰转头一看,发觉巷内惟余自己一人,不禁迷惑地念道:“那厮不知……”忽又住口不语,只见石板地上躺着那人的帽子,正在廊桥下方。乔泰咒骂一声,将自家包袱扔在地上,从壁龛中取下油灯,走到近前,意欲低头细看,忽觉肩头被轻拍一下,立时猛一转身,却不见有人影,随即瞧见两只沾满泥污的靴子正悬在眼前。乔泰抬头一看,禁不住又咒骂一声,高高举起油灯。只见那同行者被吊在半空中,脖颈弯折,双臂垂在左右身侧,正挂在廊桥的另一侧,上面有一扇窗户敞开,窗台上横着一根细绳。
  乔泰径直走到廊桥下方的门前,抬脚猛踹一下,门扇应声开启,直撞在后墙上。乔泰三步两步登上狭窄陡峭的石阶,走到街面上方黑暗低矮的过道中,高举油灯一照,却见一个男子定定卧在窗前,身穿大食衣袍,右手握着一枝细长锋利的短矛,面目肿胀,舌头伸出,一看便知已被人勒死,一只凸出的眼中生有白翳。
  乔泰揩去额头的冷汗,喃喃说道:“刚刚痛快喝了一顿好酒,就遇上这般醒酒的法子,真是糟糕透顶!我在酒店里见过这厮,但是那个难看的矮子又在何处?”说罢手提油灯,直朝对面打量。只见那边也有一道黑暗的下行台阶,却是寂静无声。
  乔泰将油灯放在地上,抬脚跨过大食人的尸体,用力拉拽系在窗台下铁钩上的细绳,将那吊在半空之人缓缓拖上来,窗口现出一张扭曲可怖的脸面,狞笑的口中流下滴滴鲜血。
  尸身尚有余温,绳圈勒入喉头甚深,枯瘦的脖颈似已断裂。乔泰将两尸并列在地,随即奔向对面的台阶,走下五六级后,见有一扇低矮的小门,上前用力拍打,里面无人回应,便全身扑上猛力一撞,被虫蚁啃噬的老旧门板轰然破裂,自己也随之跌入一间幽暗的房内,倒在一堆盘碟瓦罐与碎木片之中。
  乔泰迅速翻身立起。只见小屋正中蜷缩着一个大食老妪,张开没牙的瘪嘴,抬头骇然相望。年久发黑的屋梁下悬着一盏黄铜油灯,光晕中有一个年青的大食女子,正蹲坐在墙角处给婴儿哺乳,此时吓得尖叫一声,连忙用破旧的斗篷掩住前胸。乔泰正欲开口讲话,忽见对面的门扇开启,两名身形瘦长的大食男子奔入,手中挥舞着弯刀,见乔泰扯开衣襟、露出双龙金徽,立时止住动作。
  二人正犹豫不决时,又有一人将他俩推到一旁,看去年纪较轻,走到乔泰面前,用汉话迟疑说道:“这位军爷,你闯入我们女人的卧房,是何意思?”
  乔泰喝道:“有两人在外面的过道中被人杀死。是谁干的?快说!”
  那后生瞥了一眼被撞坏的门板,阴郁说道:“外面过道里发生的事,与我等并无干系。”
  “你这狗娘养的,那过道明明与你们的房子相通!你且听好,那边有两具死尸,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们统统抓起来拷问一番!”
  后生轻蔑地说道:“若是老爷肯细看一眼,自会瞧出被你撞坏的这扇门,已经许多年未曾开启过了。”
  乔泰转身一瞧,方才的碎木片原是来自一口高大橱柜,且门口积有尘土,歪扭的门锁锈迹斑斑,足证那后生所言不虚,通向过道的门扇确实关闭已久。
  后生又道:“若是有人在跨街的过道上被杀,随便哪个路人都可能行凶。据我所知,街对面另有一道楼梯可以直通上来,且下面的几扇门从未上锁。”
  “那这过道有何用处?”
  “家父阿卜杜拉是个商人,对面的房子以前也归我家所有,六年前卖了出去,这扇门也从此封起。”
  乔泰对那年轻女子问道:“你可听见什么动静?”女子并未作答,只是抬头瞪视,惊骇莫名,听后生解说后,连连摇头。后生又对乔泰说道:“这些墙壁很厚,又有橱柜立在旧门前……”说着抬手一挥,令人不由得不信。
  另外两名大食人已将弯刀收回腰间,开始低声交谈,老妪也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的碎片,喋喋不休地讲起大食语来。
  “你告诉她,将来自有赔偿!你随我来!”乔泰说罢弯腰出门,后生跟在后面。
  二人走到廊桥中,乔泰指着死去的大食人,问道:“这人是谁?”
  后生蹲身下去,草草打量一眼那扭曲的面目,解下紧勒在死者咽喉处的丝巾,又敏捷地轻摸其头巾的皱褶处,起身缓缓说道:“他身上没带银钱和文书。我从未见过此人,不过他必是来自白衣大食,那里的人擅长掷短矛。”说罢将丝巾递给乔泰,又道,“凶手却非是大食人。你看这块头巾,一角处系着一枚银币,为的是添些分量,使得凶手可以从背后抛出,绕住对方的脖子。这是胆小鬼的武器,我们大食人一向用刀剑长矛——为了安拉和先知的荣耀。”
  “阿敏 。”乔泰悻悻说罢,低头注视着两具死尸。如今方才明白发生过何事,大食人想要杀死的不止是那大胡子,还连同自己在内。他躲在窗边,先放自己走过廊桥去叩门,趁后面那人立等时,抛下绳圈套住对方脖颈,又猛地拽到半空中,将绳圈的一头系在铁钩上,随即掏出短矛,正欲打开对面的窗户掷出时,另有一人从背后抛出手巾将他勒死,然后逃之夭夭。
  乔泰推开窗户,朝下张望,低声说道:“我站在那边敲门时,定是一个绝好的靶子!短矛的一头很细,定会刺穿锁子甲!亏得那不知名姓之人救了我一命。”又转头对后生怒道,“叫人跑去大街上,雇一乘大轿来!”
  后生冲着破门方向高声叫喊。乔泰查看过大胡子的尸身,却是一无所获,不禁郁郁摇头。
  二人默默等待半日,终于听见下面街中传来人声。乔泰从窗口探出头去,只见四名轿夫举着冒烟的火把,于是抬起大胡子的尸身横在肩头,对那后生吩咐道:“你守在这大食人的尸首旁边,直到官府衙役前来搬运。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全家且仔细着!”说罢扛着尸体,小心翼翼地顺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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