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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被遗忘的士兵:一个德国士兵的苏德战争回忆录

書城自編碼: 2902313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政治/軍事軍事
作者: [法]盖伊·萨杰 著, 杨华钢 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516628263
出版社: 新华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6-09-01

頁數/字數: 409页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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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本书是一名普通德国士兵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讲述作者在1942年至1945年德国与苏联惨烈战争中的真实个人经历,语言朴实生动,因而深具震撼力。他参加了德国与苏联的几乎所有重要战役,以及德国本土的防御战,他的回忆侧重描述这些战役的细节和士兵在残酷战场上的心理感受,深刻反映了战争对人性的摧残。《纽约时报》评价说:读完此书的任何人都永远不会忘记它。许多读者认为是最震撼人心的战争回忆录。本书一直被美国海军陆战队、美国陆军与参谋学院列为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推荐阅读图书。
關於作者:
盖伊萨杰,真实名字是居伊穆米诺斯,是出生在法国阿尔萨斯地区的德法混血后裔(阿尔萨斯在一战后被法国占领),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德国人。盖伊于1942年17岁时应征入伍,担任苏德前线上的一名年轻的运输兵,1943年他转入了东部前线德国陆军最精锐的部队大德意志师,并参加了与苏军的几乎所有重要会战,其中包括斯大林格勒(现称伏尔加格勒)会战、明斯克会战、库尔斯克会战、第聂伯河会战一直到德国国内的防御战役等。
目錄
译者序1
作者自序3
前言5
第一部俄国(1942年秋)
第一章向斯大林格勒前进19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哈尔科夫
第二章前线55
沃罗涅日以南顿河
第三章到后方70
从顿河到哈尔科夫第一个春天第一次撤退
顿涅茨战役
第二部大德意志师(1943年春至1943年夏)
第四章休假105
柏林葆拉
第五章精锐师里的训练139
齐步走!向前进!
第六章别尔戈罗德151
第三部撤退(1943年秋)
第七章新的前线191
第八章科诺托普的突围212
第九章跨过第聂伯河223
第四部向西部的行军(1943年冬至1944年夏)
第十章上帝与我们同在239
第十一章被取消的休假256
游击队
第十二章红军坦克273
第聂伯河第二道防线
第十三章第三次撤退287
游击队1943年圣诞节伯普鲁维斯卡的包围
第十四章回到波兰303
第十五章回到乌克兰314
最后的春天魏斯雷德少校的死大逃亡
第五部结局(1944年秋至1945年春)
第十六章从波兰到东普鲁士343
人民冲锋队入侵
第十七章美迈尔战役361
第十八章最后的磨难383
皮洛卡尔堡但泽哥滕哈芬我们的最后一战
第十九章最后的西部前线394
海拉丹麦基尔英国人战俘
后记403
回家
译后札记408
內容試閱
译者序
《被遗忘的士兵》一书记述了一个普通德国士兵在1942年至1945年德国与苏联空前惨烈战争中的真实个人见闻。作者盖伊萨杰(化名)是出生在法国阿尔萨斯地区的德法混血后裔(阿尔萨斯在一战后被法国占领),他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德国人。盖伊于1942年17岁时应征入伍,担任苏德前线上的一名年轻的运输兵,1943年他转入了东部前线德国陆军最精锐的部队大德意志师,并参加了与苏军的几乎所有重要会战,其中包括斯大林格勒(现称伏尔加格勒,为保持历史原貌,本书仍译为斯大林格勒)会战、明斯克会战、库尔斯克会战、第聂伯河会战一直到德国国内的防御战役等。
该书以流畅的第一人称文笔,讲述了作者在这3年人类历史空前残酷屠戮中的个人见闻,文字描述生动、翔实,深刻刻画了作者的感受和经历。该书内容极其朴实而又深具震撼,作者的回忆跨越了意识形态和国家意识对此类风格书籍的拘囿和辖制,深刻反映了普通个体生命在人类历史残酷舞台上的无足轻重。作者并不是一个信奉纳粹主义的狂热分子,但历史的洪流不由分说地将年轻幼稚的他推向了人类相互疯狂残杀的各个战场。该书于1967年在美国首次发行,2005年再版。《纽约时报》对此书评为:读完此书的任何人都永远不会忘记它。在许多的书评中,大量读者称此书为最震撼人心的战争回忆录。
与其说此书是一本战争回忆录,不如说这是一本讲述个体生命在人类残酷历史中命运和地位的回忆与思考。该书也是一个普通的个体生命对于人类历史和命运的拷问,这个拷问超越了时空和疆域,让我们读完此书的所有人都将掩卷长思。同时作为一本讲述战败国士兵经历的回忆录,此书将是中国国内第一部介绍普通德国士兵在二战中经历的历史记录。普通士兵的视线将提供给读者一个全新的视角来解读这场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屠戮,让读者对于战争、人性和人类历史都有一个更加深刻和客观的领悟。任何讴歌战争和对于战争有着天真幻想的人,他们在读完此书后应该都会变得清醒许多。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和死伤最为惨烈的战争。当时的德国领导人阿道夫希特勒在建立欧洲新秩序和消灭共产主义的旗帜下发动了这场世界大战。这场波及全球的大屠杀夺去了近一亿人的生命,无数的家园被战火毁于一旦。这场人类历史最血腥的篇章之一在许多的二战回忆录或历史传记中都被详细地描述了。但是,这些描述绝大多数都是从战胜国的角度撰写的。英国首相丘吉尔说过,历史是胜利者写成的。如果这样的话,那历史一定充满了种种人为的误解。其实作为那些战败国的士兵,他们也是这场人类悲剧里的一分子,许多人并不是愿意打仗,而是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这场人类空前的自相残杀之中。
有人说,战争的根源是骄傲与仇恨。就如阿道夫希特勒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人民对于带来深重民族耻辱的凡尔赛和约的痛恨,挑动德国民众的狂热民族主义和复仇心理,最终把德国人民推入了战争的深渊。对于战争的失败者,历史通常只会忠实地接受和记录胜利者们加给失败者们一切的罪责和指控。但在我看来,如果我们还是以一种简单的思维模式对待任何战争的失败者,而不去反思那些导致人类自相残杀的根源的话,那类似的悲剧一定还会在人类未来的历史中再次重演的。
当然,由于特定的历史背景和认识的局限,作者看问题的角度与观点会有一些不尽客观、正确之处,相信中国读者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能够批判、辨别。

译者
2008年12月于昆明

作者自序
盖伊萨杰你到底是谁?
我的父母都是乡下人,但他们俩却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背景的人相隔遥远的地域,迥异的文化,被崇山所隔绝的边界,拥有同样的情感却难以用共同的言语来表达。
我就是这个奇怪爱情的产物,在后来的生命中不得不一个人去面对和处理由这而产生的种种难题。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但这无关紧要,因为这些问题在我存在之前便早就在那里了,我不过只是发现了它们而已。
接着战争爆发了。虽然我已到了坠入爱河的年纪,但我却要与战争携手同行。我不得不面对一个难以担负的重担。转眼之间,我面对着两面需要我去捍卫的国旗,两条需要我去防守的战线德国的齐格菲防线和法国的马其诺防线它们分属于两个不共戴天的敌国。我后来入伍了,也曾经有过许多的幻想和祈望。我经历过《丽丽玛莲》二战时一首著名的德国爱情歌曲。译者注中所不曾提及的战争恐怖的渊薮。我根本就没想到能够活下来,但我还是活下来了,在这之后,一切对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所以如今我还是我,虽然无悔,但自己的整个生命却业已被那场战争完全地改变了。

前言
1942年7月18日,我来到了位于切姆尼兹的兵营一个通体白色的巨型椭圆建筑物。我被这个特异的建筑结构所深深吸引,甚至心中多少产生了些许莫名的敬畏之情。
在我的请求下,我被分配到了飞行王牌卢德尔卢德尔是二战德国空军的头号王牌飞行员,在整个战争中,他驾驶的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摧毁苏军坦克500余辆,战机上百架。译者注所指挥的飞行中队第26小组。不幸的是,我没有通过德国空军的考试,但搭乘斯图卡式轰炸机的经历成为我终生难忘的一幕。我们这些新兵们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兴奋当中。每一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有了一套崭新而合体的制服,一双不算新但是相当不错的军靴。我对我的新形象感到非常自豪。军营里的伙食也不错,我还学了几首军歌,但我常常带着自己浓重的法国口音而常常将它们唱跑调。其他新兵在听我唱歌的时候常常大笑起来。
没有当上空军的我被转往了德国陆军。和我想象的空军训练营的生活比,陆军训练营的生活当然对我没有太大的趣味性。训练营中的战地训练科目是我经历过的最苛刻的体能训练。训练结束后的每一天,我都是筋疲力尽,常常吃着饭就睡着了。但另一方面,我又是满心欢喜和快乐的。在经历了战争一切的恐怖和残酷之后,至今回想起来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我那时能够如此兴高采烈。
在那年的9月15日,我们离开了切姆尼兹,徒步行军40公里到达了德累斯顿市,在那里我们登上了一列火车。
火车带我们穿越了大片的波兰领土,我们在华沙的车站上停靠了几个小时。我们的连队在停靠期间还游览了华沙市的市容,包括著名的犹太人定居区。我们后来陆续地回到了车站。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波兰人也向我们报以微笑,特别是那些波兰女孩们。一些远比我要大胆的老兵已经安排了如何在下一次返回时约会某个波兰女孩了。我们的列车再一次启动,我们最终到达了别亚里斯托克。从别亚里斯托克下车后,我们徒步行军了大约15公里到达了一个小村庄。那天的天气凉爽而晴朗。秋天的妩媚在这片群山环绕的乡村里被展示得格外淋漓尽致。我们穿过了一片巨树丛生的森林。劳斯军士长大声命令我们快步跑到一片开阔地,在那里,一个童话般的城堡就矗立在我们面前。我们沿着林荫大道一边前进一边用四个声部唱着《艾丽卡,我们爱你》这首歌。在城堡外迎接我们的是10来个德国军人,其中一个还戴着只有军官才能佩戴的闪亮的肩章。我们准时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大家一面唱着最后几节歌词,一面站好了队。军士长再次大声发出命令,我们都立正站好。接着下一个命令,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右看齐,空气中充满了300双皮靴的擦碰声。在一个隆重的部队欢迎仪式后,我们起步走进了这个气势恢宏的城堡里。在城堡的院子里,军官开始了点名。被点到的士兵出列组成了另外一组,随着被点士兵的陆续出列,我们原来队伍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小。院子里到处都停着各种各样的军车,军车上坐着大约500名全副武装准备出发的士兵。我们每30人被编成一个组原地休息。一个年纪挺大的军人向大家叫道:休息的部队,这边来。
我们从这个命令中知道那些军车上的士兵就要离开这个富丽堂皇的城堡了,这也许可以解释他们的脸色为什么不太好。两个小时后,我了解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俄国。俄国就意味着战争,而那时的我对于战争仍旧是一无所知。当我刚刚把自己的行李放到我选好的木板床上时,我们又被下令到院里集合。现在是下午两点了。除了在火车上吃的一点面包和白奶酪,还有在华沙车站上的几块饼干外,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吃任何东西。这次集合一定和午饭有关,尽管已经晚了3个小时了。
但结果这次集合和午饭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穿着背心的军官带着嘲讽的口气建议我们和他一起学习游泳。他带领着大家齐步跑到了大约离城堡一公里左右的一个灌满水的沙池边,一条小溪缓缓地流过这个沙池。带队的这个军官此时面无表情地命令大家脱掉衣服。大家很快都脱得赤条条的,我们多少感到有些滑稽。军官首先跳入了池里,他接着挥手命令我们也跳下去。
每个人都哄笑起来,但我的笑声多少有些勉强。那天的天气对于散步而言再好不过,但对于下水游泳恐怕就不是了。外面的气温只有十几度,我试着用脚尖试了一下水,水冰凉刺骨。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在我后面猛地一推,我随即跌到了水里,周围传来一阵大笑声,我在水里拼命地扑腾着好让自己不呛到水。当从水里颤抖着爬上岸时,我相信今晚一定要得肺炎住院了。我焦急地等着有人递给我一条毛巾,但终于明白不会有人给我什么毛巾的。因为没有人带了毛巾!我的大多数战友只有自己的长袖内衣和咔叽布夹克,从水里上来的人将夹克披在自己的赤裸的身上。我因为穿了一件套头背心而比较幸运,这件背心可以让我的肌肤不用摩擦着夹克粗糙的布料。
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赶着我们的带队军官,他已经跑到了离城堡只有500米的地方了。我们所有人都饿得快不行了,大家都极度迫切地等待着任何让我们吃饭的命令。一个体格健壮的阿尔萨斯新兵跑到一个军官身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军官,好像要把他一口吞掉一样。
他问军官说:我们要吃饭了吗?
接着一个令人振聋发聩的大家注意的命令声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大家都站住了。那个军官接着喊道:这里的午餐时间定在上午11点钟,但你们迟到了3个小时。我数到3,所有人到我的右边,现在是实弹射击训练时间。每个人都紧咬着牙跟着我们这个新家长出发了。我们走上了穿过树林的一条狭小的山路。部队的队列散了开来,很快大家已经成一个单列前进了。我接着注意到了走在我前面的10来个人中爆发了一场小小的骚乱。很快我们30来个人挤在了一个树丛边上,3个穿着平民装束的波兰男人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装着鸡蛋的篮子在那里站着。我们每个人都在问彼此同一个问题:你带钱了吗?我没有。
我们都听不懂那几个波兰人说的是什么,但马上我明白了他们是想把自己的鸡蛋卖给我们。我们参军后还没有发补贴,算我们倒霉。结果我们几乎没有人身上带了钱。对于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们而言,眼前的鸡蛋简直是一个无法抗拒的巨大诱惑。转眼间,无数只手伸到了篮子里面。许多鸡蛋破掉了,波兰人和我们在无声地推搡着:双方都担心可能的报复。我还不算运气太差,虽然我的一只脚被拥挤的众人踩了许多次,但最后我抢到了7个鸡蛋。
我快跑着赶上了自己的部队。我把两个鸡蛋递给了一个肥硕的奥地利人,他惊讶地望着我。我飞快地吞下了手中的5个鸡蛋,一同下肚的还有不少碎蛋壳,这一切都在不到100米的距离内完成了。
我们终于到达了射击场。那里至少有1000人。射击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们列队走向一群前来迎接我们的战士,从他们的手中接过枪来。我拿了24发子弹我打掉的子弹并不是我们连队最多的,而只是一个平均数而已。
刚刚吃下去的鸡蛋开始发挥作用了。夜幕降临,我们所有人都要饿晕了。我们扛着自己的枪离开了靶场。别的连队向其他方向走去。我们沿着一条似乎来时没有走过的狭窄的碎石路行进着。实际上,我们还需要快步走7公里才可以回到那个该死的城堡。看起来行军时唱歌是一种很好的呼吸运动。虽然已经累得半死,但那个晚上我还是想把自己的肺唱成一副风箱。在唱歌间隙,我注意到所有人脸上都浮现着焦虑的神情。就在正忙着呆呆地走着的时候,和我只有一步之遥走在我正前面的彼得德雷格指着他手腕上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手表轻声说看现在几点了!
我的天!现在已经过了下午5点,我们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或许城堡里的人还给我们留了一些吃的。我们抱着这样的希望好使自己能够不去注意快要压垮我们的疲劳感。最前排的士兵很快超过了带头的军官一大步的距离,接着又超过了两大步的距离。领头的军官惊讶地瞪着我们,接着他喊道:你们以为可以把我甩到后面,是吗?我们试试吧。
当带队军官第七次命令大家齐步走的时候,我们终于跨过了通向城堡大门的宽阔的运河石桥,大家的步伐依旧没有放慢下来。我们看到了被几盏昏黄灯泡照亮的城堡大院,在那里一队士兵正拿着自己的饭盒和水杯排着队,在他们队列的最前面停着一辆改装过的装着三个巨大圆筒形炊锅的挎斗摩托车。
随着军士长的命令,我们停了下来。大家都在等着解散的命令好拿出自己的饭盒。但是,天哪,我们并没有等到这个命令。这个变态的虐待狂军士长命令我们大家将自己的枪按照枪号放回到枪架上。这个过程大约又花了10分钟左右。我们都要崩溃了。然后大家终于听见军士长命令说:现在所有人可以回来排队领饭,看还剩下多少吃的。
我们列队走到了军械库的门口,但当我们一出城堡大门,所有人都发了疯一样冲向自己的营房,打了铁掌的皮靴底把石板地面碰出点点的火星。我们排的60个人像疯子一样冲上了营房的石台阶,把几个其他连队的刚从营房出来的士兵又挤了回去。在宿舍里,混乱进一步升级,因为没有一个人清楚自己的房间或床位在哪里。我们从一间房冲到另一间房,好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然后不可避免的是,当一个人想出去时,另一个人又打算进来。我们挤作一堆,咒骂着,互相推搡着。我戴着钢盔的头不知被谁猛地砸了一拳。
一些幸运的恶棍先找到了自己的饭盒并迅速大步流星地跑了下去。这帮猪猡!他们一定会把所有剩下的饭菜都抢光的!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背包,但当我正在拿出饭盒的时候,有个穿着脏靴子的家伙跳到了我的床上,顺便也把我的背包连同所有东西踢到了地板上。我的饭盒滚到了旁边的床下面,当我一个鱼跃扑向饭盒时,手又被人踩到了。
当我回到院子里,在我们军官慈祥目光的注视下,排进了打饭的队列,我欣慰地看到还有一个饭锅里还剩着一些东西。在排队的间隙,我扫视了其他排队的战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极度疲惫的倦容。有许多像我这样身材并不魁梧的士兵,他们的眼圈都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我看到了布鲁诺林森。他刚刚领完食物并正在一边小心地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的东西。法尔施泰因、奥林海姆、林德伯格还有霍尔斯,他们都在做着和林森同样的事情。当轮到我的时候,我打开了自己的饭盒,自从上一顿后我还没有来得及洗我的饭盒,饭盒内壁上还沾着食物的残渣。炊事兵除了将我的饭盒装满,还将一大份酸奶放到我的餐盘里。我退后几步坐在靠厨房墙边的一把长椅上。我们打靶后返回途中,下午匆匆吃掉的几个鸡蛋发挥了作用。我边坐着边飞快地吃起了晚饭。晚饭总的还不错。我起身走到一个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前,借着里面的灯光,我看到自己饭盒里的食物是一些面条、葡萄干和肉块的混合物。马上这些东西都将转到我的肚子里了。因为我们没有喝的东西,我像其他人一样走到水槽边上接了三四杯冰凉的自来水灌下了肚。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可以洗洗自己的餐具了。到了晚点名的时候,我们被叫进了一个宽敞的大厅。一个军士长给大家做了一个有关第三帝国题目的演讲。现在是8点了,熄灯号响了起来。我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即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我刚刚度过了自己在波兰的第一天。这一天是1942年9月18日。
我们每天清晨5点起床,接下来的两周里我们都是如此。我们将接受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并每天都要跨越那个该死的积满水的沙池。但不再是以游泳的方式,而是全副武装游过去。每天晚上回来,每个人都是筋疲力尽,浑身湿透地倒在自己的床垫上,我们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在这两个星期里,我们甚至没有力气给家里写信。
作为一个狙击手,我在训练中取得了很快的进步。两周的强化训练里,我至少在演习和打靶场上打掉了500个弹夹和抛掷了50颗训练手榴弹。训练的两个星期里天色总是阴沉沉的。有时天会下雨,我不知道下雨是否意味着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但现在还只是10月5日。今天清晨天气晴朗,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霜。这意味着白天的天气会很好。早上我们举行了升旗典礼,接着我们背着枪开始了一天的例行训练。
我们的队列走过了城堡护城河上的那座石桥,我们排60双皮靴整齐地发出雄壮的响声。劳斯军士长没有命令我们唱歌。在出城堡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只听到我们行军时整齐的脚步声。我很喜欢这种声音,我也不想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早晨森林里所特有的清新空气。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里奔涌着说不出的活力,并没有去想为什么在高强度的训练后我们所有人都仍然感到强健有力。在路上碰到了一支驻扎在离我们有10公里远一个叫克莱门斯托夫斯克的小村庄里的德军队伍。彼此向对方行了军礼,我们将头偏向他们所在的左边,他们将自己的头也偏向我们的方向,随即被命令加快步伐继续行军。当我们回到城堡时,看到了一大群新面孔。
所有的军士长们都一如既往地扑向这批新兵。而我们此时仍然站在城堡门口。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人来命令我们做些什么,于是我们将自己的武器放好,并就地坐在院子的地上。
我和身边的一个从洛林来的德法混血小伙子交谈着,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吃午饭的钟响了起来,在走进食堂前我们把自己的武器放回到军械库里。转眼已经到下午了,依旧没有任务,没有训练,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城堡院子里溜达是不可能的,军官们发现的话会惩罚我们的。于是在得到同意后,我们爬上了城堡的三楼,这里有着更多的宿舍。我们发现了一个通向城堡顶部的梯子。明媚的阳光正倾泻在城堡房顶的瓦片上。我们爬到房顶,然后完全躺了下来,只是必须要将脚牢牢顶在环绕城堡顶的排水管上,要是不这样做的话,恐怕有人会从房顶摔到院子里的。
外面天气很好,城堡顶上却出奇地热,不到一会儿,我们都脱去了所有的上衣,大家就像在海滩晒太阳一样。但是,很快大家就感到热得受不了了。和其他人一样,我不得不离开了城堡的顶上。但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从城堡顶上向下观望那些刚到这里的新兵们受到教官们粗暴调教的景象。回到院子里,我发现我和那个洛林人又在一起了。除了他当兵前学医的经历,他仿佛就不会谈点别的什么。他问我是否他该像他父亲一样以后当个机师,我实在觉得他的问题无聊透顶如果你刚刚参加了部队,谈这些遥不可及的平民生活计划有什么意义呢?
由于还是没有命令,我现在可以在城堡里相当自由地走来走去。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了这个雄伟的建筑。城堡里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是特大尺寸的。这里最窄的楼梯都有至少6米宽,整个建筑物是如此宏大,甚至你都忘掉了它多少有些怪异的外观。与城堡入口平行的是长长的顶部箭墙。城堡的另一大块由四个高塔组成。城堡的结构让人既感到印象深刻而又不乏美感。城堡内的瓦格纳时代的装饰也让人感到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城堡顶上望去,四周都是一眼望不见边的茂密森林。
在接下来的几天最让我感到兴奋的就是我学会了驾驶。我首先开的是一辆摩托,然后就是一辆大众汽车,最后是一辆军用吉普。我对于驾驶这些车辆显得非常随心顺手,几乎把它们当作玩具看待。我相信我可以在任何情况下熟练驾驶它们。没有长官来干涉我们的学习,我们仿佛又变成了一群天真的男孩。
10月10日,天气依旧那么晴朗,但今天早上的气温已经降到了摄氏零下3度左右。一整天都在学习如何驾驶一辆小坦克,我们需要将这辆小坦克开上一些相当陡峭的斜坡。拉我们去训练地的车子原来只能够坐8个人,但我们有15个人,最后只好借助于一些高难度的体操动作才勉强挤下。尽管挤得够戗,但我们一路上笑个不停。那天我们所有人都掌握了坦克的驾驶。但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感到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第二天,当我们正准备再次投入训练的时候,劳斯军士长向我喊道:萨杰!
我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劳斯接着说道:施达非上尉需要有人驾驶他的坦克,因为你昨天的训练表现很出色,现在去做一些准备吧。我向劳斯敬礼之后大步离开了队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会是我们排最好的驾驶员!我高兴得跳了起来。很快我穿好了军装回到了院子里。我开始向指挥部跑去。但显然这是不必要的。施达非上尉已经在等我了。他是一个瘦高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架子。好像他曾经在比利时战役中受过重伤,现在他在部队里主要做训练新兵的工作。我向上尉介绍了自己。上尉问道:你知道去克莱门斯托夫斯克村的路吗?我回答说:是的,上尉先生。
老实说,我只是知道到那个村子的道路应该就是我们训练路上常常碰到的那些连队所经过的道路,并没有去过那里。但是我对这项任务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以至不可能因为对路况不熟而拒绝掉。自从到这里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求我做一件与训练无关的事。
上尉接着说:好的,那我们走吧。
上尉指着一辆昨天我们训练用的坦克。这辆坦克的结构看起来就像是有一个四轮拖车挂在后面一样。事实上,这是一辆88毫米炮车。车身上覆盖着迷彩网。我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引擎。油表上显示只有大约10升汽油了。我向上尉请示加油,上尉对于我的发现表示赞赏。在加完油后,我们的坦克摇摇晃晃地驶出了城堡。我不敢看施达非上尉,他一定注意到了我拙劣的驾驶技术。开出城堡大约600米时,转向了那条我认为通向目的地的道路。以中速开了大约10分钟,我对于行驶路线的正确与否感到了几分焦虑。路上我们经过了两辆波兰农民满载饲草的马车。他们看到我们的坦克后赶忙将马车赶到路边。上尉看了看我,然后又向慌忙躲到路边的马车笑了笑。
上尉对我说:他们以为你是故意这样的,他们绝不会相信是因为你技术不熟才这样的。
我不知道是否我该笑出来还是将上尉的话当作是一个警告。我越来越感到紧张,坦克在我手里也颠簸得厉害,看起来上尉好像是在骑一匹骆驼一样。我们终于到了一片破败的建筑物跟前。我慌不迭地寻找着路标,但前面只有一群头发蓬乱的当地小男孩跑出来看我们的坦克,坦克的履带几乎要碰到他们。突然我看到了前面的道路上停着上百辆的德国军车,接着施达非上尉指着一个飘着德国旗帜的建筑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毕竟走对了。
上尉对我说:你需要等我一个小时,现在你可以去食堂看看他们那里有些热的东西没有。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上尉的友善让我非常感动,我知道刚才上尉经历了一个让人担惊受怕的旅途。我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有些苛刻的人竟然能够如此宽容别人。我从坦克上下来走向了一个像是市政厅的建筑。建筑门口挂着一个黑底白字的牌子,上面写着:27连士兵餐厅。士兵们从这里进进出出。因为没有哨兵看门,我径直走了进去。里面一间屋子里有3个士兵在忙着打开装食物的箱子。在这个房间边上是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后面有一个柜台,一群士兵正站在那里交谈着。我向他们说道:我可以吃点热的东西吗?我刚刚送一个军官到这里。我不是27连的。柜台后有一个士兵嘟嘟囔囔地说:又是一个假装德国人的阿尔萨斯人。
我的德语发音相当蹩脚,这无疑是一个事实。
我接着说道:我不是一个阿尔萨斯人,我母亲是德国人。
他们没有再为难我。柜台后的那个人接着回到了厨房。我仍然留在原地。5分钟后,那个士兵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饭盒,饭盒的一半装着热腾腾的山羊奶。然后他又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在里面,一句话不说地将饭盒递给我。尽管饭盒烫得要命,但我还是接过来把里面的羊奶喝了下去。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我。尽管我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我还是决心无论如何要将这一大饭盒带酒的羊奶喝下去,我不想大家因为这个而看扁了我。
喝完后我没有向这帮粗鲁的家伙告别就径直走了出来。我再一次感到了寒冷。这一次我确信波兰的冬天已经来到了。天色阴沉沉的,温度计现在已经跌到了至少摄氏零下7度左右。
我真的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广场上已经几乎空无一人。临近的房屋里,波兰人正围坐在炉火边取暖。我向停车场走去,在那里有几个士兵正在修卡车。我试图上去搭话,但他们的回答冷冰冰的。也许我对于他们而言太年轻了,这些家伙看起来至少有30岁了。我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接着我看到了3个留着长长胡须,穿着奇怪棕色外套的男人。他们正在用一把万能锯将一棵树干切成长段。我无法从他们的制服辨认出他们部队的类别。
我走到他们那里,向他们微笑,并问他们一切都还好吗。他们仅有的回答就是停下手中的活,并站直起来。我猜他们一定在浓密的胡须后面也向我微笑。其中一个人显得身材高大魁梧,另外两个人则个子不高而且有些肥胖。我继续问了两个问题,但还是没人回答我。这些家伙一定在嘲笑我!接着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一个声音说道:别管他们。你知道和他们说话是禁止的,除了向他们下命令外。
我回答说:这帮家伙反正是不回答我。我不知道他们在德国陆军里到底干什么。那个人又接着说:他们是一帮魔鬼。我看出来你从来没有上过前线。这些人是俄国战俘。如果你到了俄国前线看到这些家伙中的一个,你最好在他看到你之前马上开枪,要么你肯定看不到下一个俄国佬了。我吃惊地看着这些俄国人,他们现在已经重新锯起来了。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就是那些向德国士兵开枪的人,他们的军服原来是这个样子。但为什么他们刚才朝我微笑呢?
接下来的两周,我和自己所在的19连继续在城堡里重复往日的训练生活。我决心忘了我在27连那里的记忆,因为那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阴郁。但公平地说,27连的士兵都是一些1940年就服役的老兵。
冬天终于来了。天空中飞舞着雨和雪,很快地上便成了一片泥泞。当黄昏训练回来,我们全身都是泥巴,筋疲力尽。但我们的年轻和健康仍然让我们心里充满了快乐。其实这些微小的疲劳和我们后来面对的处境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每天晚上我们都躺在温暖的床上互相开着玩笑直到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10月28日。天气虽然不算太冷,但天色却阴沉得有些吓人。一整天,天空中都飘着小雨和刮着风。我们的教官也不想再在雨中弄湿自己,他因此宣布取消户外的训练。我们大多数时间都花在继续提高驾驶技术和如何修理车辆之上。我不知道除了在雨中修理汽车发动机外,还有什么事情更让人不悦的。接下来的几天里,温度计都在零度附近徘徊。
10月30日,下雨并寒冷的天气。在早上的例行升旗仪式后,我们被命令到仓库集合。我们机械地走到了仓库,至少那里要暖和一些。我们连的两个排已经拿到了自己的东西,他们出来的时候两手都是满满的。当轮到我时,我领到了四盒法国产的沙丁鱼罐头,两根包在蜡纸里的蔬菜香肠,一袋维生素饼干,两块瑞士巧克力,一些猪油,最后还有一个大约重200克的糖块。刚走了几步,另一个仓库管理员将一张防水床垫、一双袜子和一副羊毛手套放到了我堆满东西的手臂里。在快出门的时候有人又将一个写着战地急救包的布包裹塞到我的怀里。
在雨中我回到了队列里,发现大家正围在一个坐在卡车后厢边上的一个军官旁边。他穿着深绿色的皮大衣,看起来他正在等待大家集合好。当确信所有人都到了以后,他开始向大家讲话。他说话的语速很快,这使我很难听懂他的意思。
军官说道:你们将很快离开军营去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保护我们的军列运输。你们刚刚得到了8天的口粮,你们要把这些给养保管好。在20分钟后我们集合,现在大家准备好自己的东西。
我们所有人都怀着焦虑的心情默默无声地回到了营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当我把自己的背包背起来的时候,睡我隔壁那张床的人问我:我们会走多长时间?我回答他说:不知道。他接着又说:我刚刚给我的父母写了信,我要他们给我寄些书来。我说:邮局会把包裹送给你的。
就在这时,我的好朋友霍尔斯来到我后面拍了拍我说:至少我们要看见俄国人了。他狡黠地冲我笑着。我明白他在为自己壮胆。对我们这些刚刚结束少年时代的人而言,战争的念头让我们感到恐惧。
我们再次在雨中来到院子里集合。我们每个人都配发了一支毛瑟枪和25个弹夹。我注意到每个士兵的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当然我们的反应是正常的:我们连没有一个士兵年纪是超过18岁的。我还要等两个半月才满17岁。上尉注意到了我们的反应,为了鼓舞大家的情绪,他向我们念了最近一期的德国陆军公报。公报的意思大约是:冯鲍卢斯将军冯鲍卢斯是德国陆军第六集团军总指挥。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第六集团军为德军主力部队。苏军成功反攻并于1942年年底在斯大林格勒包围了第六集团军后,冯鲍卢斯被希特勒提升为陆军元帅。由于严寒和严重的弹药短缺,死伤惨重的德军第六集团军于1943年初在斯大林格勒向苏军无条件投降,冯鲍卢斯被苏军俘虏。1953年,冯鲍卢斯获释回到当时东德的德累斯顿市,他于1957年死于癌症。译者注的部队已经到了伏尔加河畔,李希托芬的部队现在正在莫斯科附近,英国人和美国人在他们轰炸德国的过程中损失惨重。我们随即齐声回应道:胜利万岁!上尉对我们的反应表示满意。接着我们全连在军旗前立正站好等待出发命令。
我们的长官劳斯军士长也和我们站在一起。不同的是他现在已经戴好钢盔并将全部武器装备都带到了身上。他将一支长长的自动手枪放在一个黑皮套中斜挎在自己旁边,枪身在雨中发出冷冷的反光。我们大家都静默不语。出发的命令听起来就像是特快列车的出发笛声一样注意,向右转,出发!随着军官一二三,一二三的口令,我们离开了军旅生涯的第一个家。我们最后一次走过了城堡前的石桥踏上了一个半月前来时的道路。我几次回头看着这个再也不会见到的巍峨的波兰古堡。如果不是周围有战友的话,我恐怕会陷入一种伤感的情绪中。我们到达了别里斯托克火车站,整个站上完全已经成为一片墨绿色军服的海洋。

样章
第十章 上帝与我们同在

河岸边有一些军官和士兵带领大家走到集合的地点,那些士兵和军官的态度并不是十分友好。而那些戴着徽章的宪兵们简直让人心烦透了。
所有的地方都有宪兵,在这些军事警察中有些人还是不错的。但是我们想忘掉罗姆尼的那些宪兵,还有我们从顿河撤退时遇上的那些宪兵,我们不想让这些不愉快的回忆破坏了我们回到第聂伯河西岸时的好心情。
我们跟随着两个坐在挎斗摩托上的家伙在淤泥里前进着。他们没有让我们列队前进,而只是让我们在后面随意地走着。也许他们知道我们一路上的艰难,所以决定让我们放松一些。现在我们摆脱了俄国人的追击,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摩托车开始加速了,我们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了大约两公里后,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很大的营地,那些先我们到达西岸的士兵们正在等待和休息。现在天黑下来了,小雨依旧下着。那里的铁丝网沾满雨滴而反射着周围的亮光。两个拿着机枪的士兵正在门口示意我们往前走。我们停了下来,那辆挎斗摩托加速开走了。我们站在铁丝网环绕的一块地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我们试图告诉自己,军队里面的事情总是这样的。这里对于我们这些刚刚从科诺托普九死一生突围出来的士兵的欢迎让人失望。也许他们会带我们到那些干净、整洁的营房里面,接着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恢复恢复了,或者他们准备发放我们的休假通知呢。最后的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忘记了雨水和泥泞,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憧憬。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这时另外一批士兵也加入了进来。雨越下越大了,我们现在浑身都淌着水。在不远处,一排坚固屋顶的木板房,一些士兵被编 成20人一组走到了这些房子里。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着,相信现在倒霉的经历就要结束了。那些被带到木屋里的士兵再也没有出来,他们现在一定睡在了软绵绵的床上,这些走运的浑蛋 !
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我们了。两名预备役军官和一名上尉带着我还有另外的19个人走进了一栋房子。房子里面有一台发电机,光线非常明亮。在这个洁净的地方,我们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肮脏的外表,感到有些不自在。一些军官和宪兵正坐在我们对面的一张长桌子那里。一名二等兵走到了我们面前,他向我们喊着命令,他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那些新兵训练营的教官。他告诉我们走到桌子那里准备检查,并且要拿出那些准备检查的证件和枪械。这种见面的方式让我们更加不自在起来了。
一名坐在桌子边的宪兵喊道 :首先,你的证件。
那名站在我们这组第一个的上尉此时正在被询问着。
宪兵说 :你的部队在哪里,上尉 ?
上尉回答道 :被打散了,宪兵先生。他们要么阵亡了,要么失踪了。我们打得很艰苦。
那名宪兵看着上尉的证件,什么话也没说。
宪兵接着问道 :你是否离开了你的士兵,或者是他们都阵亡了 ?
上尉停顿了片刻,我们此时都在注视着他。
上尉用一种愤怒的语气问道 :现在我在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吗 ?
宪兵说道 :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上尉先生,你的部队在哪里 ?
上尉显然发现自己被问住了,实际上这里几乎没有人能够回答类似的问题.
上尉试图解释,但是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看来上尉在突围中丢掉了太多的东西。那个宪兵现在询问着上尉丢失的东西。在那个宪兵看来,一个人在这次突围中能够活着回来并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人在入伍之后掉了15公斤体重也不算是一个稀罕的事情。那个宪兵只注意到了上尉丢掉了自己的蔡司牌望远镜、装地图的盒子,还有便携式电话。
按照规定,一名德国士兵宁可死去,也不能丢掉自己的装备。这个倒霉的上尉被送往了纪律营,在那里降职为军士长。
上尉此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正在从这个令他震惊的处罚中缓过神来.两名士兵接着拽着他走到了一群神情沮丧的人中间,他们都违反了同样的规定。
现在轮到我了,我把自己皱巴巴的证件从口袋里拿出来,那个宪兵一边翻看着,一边狠狠地看着我。他看了一眼我焦虑和沮丧的脸,然后继续查看着一些清单。
我幸运地找回了自己的部队,也留下了那张医务所开出的证明我带病参加战斗的条子。但是现在我的头有些晕,觉得自己就要昏倒了。那个宪兵飞快地读着一名普通士兵规定要带的一连串的物品的目录,我没有全部听清楚他说的话。看来我总共丢了四样东西,其中包括那个我故意丢掉的 操蛋的 防毒面具。
我的军饷证被那排人一一审视着,然后有人在上面盖了个章。我在慌忙中做了一件蠢事。我从自己的子弹袋里面拿出了剩下的9个弹夹。宪兵看着这些弹夹眼前一亮。
他问道 :你那时在撤退 ?
我回答道 :是的,长官。
他向我吼道 :为什么你不去防卫自己,为什么你不去战斗 ?
我只好说道 :是,长官。
他说 :是是什么意思 ?
我向他说 :我们被命令撤退,长官。
他咆哮地吼道 :去 他妈的 撤退 !有哪支部队在行动中不开枪的 ?
我的军饷证传回到那个宪兵的手上。他一把抓了过来,翻弄了几页,他的眼睛从军饷证上抬起来看着我。
我紧张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也许他准备把我押送到纪律营里,在那里的士兵将被安置到最前沿的阵地,并且要去清除战场的地雷,还有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必须待在营地里,在那里,自由 这个字眼失去了一切意义,也许还有不让你读家里的来信。...我正在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
那个宪兵终于把我的证件还给了我。我没有被送到纪律营里,但是几乎要晕倒了。当我拿起自己的背包时,我抑制不住地小声抽泣着,一个在我旁边的士兵也在同样抽泣着。
那些仍旧等待询问的士兵们惊讶地看着我。我像个流浪汉一般从那张长桌前走过,从我们进来时那个门对面的一扇门出去了。我感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很丢脸。
我回到了外面的队伍里,他们依旧在雨里站着。那些人并没有躺在我们想象的软软的床上,雨水不停地从他们的肩膀和背上流下来。
虽然我们的国家以这样的方式感谢我,我和不少人比起来依旧是幸运的。
3天后,我们知道了就在我们渡过第聂伯河的第二天,俄国人向还留在第聂伯河东岸上的六七千名德国士兵发起了进攻。那些俄国人也许因为在夺取基辅的战斗里受到了挫折,他们决定拿那些依然滞留在东岸的德国士兵开刀.就在那个夜晚,天空中无数的照明弹照亮了东岸剩下的那些德国士兵的阵地。
在西岸战壕里的那些士兵目睹了对岸如同潮水一般的苏军士兵冲向了我们在东岸草草搭建的阵地。那些剩下的德国士兵意识到自己绝对无法挡住苏军的进攻,形势立刻转变为了无法控制的疯狂与恐慌。有人在喀秋莎火箭弹的爆炸中跑着,试图逃出这个无法逃出的结局。那些士气旺盛的苏军士兵在我们猛烈的火力面前依旧向我们的阵地冲来,完全不顾自己惨重的损失。
苏军的损失是巨大的,每一发德国子弹都打中了目标,但是俄国人依旧继续着他们不可遏制的疯狂进攻。在我们登船的那个地方,我们剩下的士兵在一片惊慌中纷纷跳到渡船上,一艘渡船因为人太多而翻沉了。只有不多的士兵还能够保持冷静,他们甚至需要向天开枪来维持秩序。在一片混乱中,那些渡船搭满了士兵,那些跑到水中,试图抓住船帮爬上已经爆满的渡船的士兵的手被船上的无数双军靴踩跺着。在那里,甚至是朋友之间也开始了你死我活的争抢。一些军官在这一片混乱中自杀了。有一条渡船刚刚离开河岸几米就突然像一个玩具一般翻到了一边。船上200多名士兵顿时掉到了河里,许多人当时就被淹死了。
在那个时候,俄国人冲上了岸边的小山上,消灭了那里的德军士兵。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俄国士兵单膝跪在岸边向河里和河边的德国士兵瞄准射击,他们仿佛就像是参加一场射击表演一样。一些惊愕中的德军士兵用自己的冲锋枪向那些俄国人开火,剩下的几千德国士兵在河岸上到处奔跑和喊叫着,他们试图从这个局势中逃脱出来,一些人在奔跑的过程中中弹倒在了地上。俄国人也在向那些在水中朝对岸游去的士兵开火,照明弹撕开了夜幕,照亮了第聂伯河的东岸。
仅仅是过了一个小时,这一切就结束了,俄国人占领了第聂伯河的东岸,现在只有几声零星的枪响。大约三分之一的德国士兵做了苏军的俘虏,其他的士兵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淹死了。对于那些没有过河的士兵而言,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再也不会被那些西岸的宪兵所蹂躏了。
我们在那个临时营地里又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接着有3辆来接我们的卡车出现在我们面前。尽管路面几乎无法通行,每辆卡车上依旧装载了50名士兵和他们的装备,严重超载的卡车车厢似乎都要爆裂了。我被装载在其中的
一辆里面。我横跨在卡车的尾部车厢板上,一条腿在里面,一条腿晃荡在车厢外面。有一些士兵其实完全在车厢的外面,他们抓着外面的车厢勉强站在车厢外的凸出处。我们在这个暗夜里向前行驶着,但都不知道卡车要往哪里开.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在一片建筑物的前面停了下来,意识到一个不同寻常的行动正在进行着。我们渐渐分辨出这些建筑物位于一条两边都是树的公路旁。这里到处都是军车和军人,也有许多的军官和宪兵。卡车突然停了下来,我们被要求下来。虽然知道自己脱离危险了,但是都感到已经受够了。我们此时饥肠辘辘,许多人进入了梦乡。
在这里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有人来照看我们。雨不大不小不停地下着。在别处此时也下雨了吗 ?法国下雨了吗 ?我试图想起自己的房子和我那张床,但只能唤起一些零碎的战前的记忆。我现在唯一的世界就是俄罗斯广袤的大地,这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似乎要把我们都吞噬在里面,它也将整个旅整个旅的部队吞噬在了里面,直至他们的名字全都消失。
终于有一名军官向我们走来,带队军官把文件递给了那个走过来的军官。那个军官在手电的微弱光线下仔细看着这些文件,然后就命令我们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跟他来。终于走进了一个有屋顶的房子里,这里久违了的温暖的气氛让我们仿佛是到了西斯廷教堂一般四下张望着。
那个带我们来的军官对我们说 :你们过一会儿才会被派往你们所属的连队,现在抓紧机会睡一下吧。
我们用自己的手电筒照着这间黑乎乎的屋子,发现这里有两张长椅和四五个大桌子。每个人此时都躺了下来,士兵们把靠自己最近人的大腿、屁股或是皮靴当枕头。现在所有的不适都不重要了,至少我们不在雨里了。一些人马上就鼾声如雷地睡着了。大家都感到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都在想着那个肯定会到来的休假。
但是我们这些刚刚从前线下来还没有习惯这种白日梦般的安慰。难以遏制的困倦牢牢地抓住了每一个人,我们迅速地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大概休息了相当长的时间。当我们被一片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刺耳的哨音响了起来,我们挣扎着站起来。我们的仪表现在看起来简直又脏又乱,如果元首看到我们的话,也许会把我们送回家或是枪毙掉。
那个把我们唤醒的军官用一种惊讶的神情看着我们,也许他也没有想到德国军队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他开始对我们说话,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他所说的内容了。我多少还没有完全从睡意中清醒,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说话。
我们意识到现在就要出发回到自己的部队了。
这里有一间木屋被用作淋浴室,但是现在外面已经等了一大群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洗澡。有人给我们提供了用便携式汽油桶改制的水壶,里面装满了热水。但是大家都累得连澡都懒得洗了。当我们还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常常对自己军服上的一个污点吹毛求疵,但是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所关注的是那些更为重要的事情。再者,外面的气温实在太冷了,没有人想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尽管这些衣服不过像一些麻袋片披在我们的身上。
我感到冷得发抖,担心自己又生病了。开饭了,我们像一群乞丐一样排在厨房的外面。这时,从河那边刮来了一阵湿冷的疾风。两名炊事兵用大汤勺把热汤盛到我们已经变了形的脏兮兮的饭盒里。我们希望能够喝上一些咖啡,但是这样的想法太不现实。厨房现在提前给我们供应了热汤,这些热乎乎的浓汤让我们感到好受了许多。
一名少校正在注视着大家,他正在寻找我们的军官,一个负责我们的上尉向他走去。
那名少校说道 :同志,已经给了你和你的人时间把自己清洗干净,我认为你们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我们的上尉回答道 :是的,少校先生。
上尉命令大家走到那些装着热水的便携式汽油桶前。我们此刻羡慕地看着那些能够进到澡堂里好好冲个热水澡的士兵们。这种体验简直就像是来自天堂的礼物一般,因为这里现在是如此接近前线。
正当那些站在前排的士兵脱去了自己的衣服并把那些躲藏在皮带附近的虱子拿去的时候,我们突然接到了立刻出发的命令。对我而言,这个命令是一个让人欣慰的变化。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脱去自己的衣服几乎对于我们而言是不可能的,我更愿意把那些虱子留在我的身上,而此时我的肚子依旧咕咕直响。
现在可以肯定自己又病了。
我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感到寒气一直窜到了我的脚底。我们登上了外面的卡车,卡车依旧像以往一样严重超载。但是现在没有人抱怨什么。无论车上如何拥挤,这总比走路要强。但是我马上就遇到了一个麻烦。
卡车走在一条被雨水变为沼泽的道路上,轮子把路上的泥水向两边泼去,这个景象看起来像某个城市的喷泉一样。我此时想起了我们从顿河的撤退。俄国现在还是一个泥浆的海洋吗 ?我们向北面的一片丛林驶去。几个不时地爆炸声传到了我们的耳里。但是听起来这些爆炸规模并不很大。天空开始阴
沉起来,大雨就要来了。
我挤在两个战友中间,身体随着卡车在泥泞中的颠簸而起伏着。我越来越感到不舒服,嘴唇和脸烧得滚烫,一点微风就让我感到好像是针刺般冰冷,肚子也越来越疼,这些疼痛在我全身放散开来。开始时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们刚刚经历过艰难日子,特别是在科诺托普突围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康复。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看起来很可怕,肠子正在里面痉挛着。自然没有人会对我的问题过问一下,而且我也不是这里唯一肚子疼的人。但是紧接着我的疼痛开始加剧了,我不得不弯下腰来,虽然车上挤得厉害,而且我还背着自己的装备。
旁边的一个家伙注意到了我的不安,他凑过来对我说 :没关系,朋友。...我们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但是他显然不比我对于这次行程的目的地更清楚。
我说道 :我肚子疼死了,但现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上厕所的时候。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难题是什么,肚子正在翻江倒海似的几乎要爆炸了。我现在当然不能让这列车队停下来,只好对自己所要面临的难堪局面大笑起来,但是无论怎样我都要想出一个解决的方案来。我们的车队正在通过一片森林,即使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我也不可能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去解手,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会被认为是一个逃兵而被枪毙的。
但是怎么才能够忍住呢 ?我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这个办法并没有奏效。我的肚子越来越疼了,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痛苦地向周围的人说道 :让开一点,伙计,我现在患上了严重的痢疾,我憋不住了。
由于卡车的噪音很大,没有人听到我的请求,我于是用自己的肘推搡着周围的人并且大声喊着。我周围的人只是稍微挪了挪,与我的距离分开了10厘米左右。我现在感到自己的脸因为尴尬而烧得通红。我试图解开自己的裤子.
身边的一个士兵说 :慌什么 ?你可以在我们到营地的时候再解决。
我说道 :妈的 ,我生病了。
他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并试图移动一下自己的脚,但是车子里完全没有什么空间可以让他移动。没有一个人笑,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注意我此时的尴尬处境。由于拥挤和身上的武器,我没法把自己的裤子解下来。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我的肚子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脏兮兮的液体顺着 我的腿流了下来。此时,我的肚子依旧疼得要命,我陷入了麻木的状态里,这种状态让我难以对自己的尴尬处境感到好笑。实际上,我已经真的病了,我的脑袋此刻正在眩晕而且发着高烧。这是我第一次慢性腹泻的开始,从此以后,腹泻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们这次的路途延续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我共经历了两次腹泻的折磨。我发自内心地愿意用自己10年的生命来换取一个把自己洗干净和在一张温暖的床上休息的机会。我依然被一阵阵的疼痛和高烧折磨着,小腹的绞痛已经越来越厉害了。
终于到了新的营地,我感到似乎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被从卡车上拽下来点名时头晕乎乎的。我依旧尽力保持着清醒,勉强站好。但是我苍白的面容还是没有逃脱掉军官的眼睛,我急促的呼吸引起了军官的注意。
他问我 :你怎么了 ?
我视线模糊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病了。...我....我....
他又接着问道 :是什么问题 ?
我说 :我的肚子。...我发烧了。...我可以清洗下自己吗 ?先生。...
军官说道 :你们立刻送他到医务室。
一名士兵过来搀住我的胳膊。居然有人愿意帮助我 !我简直不能相信。
我呻吟着说道 :我得了急性痢疾,我现在必须要把自己洗洗。
那名士兵说 :在医务室你会受到一切所需的照顾的,同志。
在医务室外面,我排起了队,我前面大约有30个人。我肚子的疼痛让我喊了起来。我知道我的肚子又要爆发了。我跌跌撞撞地离开排队的人群,向厕所跑去。当我从厕所里出来时,注意到自己的排泄物里面掺杂着鲜血。我回到了排队的人群里等了半个小时,然后轮到了我。我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一名医务兵尖叫道 :我的上帝,他真臭。
我看到自己面前的长桌子前面坐着一排医生,他们似乎像是一群法官一样审视着我的病情。其中一名医生嘟囔道 :痢疾。他显然也被顺着我的膝盖流下的粪便惊呆了。
另一名医生说道 :现在你必须去冲个澡,你这头脏猪,我们然后才可以看你。
我回答道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高兴了。你不知道我多想洗个澡。
一名医生说道 :澡堂在那边。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我从这里赶走了。
我把自己的衣服搭在肩膀上向浴室走去。幸运的是,在浴室那里没有一 个人,除了一个正在擦洗着地板的男孩,他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问道 :有没有热水可以洗澡 ?
那个男孩说道 :你想要热水吗 ?
我重复道 :你们有热水吗 ?
他说 :是的,我这里有两大壶准备给16连洗衣服用的热水。我可以给你一些。淋浴的水可能已经凉了。
虽然我现在发着烧,但是我还是把这个男孩看作是一个只有拿到一些香烟或其他什么东西才会干活的无赖。
我于是说道 :我没有香烟。
男孩说道 :这没有关系,我不抽烟。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到有些惊讶。
我接着说道 :那么你能现在就把水拿给我吗 ?
那个小家伙跑开了,他指着一个小房间对我说 :你可以去那里,那里更舒服一些。
两分钟后,他提着两桶热腾腾的水进来了。
他问我 :你去过前线吗 ?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依旧傻傻地笑着。
我回答道 :是啊,我已经受够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现在病了而且感到恶心。
男孩说道 :那里一定很可怕。...哈尔夫军士长说他不久后就会把我送到前线去送死。
我用水把自己的屁股好好地冲了一番,感到舒服极了。我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男孩。
我说 :总是有那么一些家伙喜欢那样,他们喜欢送一些家伙去送死。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
男孩回答道 :我在3个月前入伍的。我离开了费希特先生,在波兰训练了3个月后参加了大德意志师。
我听了男孩的话想着 :这又是一个熟悉的故事。
我接着问 :谁是费希特先生 ?
他回答道 :他是我的老板,他有一点严,但是他对我挺好的。
我问 :你还那么小,你的父母就忍心让你来这儿 ?
男孩说 :我没有父母。费希特先生把我从孤儿院带走,我在他的农场里工作。
我看着他想到,又是一个可怜的人。他依旧在微笑着。我捂着自己的肚子,感到此时它又要暴发了。
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
男孩说 :赫尔穆特。.弗罗施。
我说 :谢谢你,弗罗施,现在我必须要回到医务所了。
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门口有一个粗短的身影站在那里。那个身影喊道 :弗罗施 !
弗罗施立刻跑回去拿那块地板上的抹布。我慢慢走了出去,试图不让他注意到我。那个军士长的注意力实际在弗罗施身上。
他吼道 :弗罗施 !你擅离职守,为什么 ?
男孩回答道 :我只是在问他关于战争的一些事,军士长。
那个个头粗短的军士长说道 :你不可以和任何人交谈的,除了回答我的问题。没有等弗罗施回答,军士长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弗罗施的脸上。我飞快地离开了那里,在心里骂着那个军士长 :狗娘养的 !
在医务室,一名医务兵毫无兴致地看着我。我立刻明白他并没有兴趣向我这种脏兮兮的士兵提供任何的服务,而这种服务也不会为他带来什么经济上的收入。他用自己的指头把我浑身摸了个遍,然后又用手捅捅这,戳戳那。最后他让我把嘴张开,然后把他的一个手指戳了进去看了看我的牙齿,接着在我的病历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和单词,我随后就被转到了外科门诊。在那里,五六个家伙正在检查我的病历,他们要我把衣服脱掉好让我的肩膀露出来.一个性情粗野的家伙拿起针管就狠狠地给了我一针。我被带到了病房里,那里有一些为伤残士兵准备的床位。工作人员检查了我的病历,我被奇迹般地安排在了一张盖着灰布的小木床上。虽然床上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床单,但是这毕竟是一张在木架子上面的真正的床,而这张床是在一个有着屋顶的干燥的房间里。
我瘫倒到了床上开始享受起这个久违了的安逸的感觉,头依旧是烫乎乎的,仍然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不清。我已经习惯了睡在坚硬的地上,而此时床铺温软的感觉竟然让我感到一种惊奇。这个房间里放满了像这样的小床,许多士兵躺在这些床上痛苦地呻吟着。我丝毫也不在意这些噪音,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然后把那件脏兮兮的外衣当作被子盖在身上。我感到自己得救了。我像这样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试图控制住自己肚子的不停痉挛。
过了一会儿,两个医务兵拿着一件沉重的设备到了我这里。他们一言不发地把我的衣服揭开。
他们对我说道 :翻过去,同志,让我们看看你的屁股。我们想要清洗你的肠子。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给我一大缸灌肠剂,接着他们就转到了下一个病人。我痛苦地喝下了那缸灌肠剂。
我对于医学一窍不通,但是这些我服用的液体的确让我感到非常奇怪。实际上,我后来又喝了一次这种灌肠剂,结果在第二天的一整天,我不得不无数次从我躺的地方一路小跑地冲向厕所。医务室和厕所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每次我跑出去都必须顶着刺骨的寒风。于是,我从休息里所得到的收益几乎都被这样的奔跑抵消掉了。
两天后,我被医务室宣布为痊愈,然后我像踏着棉花一样蹒跚地走回了部队。我的连队驻扎在离医务所很近的地方,师部现在离我们大约有10公里的距离。我的连所在的村子里大约有一半的俄国农户已经离开了。虽然我很高兴看到那些连里的老朋友,其中也包括奥林海姆,但我依旧与去医务室之前的状况差不了多少。
我的好朋友霍尔斯、林森还有老兵都尽力照顾我,他们尽自己的所能让我好得快些,找了不少的伏特加酒让我喝下去,据他们说,这些酒对于我的病有奇效。但是我依旧每天无数次需要一路小跑地向厕所冲去。我发现自己的排泄物里有血,这种情况让老兵也有些担忧,由于担心我晕倒,许多次他都陪我一起去厕所。在朋友们的规劝下,我两次试图回到医务室,那里此时到处是那些从基辅运来的伤员。但是我那张出院证明让我已经无法再回去了。
我再也没有离开营房里的那张床。幸运的是,我不用参加那些日常的训练了,我的朋友们也代替我站岗。连里的一切情况都很好,魏斯雷德少校仍旧指挥我们连。不幸的是,我们现在依旧在战区,这意味着我们随时可能被调往前沿阵地。魏斯雷德已经知道了我的病情。
霍尔斯向魏斯雷德少校说了我的病情,魏斯雷德站了起来,微笑着说 : 我的孩子,我们就要立刻从这里出发了,上面要我们撤到离前线大约100公里的后方,在那里会有一些事做,但是看起来这次休整会像是一次休假一样。告诉你的朋友再坚持一天,并且你要把这个好消息传达下去。
霍尔斯用力立正,然后一阵旋风般从少校的房间里冲了出去,向每一个他经过的小木屋子喊着这个好消息。当他走到我身边时,用力地把我从迷糊中晃醒。
霍尔斯喊道 :你有救了,萨杰 !你有救了 !我们马上要得到一个真正的休息了。他和同屋的另外两个士兵说道 :我们必须帮萨杰找到尽可能多的 奎宁,他必须再坚持一天时间。
我浑身软绵绵的,但是霍尔斯的兴奋和喜悦感染了我,我们要离开的消息让我感到好受了许多。
霍尔斯再次向我喊道 :你得救了 !现在想一想,你发着高烧,他们一定会让你住院的,他们也不会砍掉你的休假了,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
每次我动一动,肚子都感到难受,似乎又要拉到裤子上了,但我和其他人一样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把那些一捆捆的信收了起来。师部的邮局里有不少我的信,其中有12封是葆拉的,3封是我父母写的,还有一封是恩斯特的母亲给我写的。我父母在信中问到我长久没有写信的原因并说了他们的焦虑。葆拉的信让我的病情好了许多。我给他们都一一回了信,虽然我现在的高烧让我的头脑不是太清楚。
终于出发了。我坐在一辆小卡车上向维尼察驶去,卡车在路上几乎完全陷在了泥里。我们以为是走进了那个臭名昭著的普利佩沼泽了,那片沼泽地其实离我们也不远。我们绕着这些沼泽地向前开着,这里的道路上垫着一层木头,这些木头看起来好像是浮在泥浆里一样。我们的卡车在这样的道路上无法开快,但是这些木头有效地防止了卡车轮子陷到泥泞里。我们在8个小时里总共开了大约150公里。现在的天气阴沉而寒冷,小雨夹着雪花在空中飘洒着,这样的天气让我们不用担心苏联飞机的袭击。
到达新营地时,立刻把我和我们连的另外6个人送往了医院,在那里疟疾是一个常见的疾病。我的朋友们现在驻扎在离医院有20多公里的地方,但是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回到他们那里。
医生告诉我因为我的病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我的肠膜已经严重受损了。
实际上我过了两个星期才恢复了正常的饮食。每天都必须把屁股对着医务兵,然后他就在我满是针眼的屁股上狠狠再戳上一个新的针眼。每天都有人来量我的体温,温度计上的温度总是在38度左右。
冬天到了,我坐在温暖的床前看着窗外的雪花飞舞着。知道我的朋友们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在这种欢乐中,我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整个前线的形势已经严重地恶化了。战报里依然充满了那些微笑着的炮兵士兵的照片,还有就是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的报道。霍尔斯来看了我两次,他还带来了我的信。他现在为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好消息而大笑起来,我们还在外面的雪地里打了雪仗。他和我一样对于急剧恶化的局势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再一次撤退了,战争的恐怖也将再一次淹没我们。
住院后的第三周,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被通知去医生办公室办理出 院手续。一名医务兵检查后告诉我,他们认为我的病正在好转,他们将批准
我出院。
那名医务兵还对我说 :我想你可以在家里休养而不是在这里。
我故作冷静地同意了这个建议,但是我的心已经高兴得都要发狂了。我得到了一个回家休息10天的休假通行证。虽然这次休假比我上一次休假的时间要短些,但是我还是立刻想到了柏林和葆拉,我想带她一起去法国看望我的父母。如果局势不允许我们的话,我会在柏林和她待在一起。
虽然依然感到虚弱,但还是有些欣喜若狂。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满面笑容地离开了医院。我也给朋友们写了一张便条,向他们道歉我没有能够当面和他们道别,但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我穿着擦得亮亮的皮靴踩在雪地里走向了火车站。我是如此的高兴,甚至向沿路的俄国人挥手打招呼。我的军服已经被洗干净和缝补好了,我感到自己有了一个干净和整洁的外表,忘记了那些过去的痛苦。我满怀着对德国和元首的感激,感谢他们给我提供了一张干净的床和不会漏雨的房顶,感谢认识了那些忠于自己职守的部队上的好朋友们。我又感到高兴,并对自己过去的沮丧和畏惧害臊。我也想到了我在法国童年里那些愤愤不平的经历,但是现在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感到愤愤不平的呢 ?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感到绝望呢 ?也许只有如果葆拉突然对我说她不再爱我的时候。...也许吧。
我感到自己的确已经恢复过来了。在我最困难的那些时候,我想象到了我的个人生活里的一些灾难 例如我母亲的病故 我告诉自己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只要战斗能够停下来。我后来也向每一个天神忏悔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我准备好了为此承受惩罚,只要他们能够让这些血腥的屠戮减少一些。
战争似乎已经将我变成了一个冷漠的怪物,一个失去正常人类感情的人,虽然我再过3个月才到18岁,但是我感到自己现在好像是35岁一样。
随着岁月的增加,我懂得了许多的东西。
和平让我感受到了许多欢乐,但是没有一件事情能够超过战争中那种渴望活下来的冲动和对于爱情的憧憬。我常常想到和平的生活有些循规蹈矩,但是这样的想法接着便让我感到恐惧。在那些恐怖的战争岁月里,一个人对于和平的渴望之情几乎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在和平中生活的人们绝不应该哪怕是有一刻向往战争 !
火车站在一条街道的尽头。车站没有站台,乘客都直接从街道上登车。有3条铁轨从车站穿过。地上软绵绵的雪让周围几乎没有人来往走动时产生
的噪音,而那些还没有被积雪覆盖的地方看起来冰冷和黑乎乎的。
只有几节客车车厢和一些空盒子散落在车站里。在车站办公楼旁边有一堆上面写着 WH字样的码放整齐的箱子。大楼里有四五个俄国铁路工人围坐在一个红彤彤的火炉边上。这几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这里的单调夺去了本该有的活力。这里没有任何指示火车出发方向的路牌,除了停在铁轨上的一个蒸汽机车头,那个车头看起来似乎因为许多年的过度使用而濒临报废了。我现在已经想不起这个车站的名字了,也许这个车站其实并没有什么名字,也许这里原来的站牌已经被丢到一个角落里了。看起来这个清冷荒凉的小站很少有什么火车来。
虽然我身上揣着一张让我感到温暖异常的休假证明,望着周围的原野,我却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孤独。我本能地走进了那个车站的楼里,那些俄国的铁路工人看起来比法国的邮政人员还要慵懒。我知道要把自己的意图告诉给他们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有人懂德语。我的德语发音让许多战友感到费解。我从他们的门口故意几次走过,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我而向我提供一些火车的信息。由于没有人站起来,我把脸贴着窗子向里面看,只看到4名戴着脏兮兮套袖的铁路工人,他们都没有看我这里。我又往里面看了一眼,我惊讶地看到了1名德国士兵睡在4名俄国人的旁边。我于是怒气冲冲地用力推开了门走进去。一股热浪迎面扑了过来,让我的脸颊感到火辣辣的。我使劲地故意跺着自己靴子上的雪,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刺破这里宁静的枪声一样。
那几个俄国人慢慢站了起来。屋子里面的那个士兵此时只是挪了挪自己的脚,他看起来大约有50来岁。
他开口问道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同志 ?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一个店铺的伙计招呼自己的客人一样,我一下因为这种随意的气氛而愣了一会儿。
我终于说道 :嗯,我想知道开往祖国的列车什么时候经过这里,我要回家休假。我的口气听起来比德国人还德国人。
那名士兵微笑着慢慢站起来,然后他向我走了过来,手扶在桌子边上说道:年轻人,这么说你是要回家休假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大笑起来了,这让我感到有些恼火。
他接着说道 :现在真是一个休假的好时候啊 !
我问他 :什么时候会有火车经过这里 ?
我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场谈话。
他突然问道 :你的口音很奇怪,你老家是哪里 ?唉,终于还是露馅了 !
我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我几乎用一种生气的口气回答道 :我有法国的亲戚,我的父亲。...我在法国长大。我已经在德国军队里服役两年了。
他又问 :你是法国人吗 ?
我说道 :不,我母亲是德国人。
他说 :这种情况的话,要以父亲那边为主。
他现在看起来也有些气愤。
他对那些俄国佬说道 :你们看看,他们现在居然连法国孩子都招进来了.显然那几个俄国佬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
我又问 :火车什么时候到 ?
他说 :别担心,它们时不时会来的。
我说 :这是什么意思 ?
他说 :这里没有时刻表。你又有什么办法 ?这里不是德国的火车站。火车时不时会经过这里,但是你从来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经过。
他笑了笑说 :你可以坐下来,现在时间还很多。
我说道 :不啦,我可没有时间,我必须走了,我不能坐在这和你聊天。
他说道 :好的,那自便吧。如果你想要到外面走一走然后被冻住的话....或者你也可以搭卡车去维尼撒。那里开往西部的火车比较多。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必须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走上大约70公里。在那里有许多这些家伙们的朋友。他边说边指向那几个俄国铁路工人。他们那些在林子里的朋友们可与阿道夫。.希特勒的观点不太一致,也许你的休假就此结束了。他看着那几个俄国人笑着,那几个俄国人也向他回笑了一下,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谈论的内容。...
我问 :为什么 ?
他说 :游击队 !
我接着惊讶地问 :你是说这里也有游击队 ?
但这一次是该他惊讶了。
他继续说道 :当然,在罗马尼亚也有,还有匈牙利和波兰,也许甚至是在德国。所以年轻人,坐下。这个混乱的局面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应该搅和在里面。如果只是为了节省几个小时就被这些人打死,这是不值得的。我这里有一些真正的咖啡,它们在厨房里,还热乎乎的呢。有一个好心的军官送给我的,他早就对所有战争厌倦了。
他接着拿着一个很大的军用咖啡壶走了回来。
他看着那几个依旧笑容满面的俄国佬说道 :我们都已经快把自己的肚子喝炸了。
我现在感到有几分不自在。
我问他 :那你在这儿的工作是什么 ?
他有些恼怒地说道 :我的工作就是守卫这些箱子,接着指着外面那些摆放整齐的箱子,还有几个可怜的俄国人。他们以为我是谁 ?我已经快60岁了,他们居然还让我来这里当哨兵。我为了普鲁士的铁路干了30年,这就是我得到的感谢。都是一些没有用的努力。每个人都要坚守自己的岗位,这真是一支高效的部队。胜利万岁 !我可以实话对你说,我受够了 !他讲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在吼叫了。他把那个咖啡壶砸在桌面上。我感到自己好像是在巴黎的某个小酒馆里。我突然感到似乎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我不假思索地向他说道 :那个咖啡壶是军队的财产。
他看了看我,然后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杯子,往里面倒上了一些热气腾腾的咖啡,再把咖啡递给我。
他说 :喝吧,年轻人。
接着就是一阵沉寂。然后他用一种安静和严肃的口吻说了起来 :我的孩子,听我说,我今年已经57岁了。我从1914年到1918年在德国的骑兵师服役,我那时在荷兰的战俘营里待了两年,现在又在军队里待了3年半了。我的3个儿子在3条不同的战线上作战。我是一个老人,尽管我对于那些政治信条感到过激动,但是现在的政治已经让我感到心寒,我宁愿喝咖啡也不愿意谈论那些。所以现在喝点儿咖啡,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暂时忘掉你现在所处的这一片混乱。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接着说 :我不是一名军官,更不是元首,我只是一名被迫脱去自己铁路制服穿上军装的老铁路工人。坐下来,放松一些,喝点你的咖啡。
我说 :但是你所说的有些荒唐。毕竟,每一分钟都有士兵为我们的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说 :如果我的国家要我作出些贡献的话,我会推迟退休几年。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但是。...但是。...
我感到自己就像是被呛到水一样。我不能够否定那些由于德意志理想主义教育所产生的强烈情感。我在这场战争里受尽了痛苦,但是我无法认同一个否定这一切的生活。我觉得这个人的话已经过分了,我难以用恰当的话表达出来,也许我还太年轻不能理解这些话。
我还是喊道 :我完全不能同意你的观点,如果人人都是你那样想的话,这一切的牺牲都是枉然的了 !你的想法让我们的生活完全失去了意义 !
我看到他的步枪在房子的一角。
我指着那几个俄国人说道 :你的那些朋友们或许会拿起你的枪的,你有没有想过 ?
我以为他要把我从这里赶出去了,但是他的态度和所说的话并不一致,也许他有些怕我。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 :我们喝完咖啡后我会把咖啡壶拿回去,你还想喝吗?
我把自己的杯子伸了出去,我对于刚刚把一个士兵的态度推回到正轨上感到有些扬扬得意。又等了9个小时,当我几乎放弃希望的时候,一列火车到站了,我登上了这列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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