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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我曾这样深切爱过你

書城自編碼: 2871131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长宇宙
國際書號(ISBN): 9787555239901
出版社: 青岛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6-08-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320/245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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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晋江文学城言情作家长宇宙回归婚恋题材催泪力作,微博各大推书账号争相推荐,万千读者含泪期盼。
◆安东尼说,我们一直在爱着,同时也难过,甚至寂寞。
越想忘记一个人,他越在你心里扎根,然后发芽,*终长成参天大树,摇摆着繁茂的枝叶向你示威:你看,你爱我,那么的爱我。
是啊,我曾这样深切的,爱过你。
◆没有人能在婚姻中做一个常胜将军,也没有人永远甘愿俯首称臣,但如果对方是你,我知道,不论你我,不赢不输。
◆网络原名《势均力敌》,三万字独家番外本书收录,附赠精美告白卡。
有些事不值得被原谅,有些人注定会遗忘
这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中,她不曾认输,他亦没有投降
我曾私心想过,那些没有结局的故事里,所有的爱情都只是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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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会怎样》:「晋江言情黑马作家浩瀚成
內容簡介:
安东尼说,我们一直在爱着,同时也难过,甚至寂寞。
顾衿以为那个初秋的夜晚,那个温暖的拥抱,怦然心动的只有她一人。
不知是幸或不幸,旁政也这么以为。
顾衿想起她最开始那一秒的心动,想起在机场时那个孤独的白色背影,想起那个炎炎烈日下,他漫不经心却又确确实实保护了她的举动。她想起两年前那个秋高气爽的夜晚,他和她隔着一张桌子,朝她伸出那只干净温热的手掌。
他说,你好,旁政。
隔着千山万水,顾衿听见她在跟自己说,不要回头。
關於作者:
长宇宙
言情小说作者。观生活万象,怀一己之念。希望能用文字感动每一位对生活抱有期待的人们。
出版作品:《意中人》《蔷薇航班》等。
即将出版:《南有嘉鱼》。
新浪微博:@长宇宙
目錄
第一章 交锋
第二章 初识
第三章 端倪
第四章 冰裂
第五章 心动
第六章 新年
第七章 暗涌
第八章 两难
第九章 分离
第十章 生死
番外一 后来
番外二 陈尹记
內容試閱
第一章交锋
他的手总是比别人的要凉一些,这是顾衿很早之前就知道的,那种带着寡淡凉意的温度覆上她额头的一瞬间,好像能一直渗到她心底去,让顾衿欲罢不能。
南江花园是B市数一数二的餐厅,白天从不营业,晚上六点准时开门,从环城北街一直到它的门前,全是给客人划出来的停车场。每天来这儿用餐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其实真正来吃东西的人很少,大多是掏钱买个环境和名气。
二楼包厢里,傅安常端着杯子,白净文弱的脸颊上有两块潮红,连着镜片儿后头的一双眼睛喝得都有点涣散了。
张张总,我代表我们客户部所有人再敬您一杯,不为别的,就为您这么长时间对我们的照顾,不管这桩生意成不成,您张总对我们真是没说的!
傅安常踉踉跄跄地走到对面一个看起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面前。
对方也是个老滑头,看见傅安常来了,忙让身边的秘书把人扶住,笑呵呵地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也不先喝,等着傅安常把半杯白酒都干下去了,才慢慢抿了一小口笑着跟他道:傅老弟啊,你们这些日子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上头有规矩,我们也是预算有限。你们茂柏的创意向来是些大手笔,这样,等我明天回去,我再跟老总说一说,你放心,这单生意能给你们肯定跑不了。
傅安常激动,又往杯里倒了半杯酒,声音高了八度: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等着您的好消息啊!
一屋子的人看他这么喝酒都跟着胆战心惊的,有几个刚来客户部的年轻人忍不住站起来去劝他:傅总
没事儿没事儿。傅安常显然也是到了极限,捂着嘴往门口走,临走时还不忘兴致盎然地跟几个年轻人嘱咐,务必陪好张总,让他喝得尽兴。
男士洗手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紧邻着一大盆一人多高的盆栽。
傅安常从包厢出来,一改刚才在屋里的窘态,径直朝着盆栽后面走去。
顾衿刚刚挂掉电话,手里还拿着从公司带来的合同,傅安常看着她,满眼清明,除了一身浓重的酒气外,看不出半点喝高的样子。
怎么样?对方怎么说?
顾衿抿着嘴唇,不大乐观地摇了摇头:刚和张天集团的业务总监确认过,华朗的报价比我们低了一个点,签约仪式就定在下个星期,这次老东西肯定不会把合同给我们了。
傅安常很淡定:意料之中。
我们请的代言是什么分量,他们嫌广告投入太多,又想花最少的钱尽到最大的力度,这些是制造商的通病。
顾衿冷笑:得了吧。她指了指傅安常明显酒精过敏的脸,谁不知道你为了这一单忙了多长时间,刚才在桌上我看你跟他客套说的那些话都恶心得要吐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不痛快。顾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脾气全写在脸上,她把合同随手扔在玻璃茶几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傅安常顺势坐在了茶几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醒酒,他目光落到顾衿身上,笑了笑,我看从你进去开始,张天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说不定一会儿你进去跟他喝两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傅安常不咸不淡地跟顾衿开着玩笑,看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奓毛。
呸!用美人计这一套你还是换别人吧,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不中用了,得注意影响。
傅安常闻言笑了笑,瞥见顾衿无名指上那颗闪闪发亮的钻石时,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下去。
他和顾衿在一起工作有两年了,说起来也算是巧合。
当初顾衿在财经大学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傅安常就是她所在的商管学院的学生会主席,那时候他被学校当作优秀学生在新生开学典礼上致辞,之后顾衿参加学生会,就在傅安常手底下打打杂混个学分。顾衿这个人用她导师的话说,就是小聪明有余,奈何性子太懒。
她对学校的一切都不太关心,懒得去攀那些人际关系,也懒得去老师跟前献殷勤刷脸熟,从来不搞背后小动作那一套,反倒和底下调皮捣蛋的那帮同学打成一片。顾衿从小长在北方,生得漂亮,人也爽脆,不到一年时间,商管二班的顾美人就在学校出了名儿。因此,傅安常也就格外关注欣赏这个师妹。
后来,傅安常毕业前夕,跟学校推荐顾衿,硬是让她坐到了商管学院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当时为了感谢傅安常,顾衿特地和一帮同学请他吃了顿散伙饭。离校以后傅安常一心专注在B市谋生路找工作,自此和顾衿的联系就慢慢少了。
两个人再次见面,已经是两年以后顾衿毕业的时候了。
她去B市知名的创意巨头公司应聘,傅安常是她面试部门的主管,一进办公室,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屋里还有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傅安常作为主面试官,虚伪地挡住嘴唇咳嗽了两声,问了顾衿一个十分不走心的问题。
顾小姐,如果你有幸成为茂柏集团的一员,你希望今后的薪酬是多少?
那时候顾衿刚大学毕业,每年比自己学历高学位高的同行一抓一大把,在茂柏这样的大公司能碰见熟人实在是她几辈子撞来的大运,何况傅安常明显已经有放水的意味。当时顾衿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对薪酬没要求。
说完她可能觉得不太诚恳,又补了一句:真的,你给多少我要多少。
当时在场的人都被她这句话逗乐了,有财务部门的大姐感慨:这年头,年轻人找个工作也真是不容易。傅安常也跟着大家笑,倒是顾衿觉得坐立难安不好意思起来。
等笑够了,傅安常就给了她一张复试表:下个星期去做身体检查,没什么问题五号就可以来上班了,实习期两个月,按最低底薪计算。
所以,顾衿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傅安常所在客户部的一员。她知道这其中有他照顾自己的成分,因此,在跟着傅安常工作的这两年,顾衿格外努力,客户部的业绩将近一半是她的小组拿下来的。顾衿这个人要强,怕外人说自己和傅安常的闲话,怕自己辜负了这份薪水这个职位。
茂柏集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总监以上职位的高层,每四年一次考核调动。对于傅安常来说,张天集团这个案子正好是他第四年面临考核的一个重要转折,整个客户部都明白这一点,傅安常自己也知道。
看到顾衿愁眉苦脸的,傅安常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又不是真的让你冲锋陷阵,至于吗?
顾衿在职场锻炼了两年,虽然见过的风浪不少,行事作风也干练果断,但是面对傅安常时,难免带了些对他的担忧:马上要考核了,你这么拼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我听说上海那边空出一个区域经理的位置,这次够资格的人也不多,你就不心动?
傅安常家境不好,母亲去世得早,家里还有一个重病长期住院的父亲,他一个人在B市上学闯荡这些年不容易,对于这样的升迁机会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他没说话,反而敲打顾衿:有这闲工夫还是惦记惦记你自己吧。前一阵病假、婚假、蜜月假,再到现在,你算算给自己多放了多少天,上头问起两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圆这个谎。
顾衿毫不在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大不了扣奖金,实在不行我就下岗回家,专心做我的阔太太。
顾衿一面这么说,一面暗自想了下自己失业在家每天败金花钱那种情景,如果他知道的话该会被气死吧。
傅安常神情一滞,脸忽然冷了下来,他嘲讽地看了顾衿一会儿,开口问她:你这么说是安慰自己呢,还是给旁政找一个看起来很爱你的借口?
顾衿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傅安常斟酌了半分钟,忍不住出言提醒她:顾衿,旁家和你永远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要把自己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旁政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你知道他是怎么起家做到现在的?你知道圈子里的人怎么说他?你才工作几年,你对他了解多少?你有些话,他一直没来得及说。
傅总监。顾衿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安常,漂亮白皙的脸上淡淡的,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他是我丈夫,不是我的商业对手,我用不着知道那些。
屋里有人出来叫傅安常回去喝酒,傅安常立刻做出一副不胜酒力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含混答应着,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顾衿:自欺欺人。
顾衿站在他背后,看不出喜怒。
待傅安常走远了,顾衿的手机叮一声来了条短信息。她慢慢拿起来,划开屏幕。
是旁政发给她的信息,只有五个字:我到了,下来。
顾衿没和傅安常打招呼,也没和一屋子的客户、同事打招呼,一个人收拾好合同以后静悄悄地从楼梯走了。在南江花园门前,相同品牌和颜色的豪车真的是太多了,晚上风大,顾衿抓紧了衣服领口,站在路边瑟瑟发抖张望了好久也没看到旁政的车。
正当顾衿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对面的马路上忽然传来两声短促鸣笛。
一辆崭新的奥迪A7正停在路边不远处,锃亮的黑色车身在路灯下反射出南江花园的霓虹招牌,车窗半降着,露出旁政的半张脸。
那是顾衿最熟悉的他的样子。
可能是车里温度高,他就穿了一件衬衫,衣领处的扣子被扯开了一颗,露出的头发也不像电视里赶时髦的那些明星一样梳着发胶背头,或者是弄一些烫发染了颜色,旁政永远是理着最干净的平头。他曾经跟她说过,这是小时候部队大院儿里孩子的标配,没有别的选择余地,永远根根分明,利索见底,这些年都习惯了。
他正漫不经心靠在座椅上抽烟看景儿,听见高跟鞋的动静,懒懒地把手从车窗里伸出来,弹了弹烟灰。
风一吹,烟灰散在空中,沾了些在顾衿的裙子上。
这条裙子是顾衿为了见客户特地换的,当初买的时候花了她两个月的奖金,结果呢,今天晚上合同让人中途撬走,和傅安常的对话又算不上愉快,顾衿心里正堵得慌,抬腿就往他车门上踹了一脚。
找不痛快呢你!
尖细尖细的鞋跟踢在车门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旁政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淡淡皱眉:咱俩谁找不痛快?我大晚上的好心来接你一趟,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拿车撒什么火啊。
车里一股子混合着冷空气的烟味,顾衿心情更差,出声呛他:以前不知道把车借给了谁差点撞报废也不见你心疼。怎么,现在踢了一脚就跟我这儿甩脸子?她扭头瞪他,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到底是旁大少爷您心情不好啊,还是我压根就惹了您烦怎么做都来气啊?
女人这张嘴,尤其是顾衿这张嘴啊。
旁政两边的太阳穴隐隐地疼,他一点儿也不想跟她吵,干脆摆手认怂:得,得。您顾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一车门儿吗,回头您要是高兴了我给您拿桶汽油,您把它点了,但凡谁眉头皱一下谁就是孙子。
旁政是地道北京城根下长大的,生气的时候甩京片子总是不自觉尾音上扬,听在耳朵里总是感觉带着一半痞气一半挑衅。
他越这样,顾衿便越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
他微抿着唇一言不发开车的德行,活脱脱像在跟顾衿说:我就这么静静看着你到底能作成什么样儿。
车里气氛一下冷下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顾衿烦躁,一时心里闷闷的,脚底下噌噌冒凉气,小腹隐隐有些不舒服,便把头靠在玻璃上看着窗外发呆。
眼下快入冬了,深秋的天顾衿只穿了件薄薄的黑色外套,里头是条大红色露肩裙子,裙摆刚刚到膝盖,底下光着一双连袜子都没穿的匀称小腿。
旁政开车间隙斜眼打量她一眼,也沉着脸。
许是大门大户养出来的男孩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旁政特别不能理解像顾衿这样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女人,大冷的天儿穿成这样在外头晃,且不说自己的身体禁不禁得住,光是在大庭广众下可就够引人注目的。再说了,满大街都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姑娘,他也没觉着难看到哪儿去。
两个人一路无言,旁政在地库把车停好熄了火,见顾衿依然没什么动静,以为她还在闹脾气。
他拔了车钥匙,打开门:下车。
顾衿坐在那儿还是没动,旁政扶着门框探进头,没好气儿地又跟她重复了一遍:下车回家。
顾衿好像这才回过神儿,冷冷看了旁政一眼,头也不回地摔上门走了,高跟鞋在地下停车场发出一连串空旷清晰的嗒嗒声,顾衿腰板儿挺得笔直,走得那叫一个顾盼生姿。
以往两个人很少有一起回家的时候,就是有那么一两次,也都是各忙各的。
旁政的习惯是不管多晚回来,都是先冲个澡,在书房待一会儿就回去睡。但是顾衿不一样,她每天晚上不管这屋里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总要固定看那几个无聊乏味的综艺频道,摆上一茶几零食,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铺上一块毯子跟着电脑做瑜伽、跑跑步,总之,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房间里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旁政擦着头发上的水,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这屋里,静得吓人,没有一点声音。
按照以往的规律,顾衿就算不在客厅,也该捧着手机看着电视剧在屋里傻乐,可是今天客厅旁边的卧室门紧闭。
旁政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慢下来,试探地叫了一声:顾衿?
没人应答。
旁政这下彻底感觉出不对了,拿起干净清爽的家居服套上,走到顾衿门前,轻轻敲了敲。确定屋里没人说话之后,旁政拧开把手走进去。
他的一颗心瞬间落了回来。
屋里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床头开了盏昏黄的小灯,顾衿背对着他,披着刚刚吹干的头发,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是旁政第一次见到顾衿安静的样子,她裹着厚厚的被子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呼吸轻浅。这样的顾衿,没有了白天的伶牙俐齿盛气凌人,倒还更让人觉得喜欢一点。
两人结婚有几个月了,一直是按照顾衿的要求分开睡的。她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旁政失笑,问她:你怎么这么矫情?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当时顾衿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郑重,说:我做好了和你结婚的准备,但是还没做好和你一起生活的准备。
现在人好好地睡在床上,旁政暗啐自己多管闲事,明明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转身出去,瞥到床头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姜水,想了想,还是走了回来。
顾衿的脸色比往常要白上几分,她今天上车的时候旁政就看见了,起初他还以为她是冻的。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在腿上敲了敲,好像正在纠结,然后,旁政轻轻地俯身压在顾衿床边,把手覆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在确定顾衿没有发烧之后,他才重新掩好门走出去。
屋里重归一室昏暗平静,顾衿一点点松开了被子下紧攥着的手,然后默默睁开眼睛。
他的手总是比别人的要凉一些,这是顾衿很早之前就知道的,那种带着寡淡凉意的温度覆上她的额头的一瞬间,好像能一直渗到她心底去,让顾衿欲罢不能。
顾衿怔怔地想着傅安常晚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在被窝里蜷得更加严实了。
旁政不爱她,她早就知道了,早在结婚之前,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
顾衿醒过来的时候,早上六点天光刚亮,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这一晚上睡得不好,浑浑噩噩做了好多梦。她哀怨地看着镜子里不修边幅的自己,打算好好化个妆,元气满满地去上班。
这个时间旁政应该正睡得舒服,他这人毛病多,屋里有点大的声响就会醒,因此顾衿收拾的时候格外轻手轻脚。
她记得那时候两个人刚搬到一起不久,顾衿跟着网上的同步剧场追美剧,到半夜肚子空空的,便去厨房摸零食,餐厅和客厅之间有两级台阶做隔断,她当时看剧看得兴奋心里又着急,脚下没注意,扑通一声趴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她这一趴不要紧,顺带着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拽了下来,噼里啪啦好大的动静。
顾衿磕得下巴都麻了,还没等她爬起来,旁政就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显然是被声音给吓醒了,他半睁着眼睛,连睡衣扣子都没扣紧。
顾衿以为他好歹会关心一下自己,没想到他冲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怒气冲冲带着质问的:你干什么?
顾衿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一时被吓住了,缓过嘴唇那阵疼,半天才讷讷地说:没注意台阶,不小心绊倒了吵着你了,对不起啊。顾衿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旁政脸色稍有缓和,站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摔着哪儿了?
顾衿背对着他,把地下的瓶瓶罐罐捡起来:哪儿都没有。
旁政也懒得多问,见她胳膊、腿都还能正常活动也像真没什么大事儿,就转身回去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看着灯下顾衿窸窸窣窣的动静解释道:我神经衰弱,以后你半夜出来尽量动静小点儿,刚才不是冲你。
顾衿用手蹭了一下刚才咬破的嘴唇,抓起餐桌上的一罐牛奶和饼干:知道了。
那是顾衿第一次深刻领悟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谚语的含义。
早上六点半,顾衿收拾妥当,在门口换了高跟鞋离开家门。她看了眼表,想着快点走兴许还能赶上去后街拐角的早餐铺子吃烧卖。
这幢公寓在B市的黄金地段,就是俗称的高档小区,物业管理很严格,进出的基本全是私家车,周围除了几家大型商场和超市以外,没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地方。
但是顾衿是什么人,那可是刚入学一个月就能写出份长达十三页的校园小吃攻略的人。她在一个星期内,就迅速把这条街摸了个门儿清,从小区后门出去,走五六分钟是一家小学校,小学校旁边就是一对儿老夫妇开的早餐铺子,里面除了十几样热粥茶点之外,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就是甜甜的玉米烧卖。
顾衿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从来没有那种早起给老公准备早餐的觉悟,平时连觉都睡不饱呢,更别提让她牺牲掉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来做饭了。何况旁政也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两个人在这件事上,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似的,谁都不管谁。
今天机会难得,顾衿脚下生风一路小跑着到了早点摊儿。
旁政把车从小区后门拐出来,一眼就看见顾衿了。她手里捧个纸袋,也不知道是在吃什么呢,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可能是烫着了,嘴里直冒白气。
旁政没想到她今儿也醒得这么早,昨天他和一家合作公司的老总约好了早上打球,走的时候特地没吵她,没想到,她倒是一人儿跑这觅食来了。
到底是知道冷暖的,顾衿一改昨天的装扮,穿着厚厚的驼色大衣,一头浓密乌黑的鬈发被清晨的风吹得飞起来,背着大大的包,充满了朝气。
他小孩心性儿上来,故意放慢车速跟了她一会儿。
顾衿走着走着就感觉出来了,她回头看他,旁政坐在一辆白色的SUV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笑容里带着些嘲笑意味。
这厮又换车了,顾衿心里骂他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土财主,可是转念一想,他昨天的车被她踢出了个坑,她心里顿时没了底气。
旁政把车窗降下来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立领的夹克衫让他看上去英俊异常:早啊。
顾衿把嘴里的烧卖咽下去,故作镇静:早啊。
旁政的目光在她脸上和手上徘徊,顾衿觉得有点尴尬,把手里的纸袋递出去象征性地问他:吃吗?新买的,还热着呢。
说着,她不忘从里面拿出一个又塞进嘴里。
旁政嫌弃地摇摇头。早上的气温确实不高,顾衿手指冻得发红,这儿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路程,他忽然大发善心:上来,我送你。
顾衿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了,你忙你的,我时间来得及。为了充分表达自己的抗拒,顾衿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旁政顿时觉得这闲事儿管得真没意思,脸上挂不住,讪讪的:随你便吧,我走了。
车窗慢慢升上去,顾衿站在窗外笑得眼睛弯弯的,跟他招手:注意安全。
旁政脚底下油门加大,一溜烟儿走了。
顾衿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终成一个小小的点,旁政握紧了方向盘,忽然有那么一点儿不忍心。
好歹,她是他的妻子。
之前是想过给她买辆车的,结婚之前旁政就提过,奈何顾衿太犟说什么都不要。旁政以为她是跟他做姿态,怕他觉得她是贪图财产爱慕虚荣的人,后来结婚了旁政又跟她提过一次,顾衿还是不要。
他问她为什么,顾大小姐直接甩出仨字儿不会开,硬是把旁政噎了回去。
他问她:你大学有那么多寒、暑假,不少学生都趁这个时间去练,你怎么不去?
顾衿正在沙发上贴着面膜翻杂志,听到他这句话十分认真地转头看着他:旁少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认识你是我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了,不是之前,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所以也没人给我买车开。
说完顾衿特别忧伤地叹了口气,好像特别遗憾:那个时候去考驾照练车的,都是家里有现成的等着他们去开,就算没有,以后人家也是有买车打算的。但是我没有,他们每天开着车满城乱转的时候我要准备各种各样的专业考试,去做各种兼职养活我自己。
旁政说可以找私人教练跟着她现在练,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上路了。
顾衿还是不同意,她撕掉面膜,慢吞吞地用精妙的手法推着脸上的精华液。她说:旁政,你不用这么对我,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什么。我喜欢坐地铁乘公交,那样我觉得我还是顾衿,而不是被你们旁家圈养起来的旁太太。
旁政听完她这句话,便不再说什么,之后再也没提过关于给她买车的事情。
地铁西站离茂柏的写字楼只有五站,顾衿打卡的时候还差几分钟才算迟到。她一路乘电梯到二十三层,一进客户部,就感觉气氛诡异。
所有人都坐在自己格子间的位置上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出声。
顾衿回到座位上,脱掉大衣,左右看了一下:怎么了?
她的助手Lily抱着文件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顾组长,咱们跟的那个案子又出事儿了。
顾衿蒙了:哪个?
就是和鼎元合作的那个企划案啊,本来说好了今天是做企宣路演的,谁想到一大早鼎元就来人说要违约。算上张天集团的,这已经是咱们部里弄砸的第二个案子了,老板直接从三十三楼下来了,这不Lily指了指里面的总监办公室,压低声音,傅总监正在里面挨骂呢。
顾衿气得想骂人,张天集团的案子中途让人撬走的事儿还没完,现在又来了一个签完约又落跑的。
恰巧,这两个案子还都是傅安常带着自己所在的小组做的。
顾衿觉得这事儿太邪了,偏偏赶在傅安常要考核提拔的这个当口,怎么接二连三全奔着他的客户部来了?
顾衿是个很仗义的人,虽然昨天和傅安常闹得不太愉快,但是一码归一码,以前傅安常在学校里就很护着顾衿,现在终究问题是出在她的小组,顾衿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背了这个黑锅。
她拿起桌上的工作卡戴在脖子上,翻出和鼎元合作的资料,直接去了总监办公室敲门。
大老板正坐在傅安常的位置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傅安常看到顾衿站在门口,皱起眉: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你先出去!
顾衿不在乎那个,干脆推开门走进来。
钱总,跟鼎元合作的事情一直是我们小组跟进的,出了问题也是我们下面的人和对方衔接沟通得不够清楚,我来跟您承认错误。
顾衿规矩地把几个企划案放到钱总面前:当时他们说希望在媒体上提前放出风声,我们也在这一块做了很大投入,现在马上要进行路演宣传了,对方选择换公司,很明显是利用了我们的媒介资源然后想一脚把我们踢开,只怪我们负责跟进的人不够严谨。
在有规模有实力的企业里,最忌讳的就是越级申诉或者自以为是地辩白。顾衿深谙这一点,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去老板办公室里大大咧咧地承担傅安常的责任,这样只会让老板更加反感,作为负责人,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然后想办法去弥补。
毕竟钱总钱总,钱才是关键。
果不其然,钱齐峰听后愠色稍退,对于顾衿的工作实力他还是了解一些的: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顾衿抿了抿嘴唇,看了傅安常一眼:我去想办法。
我问的是结果。钱齐峰叹了口气,鼎元这个时候跑,很明显是找好了下家,最近你们客户部接二连三给我丢人,对公司影响很大啊。
顾衿攥紧了拳头,硬着头皮说:我保证,鼎元的合作案还是我们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钱齐峰满意地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就今天一天,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他走到顾衿和傅安常面前,一语双关:傅总监,你们这个顾组长,很能干啊。上头马上要来人做考核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么点儿错误就失去这个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傅安常抱着手臂,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顾衿:谁让你进来的?
还有别的办法吗?顾衿质问他,难道你想重新做回一个业务员每个月领着三千八百块的薪水去还房贷?
顾衿踩着高跟鞋走到门边,扶着门把手,眼神坚定:相信我。
顾衿在座位上想了很久,脑子里计划了n个方案,但是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妥。
鼎元怎么说也算是家大公司,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违约,就说明已经做足了赔偿违约金的打算,如果拿着合同去找人谈判,非但不能达到预期效果,很可能还会把事情搞砸。
顾衿眼珠转了一圈,去了集公司八卦和人脉为一体的公关部。
公关部副总监尹白露是顾衿的铁瓷儿闺密,两人同年来的公司。尹白露人长得惊艳,身材也火辣,性格又十分活泼外向,尤其是在谈生意拢人脉上,用同事的话说,这姑娘天生一副狐媚样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整个创意公关的圈子里,提起尹白露,就没有不知道的。
顾衿风风火火地杀到十八楼,尹白露正在打电话,一只手掐着腰,笑得那叫一个假。见到顾衿来了,她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先坐。
对方可能是尹白露一个老客户,想要约她晚上吃饭,她嗯啊应了两声就敷衍着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尹白露看着顾衿,伸出两根手指挑起顾衿的下巴,啧啧两下,看这小脸拧巴的,又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了?
顾衿开门见山:鼎元的合作案,今天早上跑单了。
尹白露松了口气,往椅子后头躺了躺: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吓我一跳。
别说风凉话,我问你,顾衿盯着尹白露,肯定不是报价的关系,对方也是家4A公司,之前一直合作得好好的,这里有内幕。
尹白露莫名其妙:跑了就跑了呗,上头就是怪罪下来也是找傅安常的麻烦,你这么上心干吗?
好白露,你既然知道就告诉我呗。顾衿绕过办公桌,走到尹白露身后给她捏肩捶腿,十分讨好,连着丢了俩买卖,再这样下去,饭碗不保啊。
尹白露嫌弃地拿开她的手,起身去倒水:真见不得你这副德行!前一阵子部里招新人,我忙没腾出工夫去找你,就把这事儿给忘了。鼎元的韩总今年有五十岁了吧?
顾衿点点头:五十二岁了。
这就对了。尹白露坐到顾衿旁边,声音小下来,上回我和客户吃饭,他们带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就是鼎元的韩总。那么大岁数身边儿硬是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小丫头嫩得,皮肤一掐就是一汪水,两人在桌上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那叫一个腻乎。
顾衿惊讶,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正派的韩总竟然也有这一手。
那小姑娘就是你说的那家4A公司的业务员,我以为是他新养的情人,就没在意。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估计就是小丫头业绩额没满,韩总拿鼎元的生意讨她欢心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
有了这么个突破口,顾衿一肚子的鬼心眼儿全跑出来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尹白露,双手合十:好白露,帮帮我吧。
两人共事这么长时间,尹白露太了解顾衿了,一时脑中警铃大作:你想都别想!
求求你了。顾衿软着声音跟她哀求,要不然就被扣奖金了,没钱吃饭了,马上过冬了连件新衣裳都买不起了
你少哭穷!尹白露自知交友不慎,用尖尖的美甲去戳顾衿,你嫁的可是旁政啊!要是连你都穷我们就该去二环地铁里要饭了!要不要我给旁总打个电话,问问他天天都做些什么生意让我们顾小姐连件新衣裳都买不起?
顾衿蹙眉:你别什么事儿都扯上他行吗?我的工作,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看,一说这个你就这样,真不知道你这婚结得有什么意思。尹白露白了顾衿一眼,顾衿,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想帮傅安常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不能
你到底帮不帮我?顾衿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不高兴了,小气鬼,不帮算了,我自己去。
尹白露拗不过她,气得不行:帮帮帮!这个时候不行,中午,中午打听好他在哪儿,我跟你去。
顾衿喜笑颜开,飞快地在尹白露脸上留下了个口红印:你最好了!她站在门口,露出一颗小脑袋,中午不见不散。
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候,尹白露不知道用了什么神通打听到鼎元韩总吃饭的地方,和顾衿约好在写字楼的负一层见面。
鼎元这边毁约,今天自然是要和新东家一起庆祝,顾衿暗喜自己得了个这么好的机会。
她和尹白露坐在车里,仰头看着高高的酒店大楼。
手机准备好了吗?
好了。
尹白露拉开车门:在三十楼的鸿雁包厢,走。
白露!顾衿叫住她,把手机塞进她手里,你录,我来。
得了吧你。尹白露不同意,好歹你是个已婚妇女,跟他扯上算怎么回事儿啊!我尹白露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就是真闹起来了也都以为是为了生意,没人会当真。
不行。顾衿坚决地摇头。
尹白露见顾衿不听劝,放出个撒手锏: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还有旁政呢。回头真让哪个嘴欠的说出去,名声要不要了?
一句话,让顾衿忽然沉默下来。
尹白露拉着顾衿上了电梯,一路走至三十楼鸿雁包厢的门口,安慰地拍拍她:真的不用想太多。准备好了啊。
尹白露对着走廊的镜子又风情万种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拉了拉衣领。顾衿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
尹白露用手指比画着:一、二、三。
包厢的门被尹白露猛地从外面推开,顾衿紧随其后,包厢内的圆桌上围了满满十几个人,都被俩姑娘开门的阵势吓愣了。
尹白露直接就奔着坐在中间的韩总去了,他旁边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桌上的高脚杯里放着红酒,尹白露抄起来,哗啦一声泼在了韩总头上。深红色的酒液顺着韩总稀薄的头发往下淌,他还是一副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茫然表情,微张着嘴。那模样,险些让顾衿笑出声来。
见这么两个神经病女人进来闹场,桌上的人正要起来制止,尹白露率先气势慑人地哭了起来,指着韩总歇斯底里:韩滨你个禽兽!当初你说好把这个策划案给我做的,那天晚上在桌上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都忘了啊?现在我那么尽心尽力地帮你做宣传。拉赞助,转脸你就不认人!你说!这个小狐狸精是谁!
尹白露气势汹汹地指着韩滨旁边坐着的人,眼里的妒火能杀人:为了她你就毁约?她哪里比我好?
你是被泼了一脸红酒的韩滨一头雾水,他压根就不认识尹白露,但是尹白露说得这么逼真,又让他有一瞬间的空白。
在座的人一听尹白露这么说,只当是韩总外头的哪笔风流债没处理干净,如今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了。
尹白露见韩滨这么问她,哭声更大,直接揪着韩滨的领子把他往外扯:你说我是谁?几天前你还跟我在一起呢现在你问我是谁?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都是你!尹白露仿佛崩溃了,把矛头指向韩滨旁边的女孩子,要不是你,他也不会把给我的合同给你!
同样一杯红酒尹白露也送给了那个年轻姑娘。那个女孩儿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脾气也很暴烈,被泼了酒第一反应不是哭不是躲,而是去跟尹白露撕扯。
女孩儿一边撕扯还一边回头泪眼婆娑地质问韩滨:你不是说除了我你再没有别的女人了吗?那桩生意你到底给了几个人?
尹白露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主儿,见女孩冲过来顺势扇了她好几个嘴巴。
几十平方米的包厢内充斥着男人的怒吼、两个女人的尖叫,一时在座的拉架的拉架,走人的走人,包厢门口的服务员见状纷纷去找保安和大堂经理,场面混乱极了。
顾衿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机一帧不落地拍了下来。
见情形差不多了,她冲进去想拉尹白露走。
一直被两个女人抓着出气的韩滨认出了顾衿,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你。
你什么你!顾衿把手机塞回包里,趁乱踢了他一脚,始乱终弃早晚有一天遭报应!
尹白露和那个女孩打得正酣,头发也乱了鞋子也丢了,本来是出戏现在闹得倒有点像真的了。女孩被打了几记耳光心里窝火,冷不防抓着一个杯子就往尹白露头上砸,顾衿吓得心都提起来了。
尹白露看她那张脸比命都重要啊!这要是被划花了,顾衿估计下一个毁容的就是自己。
顾衿冲过去死死地抓住那女孩的手,使了吃奶的劲儿推了尹白露一把。
高脚杯磕在墙边炸开,溅起来崩在顾衿的额头上,有血慢慢淌下来。
顾衿!尹白露惊慌地叫了她一声,忙用手去捂她的头。本身伤口不大也不深,血流得也不多,但是被尹白露那么惊慌地一叫,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全往顾衿身上看去。
顾衿站起来,有点尴尬地攥住尹白露,小声安抚她:没事儿。
顾衿抹了把额头,疼得直咬牙:韩总,咱谈谈行吗?她把手机里刚才录的视频给韩滨看,手指上还沾着血,这些要是让您夫人看到了,恐怕
韩滨仗着夫人娘家的第一桶金混到现在,惧内的名声是无人不知的。
韩滨气得脸都白了,好像在做着什么权衡,发福的肚子不断地一起一伏。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有脚步声停在包厢门口,接着传来一道年轻男人极为惊讶的声音:嫂子?
顾衿扭头看着门口的陈湛北,无声骂了句脏话。
她压根就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熟人。
陈湛北,北洲国际酒店的太子爷,旁政的好兄弟。
屋里的人听见陈湛北这一声嫂子,神态各异,连韩滨都变了脸色。
陈湛北今天难得来酒店视察工作,没承想在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说三十层有人闹事,在包厢里打起来了。
最新奇的是,听底下人说还是俩女的,好像是去捉奸的。
陈湛北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瞎打听,一拍大腿带着保安就上来看热闹了,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闹事儿的人是顾衿。
他就见过顾衿两次,一次是在旁政的脱单派对上,一次是在旁政的婚礼上。
按理说客人在他的酒店遭到了殴打,为了维护客人利益和酒店名声,原则上来讲怎么着都该报警抓人的,但是这人是顾衿,旁政的老婆,陈湛北就得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一进门儿他就喊了顾衿声嫂子,就是为了给众人听,这人跟我沾亲带故,你们别太过分。
B市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人不多,陈家的酒店行业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陈湛北小太子爷的名声很响,但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陈湛北家就他一个儿子,压根就没哥哥,能让他这么毕恭毕敬叫嫂子的,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因此,大家看顾衿的眼神都带了点儿打量和怪异。
尹白露看着房门紧闭的包厢,有点坐立不安,陈湛北坐在她对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哎,哎,我叫你呢。
尹白露长得漂亮,是近乎妖娆的那种漂亮,陈湛北这人就对美女有兴趣:你叫什么啊?跟顾衿什么关系?
你跟顾衿什么关系?尹白露反问他。
陈湛北一愣:我跟旁政是朋友。
尹白露淡淡地说:我跟顾衿也是朋友。她刚打完架,脸上还带着点儿红,头发也乱乱的。
陈湛北看她心不在焉,出声宽解她:放心吧,她出不了事儿。
你俩今天到底为什么?那韩滨真是你
我呸!尹白露啐他,我看起来是那么不长眼的人吗?
陈湛北心里松了口气:就说嘛,现在美女的眼光还没时髦到那种程度。
尹白露把事情始末给陈湛北说了个大概,陈湛北听完也跟着乐:这损招儿你别说,还真就顾衿能想出来。
他掏出手机,眼神热络:哎,我看你眼熟,难为咱俩今天认识一回,加个微信、留个电话呗?
尹白露没心思跟他胡扯,不耐烦地站起身,赶巧顾衿这时候出来了。陈湛北讪讪地收回手机,跟着尹白露迎上去。
怎么样?
顾衿如释重负:明天重新做路演,他答应给我们百分之五的误工赔偿。
尹白露得意起来:总算对得起我被那个贱人拽掉的一把头发了。
顾衿余光看到陈湛北,自觉尴尬,挠了挠头:那个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嘿,这算什么。陈湛北嘴甜,他最近还有事儿求着旁政,得供着顾衿,后面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你们去哪儿,用不用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顾衿觉着今天太险了,心有余悸,拉着尹白露赶紧走,车就停在外面。
两个姑娘上了车,一齐拉下遮光板照镜子。
尹白露拿起粉盒补妆梳头,顾衿拿着纸巾擦额头上那道伤口,伤口结了痂,深色的痕迹和顾衿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强烈对比,看着挺吓人。
送你去医院?
不用。顾衿合上镜子,忽然变得病恹恹的,回去上点白药就好了。你把合同带公司去吧,告诉傅安常一声就行了,我下午想回家睡觉。
尹白露睨她一眼:是真想睡觉还是怕他们看见你这道口子啊?
顾衿坦然自若地把头发往额前拨了拨,开门下车:都是。
顾衿的家和公司是两个方向,尹白露送她得绕一大圈。
我打车回去,你快走吧。顾衿迅速跑到路边叫车,尹白露怎么叫她都不回头。
上了车,顾衿靠在后排座椅上,忽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天这一架打得真痛快。
她记得刚到公司的时候,她和尹白露只是实习生,每个月领着微薄的薪水,除了房租就剩不下什么了,每到月末,两个人就把剩下的钱凑到一起出去打牙祭。
顾衿在公司受了哪个部门的气,尹白露一准儿找碴帮她讨回来。尹白露在公关部受那些美女的排挤,顾衿就利用手中那点儿小人脉给尹白露提供机会,让她涨业绩。这一晃,都两年过去了。
时间可真快啊。
顾衿下了车,掏出手机给尹白露发信息,一边走,一边抿唇偷偷笑:白露,谢谢你哦。
还没等发送,顾衿一下愣住了。
在公寓楼下,旁政正靠着车门抽烟,寒气和烟雾白花花一片,让顾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看到顾衿过来,旁政掐了烟,朝她走过去。
顾衿为了遮掩挡在额头上的头发被风一吹,有几缕拂到旁政的夹克上,顾衿心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额头上那一道伤口,让她看起来特别滑稽。
旁政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你可真勇敢。
你可真勇敢,这句话顾衿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之前,他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带着夸奖的,不是现在这样,有着浅浅的讽刺,还有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在里面。
双氧水擦在额头上,又疼又辣,顾衿对着镜子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陈湛北这个大嘴巴!
旁政从衣帽间换了衣服出来,顾衿瞥他一眼,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以往别说下午,旁政回家的时间能赶在晚上十点之前的情况都很少,更别提在家楼下碰见这样小概率的事情了。
洗手间的水龙头哗啦啦响着,他仔细地冲着手,平静地说:回来拿东西。
哦。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顾衿后知后觉地问他。
旁政用毛巾擦干了手,把里面穿的衬衫袖子卷起来,十分漫不经心:尹白露说的。
顾衿奇怪:你怎么有白露的
给我。
她抬起头,眼神茫然:什么?
下午阳光正足,透过客厅的窗大片大片地打进来,顾衿背对着光,仰起脸的时候被太阳刺得微微眯起眼。旁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她手里拿走了棉签,一只手顺势托着顾衿的下颌,不让她低头。
他手凉,手指很长,略显粗粝的指肚摩挲着顾衿颈下温热细腻的肌肤时,顾衿心里忽然不能自抑地颤了颤。
有一瞬间,顾衿以为,就算是被他这么掐死,她都愿意。
顾衿皮肤很白,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清澈干净的肤色。旁政垂下眼,手离她又近了点儿。
呀顾衿恼怒地睁开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轻点儿行吗?
旁政离她很近很近,近到顾衿能数清他浓黑的眉毛。不疼不长记性。他虽这么说着,手上的力道却放松了些。
一时他专心给她擦着伤口,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他的呼吸喷到顾衿脸上,渐渐地,顾衿可耻地发现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快。
屋里很静,静到让顾衿有一瞬间的鼻酸。
起初和尹白露从酒店出来的时候,顾衿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种打赢了场战争的骄傲感,可是现在被旁政这样捧着的时候,心底那些女人特有的情绪就涌出来了。
她豁出了脸面,为了一桩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的生意挨了打,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委屈的。这种委屈不能跟人说,只能自己往下咽。那是四下无人时特有的,自己心疼自己的矫情。
小时候,顾衿在外吃了亏,从来不敢找人倾诉或者回家跟家人大哭一场。她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去世得又早,母亲一个人带着她,每天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顾衿,你要懂事,不能让你妈再为你操心了,你要体谅她。
久而久之,顾衿就记住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儿,要体谅别人,至于自己呢,那就是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三尺打不穿的脸皮。
时间好像是过了几十秒,又好像是过了几分钟,旁政忽然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傅安常有多大本事,不过就是让女人出去给他卖命的能耐罢了。
顾衿一怔,随即挣开旁政:你别这么说。这次是我自己疏忽,跟他没关系。
顾衿发现旁政总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什么都不关心,偏偏又什么都知道。这让顾衿觉得她在他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这很不公平。
他扯了扯嘴角:这朋友当得可真仗义。
顾衿,你为谁、为什么,我管不着你,但是今天这事儿你最好别再有第二次。旁政扔了手里的棉球,出声警告她,还是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顾衿和他对视,眼睛里除了有不被理解的愤怒以外,还有明显的受伤。
给你丢人了是吗?她一下炸了,我不该去陈湛北的酒店闹事儿,找人去要案子的事情上不得台面,给你抹黑了。以后再有这样的麻烦我肯定先打听好那人祖宗八代跟你有没有关系,你放心,下回我一准儿避开你!
旁政急了:你还想有下回?
顾衿站起来,想让自己看起来和他更平等一些:旁政,我做不到像你那样无论什么事儿都光明正大,你想要什么不用说就有大批的人亲手给你端到面前。我就这样,你不接受当初就别要,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
顾衿,你有病吧。旁政看着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特别不可思议,他觉得她莫名其妙,一点儿也不想再跟她交流下去了。
他转身去书房拿东西,然后穿上鞋,开门。
挺拔修长的背影在玄关处停了停,旁政扭头又看了顾衿一眼,她正站在沙发上,憋着一张通红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创可贴贴在她干干净净的脑门上很突兀,忽然觉得顾衿有点儿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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