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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独孤伽罗》(全两册)

書城自編碼: 2936782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古代言情
作者: 陈峻菁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96172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1-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536/50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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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独孤伽罗,一位婉转深情的美丽贵族少女,一位智计过人的隋朝开国皇后。她促成了隋朝的建立,也导致了隋朝的覆灭。陈峻菁以独特的视角,全新演绎这位传奇女性浪漫而跌宕起伏的一生。
內容簡介:
西魏时期,在经历了七百多年风雨和战乱摧残的长安城中,宇文泰意欲取代元氏称帝,却因忌惮独孤信的军功和人望,对独孤信处处算计制约。
独孤信聪慧貌美的小女儿独孤伽罗,与家将之子高颎青梅竹马。而出身低微的高颎,却一心出人头地,在功名的诱惑面前,放弃了与伽罗的爱情。心灰意冷的伽罗,接受了大将军之子杨坚的提亲。独孤信在宇文家的迫害下自尽身亡,杨坚不顾独孤家家道中落,毅然娶伽罗为妻。收敛锋芒的伽罗,能否实现自己的誓言,杀尽宇文家后人,以报独孤家的血海深仇?心思深沉、见解卓越的伽罗,能否辅佐相貌奇伟的杨坚夺得天下、成就帝王伟业?
当身处争权夺势的利益漩涡中,杨家、高家、独孤家、宇文家的后人们,还能否在和乐美满的环境中成长,是否也会如他们的父辈一般,勾心斗角、手足相残?原本只渴望相夫教子、安稳度日的伽罗,在经历了跌宕坎坷的一生后,能否看清自己的真心,在杨坚与高颎二人之中,找到自己的情感归宿?
關於作者:
陈峻菁,女,1972年生,1993年毕业于东南大学动力工程系。曾获台湾联合报小说奖、罗贯中长篇历史小说奖、第二届全国剧本创作奖等,已出版《我,卫子夫》、《平阳公主》、《千寺钟》、《沙陀王》等多部长篇历史小说,影视作品有央视八套电视剧《凤求凰》、央视一套《双城变奏》等。
目錄
上册
001 前言 输给仇恨
001 第一章  长安秋阅武
023 第二章  左右夫人
047 第三章  牵屯山遇刺
069 第四章  宇文泰之死
093 第五章  普六茹坚
117 第六章  独孤信之死
139 第七章  太子妃
161 第八章  伐齐选将
183 第九章  诛宇文护
207 第十章  千金公主
229 第十一章  骑兽之势

下册
001 第十二章  夺位极辉殿
023 第十三章  二圣临朝
047 第十四章  栗园春色
071 第十五章  晋王杨广
093 第十六章  平陈之战
117 第十七章  五子初长成
139 第十八章  尉迟绿萼
161 第十九章  五十大寿
187 第二十章  庶人村
211 第二十一章  仁寿宫藏娇
235 第二十二章  同归泰陵
257 尾 声  千古太陵
內容試閱
第三章  牵屯山遇刺


高宾走进独孤信的书房,掩上了书房门,轻声道:大司马,消息是真的,刚才守城的人已经见到宇文护领着亲兵急驰往北,铠甲底下都暗穿了孝服,太医院的总领胡太医,前天夜里也去看过,说大冢宰只怕过不了今明两天。
独孤信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宇文泰英雄一世,自以为东魏、南梁强敌已去,就在还差一步登上帝位之际,被拓跋廓暗杀。
他不禁叹道:看来大冢宰和三国曹操一样,命里注定穿不了龙袍。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早已经满城风雨。高宾冷笑一声,宇文护为人愚钝,做事不知机密,云阳宫的驿马出入不断,太医们接二连三出城,长安城还有几个人不清楚那边的动静?不过,据我看,宇文护这回出京,定会瞒着不发丧。
他有这个胆子?独孤信惊讶道。
他未必有此胆量,但以大冢宰平素的见识,肯定要这般安排后事。高宾本来机敏,在这种隐事上更是比别人多一番心机,当年秦始皇外巡,也是路途中身死,宰相李斯为怕大臣们起异谋、京中骚动,就曾瞒丧不发。当时是酷暑天气,尸臭难掩,李斯、赵高等人竟往放棺材的车里堆满鲍鱼,以掩饰尸臭。大冢宰熟知旧典,怕死讯一发,京中变乱,八柱国争权,一定会学李斯所为。
唔。独孤信点头首肯,心下黯然,想不到我们武川镇老兄弟中最豪杰的一个,去得也最早,实在是天妒英杰啊!
高宾料得不差,宇文泰盖世豪杰、心计过人,对后事肯定会妥加安排,但,这也只能是他最后一次用计了。
宇文泰与独孤信自幼结识,不但悍勇善战,而且心计过人。
那些同出边关六镇的边将子弟,个个出身比宇文泰显赫,却都心甘情愿,听命于这个家门卑微的多须汉子。
在这个重世阀家系的年头,他能由一个贫苦府兵,一步步走到今天,即将成为天下之主,背后是多少汗水和血水,多少枕戈待旦的不眠之夜,独孤信当然明白。
只可惜天不假年,宇文泰去时意气干云,走马环视关陇王霸之地,自以为天下事无所不能为,重返长安时,却要睡在棺木里。
弥留之际的宇文泰,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是贫苦的童年,多厄的青年,还是百战艰难得来的关陇河山,或是那唾手可得却终究失之交臂的帝王之尊?也许,会是他们这帮少小啸聚、如今个个已官高位显、手握雄兵的武川镇老兄弟?
眼见上朝时辰将到,独孤信拿起银质解腕尖刀,将夹着足有一斤多羊肉的古楼子饼割开,大口吞食,不再去想心事。他是鲜卑功勋八姓的嫡系子孙,虽然相貌斯文,但自幼习于鞍马,食量甚豪。
高宾倒佩服主公在这当儿居然还能吃得下东西,他心下叹气,知道主公将名位看得甚淡,在这八柱国人人思进、个个争权的关键时候,独孤信想都不想怎样趁机进位夺权,心里萦绕的只是和宇文泰四十多年的交情,这到底是义气过人,还是不识时务呢?
他忍不住想提点独孤信几句:主公,听说大冢宰不但召宇文护急驰去领遗命,还派了密使送信到老于谨府上,以属下看来,八柱国中,大冢宰一向倚重于谨,对他信之不疑,身后大事,也定会向于谨交代。
于谨是八柱国里年纪最大的将军,城府也最深,平常以诸葛武侯再世自命,与宇文泰气味相投、情义深重,虽非六镇子弟出身,宇文泰却最倚重他。
独孤信和于谨一样,都有静退之名,但独孤信带兵在外多年,亲信下属遍布军中,势力太大,宇文泰自是不得不防,因之,反不如于谨得宇文泰信任。
独孤信嗨了一声,停箸摇头道:莫说身后事,就是生前,大冢宰又何尝不是时时处处猜忌防范我?罢罢罢,我独孤信一片忠心可对日月,随他怎么处置后事,我总是奉命罢了。赵贵、侯莫陈崇等人,或许要和于谨争一争权位,我本来就无心利禄,何必和他们撕破脸皮闹这一场?
竟然是这么一副脱身尘俗、安分守时的腔调,高宾听得不由得泄气。
高宾在西魏已经住了十六年,但由于家小都在东魏,孤身来投,被执政所疑,从无上阵立功机会,只能当个职位卑下的闲官,满腔开疆立业、显身扬名的抱负付诸流水,从前壮志凌云的豪情也化为冰冷,今日眼见西魏执政大臣宇文泰即将身故,自己的主公在八柱国中实力最强、名位最隆,若能实掌朝纲,那自己也能跟着青云直上,可现在看来,独孤信根本没往这方面动过念头。

独孤信和高宾带着几个年轻部将赶到正阳宫时,发现宫门前停满了车马,上朝的人比哪一天都多。
独孤信不禁在马上和高宾相顾失笑,两人翻鞍下马,见宫中驰道边已挤满了人,到处都是一二品官员的紫袍金带官服,在霜地上亮得晃眼,大臣们三五成群,议论得正热闹。
白须矮个的大宗伯、楚国公赵贵站在廊下,向独孤信急忙招手。
如愿,赵贵有些倚老卖老地唤着独孤信的小名,气喘吁吁地奔过来道,你们都知道消息,偏瞒着我一个人!要不是宇文泰手下将他写给老于谨的信误交到我门上,我到现在还不晓得半点风声呢!
在西魏六官中,他的资格比于谨还老,年齿也长,难免有时摆谱,称呼谁都不用官衔,有如上下辈相交,据说就因为这点,他才在宇文泰面前失宠。
独孤信有些愕然,苦笑一声,压低嗓门道:我还不是一样?难道大宗伯以为大冢宰会跟我交代后事?
赵贵嘿然一笑,道:说得也是,宇文泰立嗣时已像防贼一样防着你,托孤就更不消提了。我昨儿还在猜想,宇文泰要是撒手归天了,会把兵权朝纲一股脑儿交给谁?现在看来,不用说,他一定是想让老于谨接班当大冢宰,辅佐宇文觉小儿。哼,这于谨老儿把自己看成诸葛亮再世,可他再能干,到底不是武川子弟出身,就算宇文泰想让他领遗命,咱们一班老哥们儿也不会听他的,看他孤掌难鸣,能不能坐领执政之衔!
独孤信见他对承袭大冢宰之位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暗自好笑。
于谨是河南洛阳人,诸葛亮的老乡,父祖都是郡守。他自幼熟读孙子兵法,略通经史,有勇有谋,抱负良远。
最让独孤信敬畏的是,于谨的城府深不可测,貌似谦和,内实刚勇,而且文的武的全都来得,不仅能出谋划策,也能上阵打仗。
论起谋略,于谨在八柱国中应拔头筹,当年他一见宇文泰,就献上进都关中之策。
这关中策筹算甚准,宇文泰依计施行,果然成功地将魏孝武帝从洛阳高欢的手中诱来。
兵少将寡、地盘褊小的宇文泰,自此得以挟天子而令诸侯,与东魏高欢、南梁萧衍三分天下。
宇文泰兴致高时,常当着群臣,将于谨的关中策,与三国诸葛亮初出茅庐时献的隆中对相提并论,一再说于谨是开疆元戎。
这难免让浴血百战的赵贵和独孤信等人不服气,好在于谨平生抱定静退二字作为立身宗旨,不大张扬,凡事不爱出头,所以这八柱国相处,表面上看倒还融洽。
听说于谨私下也常以武侯再世自诩,吃亏的是他年纪大,今年已六十三岁。
于谨年轻时自命为王佐之才,苦无一鸣惊人、封侯拜将的机会,又不屑当一介州牧郡守,等到乱世立功的时候,于谨已比独孤信、宇文泰、赵贵这拨年轻将领大了十岁,所以战功并不显赫。
直到前年冬天,年过六旬的于谨,才以攻破江陵、平梁之功,令人刮目相看。
正因了这些,独孤信觉得,赵贵若敢看轻于谨,一定会有得苦头吃。所以他望着赵贵那张有些激动的红脸膛,微微一笑,不接他的话茬。
独孤信也知道,这种紧要关头,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宇文泰在乎他,无非是他独孤信既有人望又有兵权,不管在荆州,还是地处陇右的秦州,都深得民心。
赵贵此刻来找他私议牢骚,论其本心,也无非想寻求他的支持。在此多事之秋,大司马独孤信的一举一动,对眼下的长安城来说,都是举足轻重。

大司马府的家塾,位于东院后门,是一处三开间的大屋,里面甚是寂清。
时已近午,除了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儒,只有两三个有口无心读着《论语》的幼童,他们多是独孤部落亲贵们的幼儿,还没到学骑马射箭的年纪,更不能进太学,所以被送来认两个字。
高颎有些无聊地放下正在写文章的笔,抬眼向院中看去,天井中那棵大柳树黄叶落尽,只剩一片如烟枯枝。节气开始入冬,家塾里还没生火,砚台上的墨都冻凝了,写一写字,就要往砚台上呵一口热气。
他生性俭素,以前从不以此为苦,可最近高颎心情落寞,看身边的一切都不顺眼,有点幽怨自伤的意思。
他是抚军将军高宾的独生子,母亲出自鲜卑世家,是高宾到长安后重娶的妻室。
因此高颎面貌上混合着汉和鲜卑的特点,俊目微深,肤色较白,是个儒雅清秀的翩翩少年。
和长安城里的其他贵宦子弟不同,高颎不但习于骑射,更喜欢攻读书史。他父亲高宾闲居无事,也常以课子为乐。
高宾本来就以学识博杂、文武兼修著称,仕途不得意,索性将一身本事都授给儿子。而高颎资质颖悟,幼承父训,早立下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之志,平素用功甚苦,十二岁上,文章骑射便有过人之处。
与他相比,大司马独孤信的两个大儿子独孤善、独孤穆要逊色许多,不要说写策论文章,只怕这两个独孤家的少爷认识的汉字加在一起还不满一千,经史兵书,那更不消提起。
直到两年前,高颎才猛然惊悟,学成这些文武艺,对他这么个东魏叛将的儿子来说,完全是白费力气。
独孤信的长子独孤善比他大三岁,人还算聪明,不爱读书,骑射虽稔熟,比高颎仍差点火候。独孤善十岁时,朝廷录独孤信克下溠、卫洛阳、破岷州、平凉州等几大战功,给独孤善等几个幼儿加爵,独孤善被封为魏宁县公,他几个年龄更小的弟弟,也都被封为侯爵、伯爵。
三年前,十五岁的独孤善又因父勋被加封为长安郡公,官拜骠骑大将军,正式开府。开府后,独孤善念着同学高颎的才干,竟派人写了张拜帖来,要请高颎去当他长安郡公府的记室参军。
这一下,可把高颎气得人仰马翻。
凭他高颎之才,竟要为一个不识之无、才干平平的小公子哥儿当书案?他毫不客气地回绝了独孤善,心下十分郁闷。
自己的父亲高宾,和独孤信一样,从东魏单身叛归,徒有一身本事,却从不得信用,莫非就因为他是个汉人?或者,因为他并非独孤信那样的武川子弟?
他与宇文邕、宇文宪、杨坚、独孤善等人年纪相仿,自幼结识,可一到十五岁,这个男儿束发从军、上朝入仕的年龄,高颎才发现,与这些显贵子弟相比,自己的处境有多凄凉。
宇文邕、宇文宪二人即将封王,独孤善因父勋成为骠骑大将军。
自己呢,身无功名不说,连随军作战的机会都捞不着,只能留在这冷清的家塾里,和几个幼童相伴,坐看年华虚度。
想起杨忠之子杨坚,高颎更觉不平。
杨忠与高宾同为独孤信的亲信,身份相若,不过杨忠出身武川镇,宇文泰又极为欣赏他的将才,称他为关云长重生,挖空心思将杨忠从独孤信帐下迁走,赐了鲜卑姓普六茹,如今凭了战功,已封为十五州大都督,进爵陈留郡公。
杨坚与高颎年纪一样大,已出仕多年,沙场立功不少,又是杨忠的世子,将来少不得柱国大将军的前程。
而自己空负一身才华,难道只能眼睁睁望着那些总角相识的少年们青云直上,再次重复父亲那样无奈的命运?
望着天井想了一会心事,高颎咬了咬牙,决心不再让这些忧伤浮躁萦绕心头。
生逢乱世,大好男儿怎么会找不着出路和机会?他绝不相信。他所要做的,只是守时待命。
昭玄哥,一个幼小的孩子在窗外向他招手,高颎定睛一看,发觉那是独孤信的五儿子独孤陀,独孤陀生得单薄,所以郭夫人平时不大让他出门,总关在家塾里读点闲书,你快出来。
高颎莫明其妙,放下笔,起身一看,却见院门前一幅紫色裙摆闪过。他心中一动,忙启门出去,压低声音唤着独孤陀的小名道:黎邪,你有什么事?
独孤陀咬着手中的糕点,笑嘻嘻道:我没什么事找你,是伽罗姐姐叫你出去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往门外一指。
高颎不待他说完,已经追了出去。果然,门外夹巷里,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侧身立着,听他脚步声响,方始转回脸来,将脚一跌,似嗔非嗔道:昭玄哥,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高颎听得她昵声抱怨,心中微微一荡,这才想起来,数日之前,曾和独孤伽罗约好到长安城外骑马,这几天满腹心事,竟将此约抛之脑后,难怪她找到家塾来。
独孤伽罗今年已经十二岁了,由于生母崔夫人已逝,郭夫人又不擅长管事,所以家事都是独孤伽罗掌管,难得她小小年纪,竟能令行禁止,把大司马府上下管得井井有条。
想起自己负约,的确不对,高颎忙赔笑道:是我忘了,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郊外骑马?这两天北风起了,龙首原上可冷得紧。
独孤伽罗也是汉鲜混血,她相貌更像父亲,长发棕黑,五官鲜明,身姿曼妙,称得上绝色美女。
也许因她的舅氏是北方有名的清河崔家,独孤伽罗最大的爱好居然是读史书和佛经。平日料理家事之暇,她常在灯下展卷而读,一看就是一夜。
清河崔家是北魏孝文帝钦定的北方四大族崔卢郑王之首,不但门第显赫,而且世代都出读书种子,具王佐之才,南朝北朝多经战乱,前后建立十六国,大多有崔家人为相为辅。
伽罗的舅舅也曾赞叹说,伽罗读书多,谈吐见解比兄弟们更高明,若是男儿,绝不比那些崔家子弟差,一定会成为经世之才。
独孤伽罗微微一笑,棕黑的眼眸灼灼发亮,道:我不怕,等中午我安排过家事,将秦州刺史刚送我爹的两匹紫涡马牵出来,我们到龙首原比个高下!
她向来争强好胜,高颎虽喜欢看她笑语晏晏的秀美模样,但独孤伽罗的性格外柔内刚,作为女孩子来说,未免太过强悍能干了。
在大司马府,她不但总领家事,而且上管独孤信,下面约束诸弟,从未以闺阁弱质自命,读书骑马,样样皆精。一个月前她也曾与高颎比赛骑马,结果差了半个马身;今天,看来她是非争个头筹不可。
高颎心下暗叹一声,他父亲高宾见独孤伽罗一直未定下婆家,曾半开玩笑地和他说,要向独孤家求婚,把独孤伽罗娶回高家。
高颎和独孤伽罗自幼青梅竹马,何况伽罗又是这般品貌,他听了自然动心,可转念一想,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独孤信的长女独孤丽华嫁到当朝执政的宇文家,其他女儿也许给了八柱国、十二大将军的儿子,均为簪缨世家。
就凭他这个家将之子,竟打算高攀独孤大司马最宠爱的小女儿,自是痴心妄想。
何况独孤伽罗出身显贵,才貌绝伦,将来肯定不会是那种克己奉夫、甘于平淡的持家妇人,齐大非偶,何必多作奢望?因此高颎也就强克心意,没有多想。
独孤伽罗见他点头答应,甚是高兴,突然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道:给你。
这是什么?
我给你做的袍子。独孤伽罗竟有些腼腆,脸上微微泛红,里面用西域产的羔羊皮作衬,你夜里读书迟了,穿着不会冷。
高颎呆呆地接过这件轻软厚实的皮袍,看着她脸颊上忽隐忽现的梨涡,一时有些痴了。相处已久,他有时会当她是自己的妹子,今天看来,他是错读了伽罗的心意,也错解了自己的隐秘情怀。

龙首原上,北风劲吹,两匹紫涡马一前一后飞驰着,一路被黄沙枯叶追赶,越发显得马疾如飞。
高颎眼见得自己又超了独孤伽罗一个马身,悄悄收束马缰,略一勒束,独孤伽罗已打马飞过,直奔到他们约定为终点的那棵树边。
伽罗,你赢了!高颎忙追上去,笑着招呼。
独孤伽罗横波一转,瞪了他一眼,道:昭玄哥,谁要你让我的?
高颎知道她好胜,笑道:谁说我让你的,分明是你的马快。
独孤伽罗与他自幼成长在一起,亲密无间,知道高颎脾气好,总让着自己,她也喜欢他的这种包容和儒雅。但如今二人年纪渐长,伽罗的心中,每天都闪现着高颎的影子,留恋着他的笑容和俊美,却不知道他心里对自己到底怎么想,怎么定位。每每试探之下,也不得要领。她毕竟是女孩儿,无法启齿说出自己的心事,何况生母已逝,自己全然是个掌家夫人的派头,威严肃穆惯了,没人当她是个不懂事、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平时找不到人倾诉心底的千般缱绻。
此刻,二人立马龙首原上,狂风呼啸,卷起高颎的袍角与鬓发,猎猎抖动,他算不上高大的背影中透着几分剽悍与俊雅,笑起来时眼神是那样的温和与闪亮,让她不舍得离去。
突然之间,又是几匹马从他们狂驰而来,大风也刮来一个少女清脆的笑声,独孤伽罗听了出来,那是宇文泰家最受宠的女儿宇文怡。
只见宇文怡一马当先,遥遥往他们这里驰来,几个亲贵少年跟着身后,打马飞驰而至,独孤伽罗认得那几个人,有宇文宪、独孤善,还有杨忠的三儿子杨瓒。
独孤伽罗叫住了独孤善,她虽是妹妹,但平时独孤善有几分怕她:大哥,你不好好在太学读书,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独孤善瞟了一眼宇文怡,欲言又止。
自从前几日宇文怡来过太学,太学里的亲贵子弟这几天都在议论着宇文怡的美貌与身份,宇文家即将禅代天下,宇文怡就是当朝公主,居然还如此美貌,听说她的亲事没定,有不少人正在讨好宇文宪,希望能结识他这个漂亮妹妹。
独孤善是独孤信的世子,当然更有希望。
可是杨忠的三子杨瓒,则是长安城最英俊的少年。
杨忠的五个儿子里,最出众的,其实数杨瓒,他不仅长相俊秀,而且精通书史,性格也沉稳,杨忠的前四个儿子都是嫡妻吕苦桃所生,杨坚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所以理所当然成了杨忠的世子,这让杨瓒多少感觉到不满。
更郁闷的是,这几天宇文怡对他问长问短,一直都在打听杨坚的事,杨坚跟着杨忠在京外驻守,偶尔才来太学,宇文怡在太学里找不到杨坚,便拉着杨瓒说个不停,傻子也看得出来,大公主是喜欢上了杨瓒的大哥杨坚。
这让杨瓒更加妒忌了,莫非是因为杨坚的世子身份,宇文怡才对他芳心暗许?
可眼前这独孤善是大司马的世子,小小年纪已经封公,比杨坚的家世更高贵,宇文怡却正眼都不愿多看他一下。
那难道是因为杨坚英雄过人?
杨瓒从来不这么认为,他与杨坚只差两岁,深知杨坚学问粗浅、沉默寡言、相貌古怪,偏偏宇文怡品味独特,就是对杨坚情有独钟。
见原上风冷,杨瓒脱下自己的外氅,替宇文怡披上,宇文怡笑道:你说你大哥今天回长安,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杨瓒扬鞭指着不远处道:那不是我大哥的马队么?
几个人都极目望去,只见风沙深处,一队骑兵不疾不徐地从原下驿道上纵马而来,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少年,他穿着武官的平巾帻服,小小年纪,竟已是紫色金兽袍,大约是哪个显贵大臣家荫功封爵的公子。
原来这就是普六茹家的长子杨坚,独孤伽罗好奇地打量着他。
杨忠虽和高宾一样,曾是独孤信的家将,但多年前就已升官外任,杨坚又自幼由尼姑明远抚养,所以伽罗与高宾的儿子高颎从小青梅竹马,却没见过在般若寺长大的杨坚。
伽罗很想知道,这两个常常被人相提并论的少年,到底孰优孰劣?
在她心底,她一直隐隐认为,从小饱读诗书战策的高颎,远非十二岁就上战场的杨坚可比。
只见他腰带扎得甚下,上身比下身长出约寸许,双腿短小,自小骑马的缘故,又向内有些罗圈,所以尽管高大,可杨坚的身材看着有些臃肿蠢相。
这少年脸上的表情比同龄人要深沉安静许多,令人望而生畏,他样貌古怪,下巴宽大,嘴唇厚而外翻,唇上刚刚留了一抹短须,额头上隐隐隆着五条肉柱,眼眸深黑湛然,给他粗犷奇特的面貌带来几分吸引力。
那罗延!宇文怡有些惊喜地叫着杨坚的小名。
杨坚勒住马,有些困惑地望向路边的人群,他看见了自己的三弟杨瓒,还有杨瓒身边的宇文怡。
宇文怡他已见过几次,听父亲说,宇文泰曾有意将这个最心爱的女儿许配给他,杨坚对宇文怡的为人多少有所耳闻,他隐隐觉得,宇文怡虽然美貌高贵,但太过任性霸道,并非自己的良配。
他的视线又扫过高颎,龙首原上夕阳正红,映出的霞光照亮了这片狭长的高陇,也照亮了陇上少年们骑马凝立的身影。
杨坚不经意地抬起眼睛,在一群人当中,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深深打量着他的紫衣少女,她的轮廓美得令人惊叹。
双目相交的刹那,伽罗不禁有些慌张地躲过了眼睛。
她从来没看见过比那个少年还严肃的面孔,这个少年老成的车骑大将军,他显然比到现在还是白衣的高颎更富有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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