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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恰似水于巧克力

書城自編碼: 2696375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情感
作者: 劳拉埃斯基韦尔 著,段若川 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544745680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5-11-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08/135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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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恰似水于巧克力》是墨西哥文学史上**部现象级的国际畅销书,出版后不仅蝉联墨西哥、西班牙语国家的畅销书排行榜之首,还获得了美国书商协会年度**图书奖,这是该奖首次颁给外国女作家。评论界称劳拉·埃斯基韦尔为“厨房文学”的开创者,这本书也被誉为“美食版《百年孤独》”。本书改编的电影也创造了影史奇迹,获得了美国金球奖**外语片奖等十几项国际大奖。译林版《恰似水于巧克力》为西班牙语文学研究者、翻译家段若川的中文首发译本,她以优美流畅的译笔,还原了这个神奇而美妙的美食、爱情故事。
內容簡介:
蒂塔出生时就流着眼泪,被专横的母亲勒令要照顾她一辈子。厨娘娜恰的爱与美食伴着她长大。在她生命最冰冷黑暗的时刻,唯有墨西哥历代延续的美食给了她火光和温暖,她也用食物的语言诉说着女性热烈缠绵的爱。

《恰似水于巧克力》出版后成为墨西哥第一部现象级国际畅销书,已被译成四十多种语言,被评论界誉为“美食小说”的典范、“美食版《百年孤独》”。美国《出版人周刊》评论说:“埃斯基韦尔通过家庭烹饪这一最属于家与女性的艺术,以辉煌的笔触写出了人生的挫折、爱情和希望。”
關於作者:
劳拉埃斯基韦尔(1950—)

墨西哥著名作家、编剧,生于墨西哥城。代表作《恰似水于巧克力》畅销全球,为墨西哥文学和拉美文学获得了世界性声誉。她因此被评论家誉为“厨房文学”的开创者。

由她执笔改编的电影《巧克力情人》亦创造了影史奇迹,除了获得墨西哥电影科学与艺术科学院阿列尔电影奖的所有奖项,还获得了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等十几项国际大奖。
目錄
代序赵振江

第一章一月 圣诞节的馅饼

第二章二月 恰维拉蛋糕

第三章三月 玫瑰鹌鹑

第四章四月 杏仁芝麻辣烧火鸡

第五章五月 北方灌肠

第六章六月 制造火柴的糊状物

第七章七月 牛尾汤

第八章八月 油煎玉米夹层饼

第九章九月 巧克力和三王面包圈

第十章十月 奶油蛋酥

第十一章十一月 特斯古卡那大菜豆加辣椒

第十二章十二月 核桃泥青椒
內容試閱
第一章

一月圣诞节的馅饼



原料:

沙丁鱼罐头1听

牛至

灌肠半根

赛拉诺腌辣椒1瓶

洋葱1头

薄冰10张







制作方法:

把洋葱剁得碎碎的。我建议你们把一小块洋葱贴在脑门上,以免切洋葱时流眼泪。切洋葱时流泪,糟糕的不仅是简单的流泪,而是像人们所说,有时候,切着切着,一流开了头就止不住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我可真是这样。无数次了。妈妈说我对洋葱过敏,与蒂塔姨外婆一样。

都说蒂塔是那么敏感。甚至在我曾外婆肚子里的时候,只要曾外婆一切洋葱她就哭呀哭,哭得那么响,连家里的厨娘娜恰,虽然耳聋,都能毫不费力就听见。有一天她哭得厉害,以至于提前出生了,还没等我的曾外婆哼一声,蒂塔就提前来到这世上了。她生在厨房的桌子上,周围满是那正煮着的通心粉味道,还有百里香、月桂、芫荽的气味,滚开的奶的气味,大蒜的气味,当然还有洋葱的气味。可以想象,尽人皆知的屁股上的那一巴掌就不必拍了,因为蒂塔已经提前哭起来了,也许因为她知道她命中注定这一辈子不能结婚。娜恰说,严格地说,蒂塔是被眼泪冲到人间的,那泪水流到厨房的桌子和地板上,流成一条令人吃惊的泪河。

下午,惊吓已成为过去,由于阳光的作用,水分已经蒸发了。娜恰打扫泪水留在红石板地上的印迹,扫起来的盐装满了一个容量为五公斤的口袋,这足够好长时间炒菜用了。这非同寻常的降生就决定了蒂塔非常喜欢厨房,并且,她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将要在厨房度过。实际上,从她一出生,才两天,她父亲,也就是我的曾外公就死于心肌梗塞。埃伦娜妈妈一伤心,就没有奶了。由于那时没有奶粉以及类似的东西,又到处雇不到奶妈,要喂饱孩子成了大问题。娜恰呢,她懂得厨房里的任何事情,还懂得现在已经不适用了的很多别的东西。她就自告奋勇负责喂养蒂塔。她自己一辈子也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却认为自己最有能力来“调养无辜婴儿的胃”。她不会读书写字,可对于烹调,她比谁的知识都渊博。埃伦娜妈妈很高兴地接受了她的建议,因为她已经够伤心的了,而且肩负恰当地管好庄园,以便她的孩子们有饭吃,能受到应有教育的责任,若再加上操心怎样适当地喂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担子就实在太重了。

因此,从那一天起,蒂塔就搬到厨房里去了,靠着玉米面糊糊和各种草煮的茶,长得结结实实。这样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对一切与吃有关的东西她总有一种第六感觉。比如,她的饮食习惯是与厨房的时间表相适应的:早晨,蒂塔闻见菜豆已经煮熟,或者中午,发觉水已经烧好准备给鸡煺毛,或者下午人们烤晚餐用的面包,她就知道她吃饭的时候到了。

有时候她的眼泪也白流,比如,在娜恰剁洋葱的时候,因为她俩都知道这眼泪缘何而来,也就不把这当回事了,甚至以此消遣,以至于蒂塔小时候分不出什么是笑出来的眼泪,什么是哭出来的眼泪。她以为笑是另一种方式的哭。

同样,她也分不清生活的快乐与吃喝的快乐。对于一个通过厨房了解生活的人来说,要理解外部世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厨房门通往内宅是一个很大的天地,厨房后门通向院子、果园、菜园,这个天地全都属于她,在她掌握之中。她的姐姐完全不同,她们害怕这个天地,觉得那里充满了不可知的秘密,她们觉得厨房里的游戏荒谬而危险。可是有一天蒂塔说服了她们,让她们看水滴在很热的饼铛上跳舞,好像那是个奇特的表演。

可是当蒂塔唱着歌,有节奏地摇动着湿漉漉的手,让水飞速地落在饼铛上“跳舞”时,罗绍拉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发呆,躲在一个角落。而赫尔特鲁蒂丝,只要有节奏、动作或者音乐,她就会被这种游戏强烈地吸引,热情地参加进来。于是罗绍拉只好也做同样的事情。可是由于她差不多手都没有沾湿,又很害怕,所以没有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蒂塔就想帮她的忙,把她的手拉近饼铛。罗绍拉则拼命反抗,这番搏斗直至蒂塔气极了松开她的手才告结束。而罗绍拉由于惯性,两手碰到火烫的饼铛上,蒂塔除去赚来一顿好打以外,还被禁止在她的天地里和姐姐一起玩。于是娜恰成了她的游戏伙伴。她们在一起发明总是与厨房有关的各种游戏与活动。比如有一天她们看到村里广场上有一位先生用长气球做成各种动物形状,她们就想起做同样的东西,不过是用灌肠做。她们不但做出了所见过的动物样子,还发明了另一些动物,长着天鹅的脖子、狗的腿和马的尾巴,这只是举几个例子而已。

可是当要拆开来,以便炸灌肠的时候问题就来了。常常是蒂塔不让拆。只有在做圣诞节馅饼的时候她才会自愿让拆,因为她喜欢圣诞节馅饼。那时候她不但允许拆她的一个小动物,而且还高兴地看着怎么油炸。

炸做馅饼用的灌肠要特别小心,用极慢的文火炸,要炸熟而不过分焦黄。等炸好了就从火上撤下来,加上沙丁鱼,事先摘去鱼刺,还要用一把小刀先刮去鱼皮上的黑斑。和沙丁鱼一起还要加剁碎的洋葱和辣椒,以及碾成粉末的牛至。准备好了,醒一醒,用来做馅饼的填馅。

整个过程中蒂塔都兴致勃勃,因为“醒馅”期间都可以闻到馅子发出的好闻的气味,因为那种气味带有声味俱全地再现过去时光的功能,那声音和气味从来不会与现在的一样。蒂塔喜欢吸一大口气,与那股烟和如此奇特的气味一起,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忆之路去遨游。

她使劲回忆第一次闻这种馅饼的情景,但是没能回忆起来,也许因为那是她出生之前的事了。也许是沙丁鱼与灌肠掺和到一起,引起她的注意,从而使她决定放弃太空的宁静而选择了埃伦娜妈妈的肚子,让她成为自己的母亲,并且以这种方式进入德拉迦尔萨家族。这个家族食不厌精,做出的灌肠如此出众。

在埃伦娜妈妈的庄园里,做灌肠整个是一套礼仪,提前一天就要剥蒜,洗辣椒,磨碎作料。家里所有的女人都要参加:埃伦娜妈妈,她的女儿赫尔特鲁蒂丝、罗绍拉和蒂塔,厨娘娜恰和女仆倩恰。下午她们坐在餐厅的桌子周围,聊着天,开着玩笑,时间飞快地过去,直到天黑下来,埃伦娜妈妈说:

“今天就干到这儿吧。”

常言道:对明白人不必多言。所以一听到这句话,大家就都知道该干什么了。先把桌子收拾好,然后分工:一个人去照料鸡,另一个人从井里打水,以便早饭时有水可用,还有一个准备炉子用的柴火。那一天既不熨衣服也不刺绣,也不缝衣服。然后大家都到自己的房间去看书,做祷告,再去睡觉。在这样的一个下午,还没等埃伦娜妈妈说可以离开桌子啦,蒂塔,当时十五岁,用发抖的声音对母亲说佩德罗·穆斯基斯想来找她谈谈……

“这位先生跟我有什么好谈的?”蒂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我不知道。”埃伦娜妈妈看了她一眼,对蒂塔来说,这么多年来,这目光包含了家中的压抑气氛,埃伦娜妈妈说:

“那么你最好告诉他,要是他来向你求婚,那就不用来了。他会白费自己的和我的时间。你很清楚,由于你是女孩子中最小的一个,该由你来侍候我,一直到我死。”

说完这话,埃伦娜妈妈慢慢地站起来,把她的眼镜放进围裙兜里,以最后一道命令的口气重复了一遍:“今天我们就干到这里!”蒂塔明白,按照家里的规矩,轮不到她和母亲说话,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生平第一次试图反抗母亲的命令。“可是我认为……”

“你什么也甭认为,这事就完结了。我家世世代代没有人反对过这个习惯,我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做。”

蒂塔低下了头,她的命运就这样降临在她的身上,就像那眼泪滴落在餐桌上一样。从那时起,蒂塔和餐桌知道,对于这股不可知的力量,她们不能改变一点儿它的方向,这股力量迫使餐桌与蒂塔共命运,从她一出生开始,餐桌就得不断地承受她的眼泪,而蒂塔也被迫接受这荒谬的决定。

可是蒂塔并不服气。她的脑子里涌现出很多疑问和不安。比如,她很想知道是谁给家里的这个传统开了个头。最好让那位聪明人知道,她在保障妇女安度晚年的绝妙打算中,有一个小小的疏忽。如果蒂塔不结婚,也没有孩子,等她七老八十时又由谁来照顾呢?在这种情况下又有什么解决办法?要不然就是不希望那些留下来照顾母亲的女孩子在母亲死后活很长时间?而那些结了婚又没有生孩子的女人又到哪里去?由谁来照顾她们呢?此外她还想知道,是怎么调查并且得出结论说最小的女儿照顾母亲最殷勤,而不是大女儿?对这些被牵扯进来的女儿,有人理睬过她们的看法吗?就算她们不能结婚,至少应当允许她们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吧?难道连这也不行吗?

蒂塔知道得很清楚,她的这些问题将毫无办法地构成没有答复的疑问档案之中的一部分。德拉迦尔萨家族就是讲服从。埃伦娜妈妈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妈妈气呼呼地离开厨房,一个星期没理她。重新开始爱搭不理地说话的是埃伦娜妈妈,她在查看每一个女孩子缝制的衣服时,发现蒂塔缝得最好,可是她并没有事先绷上线。

“我祝贺你,”她说,“针脚好极了,可是你没有先绷上线,是吗?”

“没绷。”蒂塔回答,母亲对她打破了沉默,她感到吃惊。

“那么你必须拆开。绷上线,重新缝,然后再让我看看。好让你记住,偷懒耍滑得付出双倍代价。”

“我弄错了,可是刚才您还说我的针脚很……”

“你又要造反了不是?你缝纫的时候破坏了规矩就够出格了。”

“对不起,妈咪,我再也不这样了。”

用这些话蒂塔才平息了埃伦娜妈妈的怒气。她说“妈咪”的时候非常小心,时机、语调恰到好处。埃伦娜妈妈认为“妈妈”这个词含有贬意,因此她让女儿们从小就用“妈咪”来称呼她。唯一抗拒的,或者用一种不恰当的方式来叫她的是蒂塔,就为这,她挨过不知道多少耳光。可是在这一刻她叫得多么恰当!埃伦娜妈妈听了,心里觉得舒服,她心想也许:她已经把最小的女儿的性子给扭过来了。然而不幸的是,她的这个希望只保持了很短的时间,因为第二天佩德罗·穆斯基斯由他父亲陪着到家里来,要向蒂塔求婚。他的到来在家里引起轩然大波。谁都没料到他会来。几天以前蒂塔通过娜恰的弟弟给佩德罗捎了个信,叫他绝了那个念头。那个家伙发誓说他把那信交给了堂佩德罗,可事实是他们到家里来了。埃伦娜妈妈在客厅里接待了他们,她很客气,向他们解释蒂塔为什么不能出嫁。

“当然,如果你们有意让佩德罗成亲,我请您考虑一下我的女儿罗绍拉,她只比蒂塔大两岁,但她正合适,并且已准备好出嫁……”

听到这些话,倩恰差一点把端到客厅里请堂帕斯瓜尔和他儿子享用的咖啡和饼干连托盘一起扣在埃伦娜妈妈的脑袋上。她嘴里道歉,赶快退回厨房。蒂塔、罗绍拉和赫尔特鲁蒂丝正在那里等着她,想让她详细讲讲客厅里发生的事情。她慌里慌张地进来,大家马上停住了手中的活计,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她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做圣诞节馅饼,这名字就表明这是圣诞节期间吃的,可是这次她们做这种饼是为了给蒂塔过生日。九月三十日她就要满十六岁了,她愿意吃她最喜欢的东西来庆祝。

“哎呀,不是吗?你妈说你准备好了要出嫁,就好像你是一盘玉米面辣椒肉馅饼似的。可是也不能这样!人不可能这样随随便便拿玉米饼来代替辣椒肉馅饼!”

倩恰不停地打着这类比方,一面用她的方式讲述她刚才看到的情景。蒂塔知道倩恰可能会夸张和编造,因此她还没有让焦虑控制住自己。她拒绝把刚才听到的话当作事实来接受。她假装镇静,继续掰开薄饼,让姐姐们和娜恰往里面填馅。

薄饼最好是在家里烤。如果烤不了,最好让面包铺代烤一些小的。因为大个儿的薄饼不适合做这道美食。填好馅以后在炉子里烤十分钟,趁热吃。最好是用一块布包好,放上一晚上不动,好让薄饼吸透灌肠的油脂。

当蒂塔给预备明天吃的饼都填完了馅的时候,埃伦娜妈妈走进厨房,告诉她们说她接受了佩德罗求亲,不过是跟罗绍拉结婚。

听到的消息被证实了,蒂塔觉得冬天忽然钻进了她的身体,给了她狠狠的一击,她感到如此寒冷而干燥,直刺痛她的面庞,使面庞变得通红通红,就像摆在她面前的苹果一样。这突如其来的寒冷将长时间伴随着她,怎么也减轻不了。甚至当娜恰告诉她,她送堂帕斯瓜尔·穆斯基斯先生和他儿子到农庄大门口时听到的那些话也不能使她感到有所缓和。娜恰走在前面,她尽可能放慢步伐,以便更清楚地听见这对父子之间的谈话。堂帕斯瓜尔和佩德罗走得很慢,说话的声音很低,抑制着他们的愤怒。

“你干吗这样做,佩德罗?同意与罗绍拉结婚,我们会让人笑话的。你对蒂塔起誓的爱情又跑到哪里去了?你怎么不守信用?”

“我当然守信用,但是如果人家断然拒绝把您所爱的女人嫁给您,那么您只剩下唯一的接近她的办法就是和她的姐姐结婚。难道您不会做出和我同样的决定吗?”

娜恰没有听到回答,因为农庄里的老狗布尔格跑了出来,朝一只兔子狂吠,因为它把兔子当成一只猫了。

“那么,你没有爱的感觉就结婚吗?”

“不,爸爸,我是怀着对蒂塔巨大的、永恒的爱去结婚的。”

声音越来越听不清楚了,因为被鞋子踩到干草上发出的沙沙声淹没了。这是很奇怪的,因为那时娜恰更聋了,可她说她听到了这段对话。蒂塔还是感谢她把这件事讲给她听,但这也改变不了她从此对佩德罗所采取的冷淡态度。常言道:聋子听不清,但把好事来促成。也许娜恰听到的正是大家没说出来的话。那天晚上蒂塔睡不着觉,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可惜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发现太空的黑洞,因为那样就很容易理解她了。原来她感觉胸中有一个黑洞,一股无尽的寒冷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每当她一闭上眼睛,一年前的那个圣诞之夜佩德罗和他的家里人头一次应邀到她家来吃晚饭的情景就浮现在她眼前,于是她更觉寒气逼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她还清楚地记得那种种声音、气味,还有新衣服蹭在打过蜡的地板上的窸窣声;佩德罗那落在她肩膀上的目光……那目光呀!她向餐桌走去,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蛋黄制的甜食,那时她感到炽烈的目光烧灼着她的皮肤。她回过头来,眼睛碰到佩德罗的目光。那一刻她完全明白了,做油煎饼的面团碰到滚开的油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种炽热的感觉如此真实,传遍全身,她害怕自己会像油煎饼一样全都冒泡,脸、肚子、心和胸脯全都冒泡。蒂塔经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她垂下目光,飞快地穿过大厅到了另一端,在那里赫尔特鲁蒂丝在踩自动钢琴,放送着那首华尔兹舞曲《青春的眼睛》。蒂塔把托盘放到当中的一个小桌子上,心不在焉地端起一杯途中看到的诺约酒,就势坐在帕基塔·罗沃身边。罗沃是庄园的近邻。离佩德罗远远的,也没有用。她觉得滚烫的血在她的血管里流淌,她的脸烧得通红,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找不着眼睛该放的地方。帕基塔觉得她有点异样,很替她担心,就问她:

“这酒味道不错,是吗?”

“您说什么?”

“蒂塔,我看你魂不守舍,你不舒服了吗?”

“我挺好,谢谢。”

“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在特别的场合喝点烈性酒,可是,告诉我,你喝酒得到你母亲的允许了吗?因为我看得出你挺激动,在发抖。”她还怜惜地补充道:“你最好别再喝了,可别出洋相。”

她怕的就是这个。帕基塔以为她喝醉了。她可不能让人对她有一点猜疑,或者让这女人去给妈妈传小话。对母亲的恐惧使她一时间忘记佩德罗在这里,她要想尽一切办法使帕基塔认为她头脑清醒,思路敏捷。她和帕基塔聊了些闲话和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把她特别感兴趣的诺约酒的配方告诉了她。这种酒要用四盎司扁杏仁和半磅普通杏仁放在一阿孙勃雷水里泡二十四小时,把皮泡软,然后剥皮,捣碎,浸到两阿孙勃雷的滚水里,泡上十五天,然后过滤,把两磅半的白砂糖完全溶在水里以后,加上四盎司的橘子花,拌匀,过滤。为了让帕基塔对自己的身体和头脑处于良好状况不存任何怀疑,她顺便告诉帕基塔,一阿孙勃雷相当于2.016升,不多不少。

这样。当埃伦娜妈妈走到跟前,问帕基塔是否受到周到的照顾时,帕基塔高高兴兴地说:“我好极了!您的女儿棒极了。和她聊天太有趣了。”

埃伦娜妈妈吩咐蒂塔到厨房去拿些点心来分给所有来宾。佩德罗,那时正好从那里走过并非出于偶然,他自告奋勇给她帮忙。蒂塔飞快地朝厨房走去,连一句话也不说。佩德罗离她这么近,弄得她很紧张。她赶快进去端起一个盛着精美点心的托盘,托盘正迫不及待地在厨房的桌子上等着。

当两人慌里慌张地同时去端同一个托盘时,手偶然碰到了一起,她永远也忘不了。

就在这时候佩德罗向她倾诉了爱情:

“蒂塔小姐,利用能和您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想告诉您,我深深地爱上了您。我知道这种表白太大胆、仓促,可是要接近您实在是太难了,我决定今天晚上向您表白。我只恳求您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得到您的爱。”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您,您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不,我不能,我现在就需要您的回答;爱情不需要想,是有感觉或没有感觉。我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是说到做到。我向您发誓,您会永远拥有我的爱情。您怎么样?您也爱我吗?”

“是的!”

是的,是的,千遍万遍是的。从那天晚上起,她就永远地爱上了他。可现在她要放弃。对姐姐的未婚夫抱有企图不合适。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从自己的头脑中赶走,这样才能入睡。她想把娜恰给她留在桌上的圣诞节馅饼和牛奶吃掉。在好多次别的场合,这样做的效果都很好,娜恰很有经验,她知道蒂塔只要吃上圣涎节馅饼,没有解脱不了的痛苦。可是这一回不灵了。她觉得胃里那发空的感觉没有减轻,相反,一阵恶心向她袭来,她觉得胃里发空不是因为饥饿,更像是一种既冷又痛的感觉,必须驱走这种讨厌的寒冷。她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就是披上一条厚厚的毯子和一件毛衣,冷还是不见减退,于是她穿上毛织鞋子,又披了两条被子。还是不管用。最后她从编织筐里拿出一幅披巾,那是佩德罗开始和她谈情说爱的那一天开始织的。像这样一幅披巾,用钩针织,一般来说要用一年工夫织完。这正是佩德罗与蒂塔想结婚前所需要的时间。她决定不糟踏毛线,给它找到用场,她气呼呼地织了又哭,哭了又织,一直织到天亮,织完了她就披在身上。一点用也没有,那天晚上以及后来的许多晚上她都控制不住这股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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