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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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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的《史记》是我国古代一部兼具史学价值和文学价值的名著。这部杰作，千百年来已成为学人们作文之典范、学史之津梁，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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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司马迁是我国历史上一位伟大的史学家和文学家。在汉武帝为巩固封建统治而实行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政策的年代里，战国以来的百家争鸣渐趋沉寂，许多作家或皓首穷经，或歌功颂德，其作品多显得思想贫乏或流于一般。唯有司马迁超世拔俗，格调独标，以他的反抗精神和创造精神，写成一部彪炳千古、辉耀百代的伟大的历史著作和文学著作，这就是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从而开创了纪传体史学和传记体文学的光辉范例，也奠定了司马迁在史学和文学领域中的独一无二的地位。
司马迁前145—约前87年，龙门今陕西韩城人。他的一生基本上是与汉武帝相始终的。
司马迁生在一个有治史传统的家庭中，他的先世都是周代的史官。其父司马谈是汉武帝时的太史令，学识渊博，见闻颇广，曾“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史记·太史公自序》。司马谈写过一篇《论六家要旨》，把春秋、战国以来的百家之学概括为“阴阳、儒、墨、名、法、道德”六家，并逐一对这六家的思想进行评述。对于前五家，司马谈多取分析批判或排斥的态度，而对道家则多所褒扬，并作了更多的肯定，认为它兼有各家所长而无其所短。司马谈的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在《论六家要旨》中表现出的敢于与正统的儒家思想相抗衡的批判精神，对司马迁的人格发展与思想成长，无疑会产生良好的影响。幼年时司马迁跟父亲住在家乡，“耕牧河山之阳”，后随父至长安，曾就师于经学大师董仲舒、孔安国，接受儒家思想的教育。，
司马谈作为朝廷史官，有接触“天下遗文古事”的方便，曾立志要撰写一部为“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作传的史书，但一直未能如愿。公元前110年，司马谈去逝。临终前，他嘱咐司马迁说：“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司马迁激动地表示：“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史记·太史公自序》公元前108年，司马迁继承父职为太史令，便开始为《史记》的撰写搜集材料，准备写作条件。约在公元前104年，他正式开始了《史记》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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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司马迁（公元前145年～公元前90年），西汉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字子长，左冯翊夏阳（今陕西韩城南芝川镇）人。著有《史记》，《汉书·艺文志》著录有《司马迁赋》八篇；《隋书·经籍志》有《司马迁集》一卷。
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任太史令，写古今通史的愿望没有实现，临终要司马迁完成其夙愿。后来，司马迁继任父亲太史令之职，开始写《史记》，十多年后，终于完成。
司马迁早在二十岁时，便离开首都长安遍踏名山大川，实地考察历史遗迹，了解到许多历史人物的遗闻轶事以及许多地方的民情风俗和经济生活。
汉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司马迁三十八岁时，正式做了太史令，有机会阅览汉朝官藏的图书、档案以及各种史料。他一边整理史料，一边参加改历。等到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我国第一部历书《太初历》完成，随后他就开始撰写《史记》。
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司马迁因为替李陵辩护，而被关入监狱，并处以宫刑。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司马迁出狱，后当了中书令。直到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史记》全书得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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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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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帝本纪
夏本纪
殷本纪
周本纪
秦始皇本纪
项羽本纪
高祖本纪
孝文本纪
孝武本纪
齐太公世家
宋微子世家
晋世家
楚世家
越王勾践世家
赵世家
孔子世家
陈涉世家
曹相国世家
留侯世家
老子韩非列传
司马穰苴列传
孙子吴起列传
伍子胥列传
商君列传
苏秦列传
张仪列传
孟尝君列传
平原君列传
乐毅列传
廉颇蔺相如列传
屈原列传
吕不韦列传
刺客列传
淮阴侯列传
晁错列传
李将军列传
匈奴列传
南越列传
汲郑列传
司马相如列传
酷吏列传
游侠列传
滑稽列传
卜者列传
龟策列传
货殖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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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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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帝本纪
【原文】
黄帝者，少典之子①，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②，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③，以征不享，诸侯咸④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⑤，贇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⑥，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尝宁居。
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荤粥⑦，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迁徙往来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官名皆以云命，为云师。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万国和，而鬼神山川封禅与为多焉。获宝鼎，迎日推莢。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时⑧播百谷草木，淳化鸟兽虫蛾，旁罗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劳勤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
黄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
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嚣，是为青阳，青阳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阳，高阳有圣德焉。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帝颛顼也。
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化，絮诚以祭祀。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阯，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
帝颛顼生子曰穷蝉。颛顼崩，而玄嚣之孙高辛立，是为帝喾。
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高辛父曰峤极，峤极父曰玄嚣，玄嚣父曰黄帝。自玄嚣与峤极皆不得在位，至高辛即帝位。高辛于颛顼为族子。
高辛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于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民而利诲之，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其动也时，其服也士。帝喾溉⑨执中而遍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注释】
①少典：《索隐》："少典者，诸侯国号，非人名也。"这里所谓的"诸侯国号"实际上就是远古部族名。子：后代。
②神灵：有神异之气。
③干戈：干和戈都是古代兵器。
④咸：都。
⑤五气：五行之气。古代把五行和四时相配，春为木，夏为火，季夏（夏季的第三个月，即阴历六月）为土，秋为金，冬为水。"治五气"指研究四时节气的变化。
⑥熊、罴（pí）、貔（pí）、貅（xiū）、貙（chū）、虎：都是猛兽名。《索隐》认为这些猛兽经过训练可以作战。《正义》以为这些猛兽名是用来给军队命名的，借以威吓敌人。六种猛兽可能是六个氏族的图腾。
⑦荤粥：部族名，即匈奴。
⑧时：按季节。一说"时"通"莳"，栽种。
⑨溉：灌溉。一说通"概"，本义指量粮食时用来刮平升斗的工具，引申义为公平。
【译文】
黄帝是少典族的后代，姓公孙，名叫轩辕。生下来就特别神异，几个月大就会说话，幼小伶俐，长大诚实勤勉，成年后见闻广博，通晓天下大事。
轩辕的时候，炎帝神农氏没落。诸侯相互侵犯征伐，残害百姓，而神农氏却无力征讨他们。于是轩辕便操练军队，用来征讨那些不来朝贡的诸侯，四方诸侯都前来归服。但是蚩尤最为残暴，暂时还没有谁能征服他。炎帝意图侵犯诸侯，诸侯都来投靠轩辕。轩辕于是推行德政，强化军队，顺应四时五方的自然现象，教民种植五谷，安抚百姓，丈量规划四方土地；训练勇猛的部队，与炎帝大战于阪泉的原野。经过好几次重大的战役，终于取得了彻底的胜利。蚩尤发动战乱，不服从黄帝的命令。于是轩辕向四方诸侯征调军队，与蚩尤在涿鹿的原野上展开决战，活捉蚩尤，并把他杀死。于是四方诸侯都公推轩辕为天子，以取代神农氏，这就是黄帝。天下有不归服的，黄帝便去征伐那里；平定之后，黄帝就带兵离开。披荆斩棘，开山凿道，黄帝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安逸。
他东边到达大海边，登上了丸山和泰山；西边到达崆峒，登上了鸡头山；南边到达长江，登上了熊山和湘山；发兵北征驱逐了荤粥，来到釜山与诸侯合验了符契，在涿鹿山下的广阔平原上，建起了自己的都城。他往来迁移，四处奔波，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居住，在临时营地的四周，通常只能布置军队构成一道护卫的屏障。所设百官都用云命名，他的军队也称为云师。他设立左右大监，负责督察各地诸侯。四方诸侯和睦相处，一派升平气象。然后设坛祭祀鬼神山川，大到封禅。这样的事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黄帝又获得宝鼎以及能预测节气日辰的通灵蓍草。挑选了风后、力牧、常先、大鸿四人，让他们管理民众。他顺应天地四时运行的规律，阐明了阴阳五行的变化，制定了养生送死的基本规范，对国家存亡的无常表示了深切的忧虑。他遵循时令，按季节种植百谷草木，驯化鸟兽昆虫，所关注的事情，大到日月、星辰的运行，小到水波、土石、金玉的性能，几乎无所不包。心不懈于思考，力不懈于实行，眼睛不懈于观察万物，耳朵不懈于倾听四方。山林川泽的物产，他总是很有节度地利用。他即位的时候，因为有土德的瑞兆出现，所以人们称他为黄帝。
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最终获得姓氏的有十四个。
黄帝住在轩辕之丘，他娶的妻子是西陵氏的女儿，这就是嫘祖。嫘祖是黄帝的正妃，生了两个儿子，他们的后代都拥有天下：一个名叫玄嚣，这就是青阳，青阳封为诸侯，封地在长江；另一个名叫昌意，封为诸侯，封地在若水。昌意所娶的妻子是蜀山氏的女儿，名叫昌仆，生高阳，高阳对民众有了不起的恩德。黄帝逝世，葬在桥山。他的孙子也就是昌意的儿子高阳即位，这就是颛顼帝。
颛顼帝高阳，是黄帝的孙子、昌意的儿子。他镇静深沉而有智谋，通达而明晓事理；种植庄稼，养育牲畜，以充分开发和利用土地，按照季节办事以顺应自然规律，凭借鬼神名义而制定礼仪法度；协调五行逆顺以教育劝化百姓，沐浴一片诚心以祭祀天地鬼神。那时的疆土北到幽陵，南到交阯，西到流沙，东到蟠木。动物或植物，大神或小神，只要是日月所能照临的，没有不归属于他的。
颛顼帝生的儿子名叫穷蝉。颛顼驾崩，由玄嚣的孙子高辛继承帝位，这就是帝喾。
帝喾高辛是黄帝的曾孙。高辛的父亲叫峤极，峤极的父亲叫玄嚣，玄嚣的父亲就是黄帝。从玄嚣到峤极，都没能得到帝位，直到高辛才登帝位。高辛又是颛顼的侄子。
高辛一生下来便浑身灵气，一开口就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广施恩泽，普及众生，从不为自己的私利考虑。通过认真地倾听，仔细地分析，对远方发生的事情便了如指掌；通过对周围事物的细微观察，哪怕是精深的道理，他也能探究得一清二楚。顺从上天的旨意，明了民众的急需，仁爱而威严，宽厚而笃信，致力于自身修养而使天下归心。他充分利用土地的物产又能节制使用，他教育安抚百姓的方式通常是因势利导，制定历法以符合日月运行、季节嬗递的规律，深明鬼神之道并虔敬地奉祀它们。他的神态肃穆，他的品行高尚，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合乎时宜，他的穿着往往与普通人没有两样。帝喾治国就像雨露一样，不偏不倚地滋润着整个天下，凡是日月能够照临的地方，风雨能够到达的地方，没有谁不服从他的统治。
【原文】
帝喾娶陈锋氏女，生放勋。娶娵訾氏女，生挚。帝喾崩，而挚代立。帝挚立，不善，而弟放勋立，是为帝尧。
帝尧者，放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黄收纯衣，彤车乘白马。能明驯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便章百姓。百姓昭明，合和万国。
乃命羲、和，敬顺昊天，数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时。分命羲仲，居郁夷，曰旸谷。敬道日出，便程①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中春。其民析，鸟兽字微②。申命羲叔，居南交。便程南为，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中夏。其民因，鸟兽希革③。申命和仲，居西土，曰昧谷。敬道日入，便程西成。夜中，星虚，以正中秋。其民夷易，鸟兽毛毨。申命和叔，居北方，曰幽都。便在伏物。日短，星昴，以正中冬。其民燠，鸟兽氄毛。岁三百六十六日，以闰月正四时。信饬④百官，众功皆兴。
尧曰："谁可顺此事？"放齐曰："嗣子丹朱开明。"尧曰："吁！顽凶，不用。"尧又曰："谁可者？"讙兜曰："共工旁聚布功，可用。"尧曰："共工善言，其用僻，似恭漫天，不可。"尧又曰："嗟，四岳，汤汤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有能使治者？"皆曰鲧可。尧曰："鲧负命毁族，不可。"岳曰："异哉，试不可用而已。"尧于是听岳用鲧。九岁，功用不成。
尧曰："嗟！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⑥，践朕位？"岳应曰："鄙德忝帝位"。尧曰："悉举贵戚及疏远隐匿者。"众皆言于尧曰："有矜⑦在民间，曰虞舜。"尧曰："然，朕闻之。其何如？"岳曰："盲者子。父顽，母嚚，弟傲，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尧曰："吾其试哉。"于是尧妻之二女，观其德于二女。舜饬下二女于妫汭，如妇礼。尧善之，乃使舜慎和五典，五典能从。乃遍入百官，百官时序。宾于四门，四门穆穆，诸侯远方宾客皆敬。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尧以为圣，召舜曰："女⑧谋事至而言可绩，三年矣。女登帝位。"舜让于德不怿。正月上日，舜受终于文祖。文祖者，尧大祖也。
于是帝尧老，命舜摄行天子之政，以观天命。舜乃在瓥玑玉衡，以齐七政⑨。遂类于上帝，艢于六宗，望于山川，辩⑩于群神。揖五瑞，择吉月日，见四岳诸牧，班瑞。岁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祡，望秩于山川。遂见东方君长，合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脩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为挚，如五器，卒乃复。五月，南巡狩；八月，西巡狩；十一月，北巡狩：皆如初。归，至于祖祢庙，用特牛礼。五岁一巡狩，群后四朝。遍告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肇十有二州，决川。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过，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静哉！
【注释】
①便程：分别次第，使做事有步骤。"便"通"辨"，辨别。
②字：生子。微：通"尾"，交尾。
③希革：指夏季炎热，鸟兽皮上毛羽稀少。希，通"稀"。革，兽皮。
④饬：通"敕"，告诫。
⑤汤汤：水流盛大的样子。
⑥庸命：指顺应天命。"庸"通"用"。
⑦矜：通"鳏"，无妻的成年男子。
⑧女：通"汝"，你。
⑨齐七政：意思是测定日、月、五星运行是否正常，以判断政事之得失。"七政"指金、木、水、火、土五星及日、月。
⑩辩：通"遍"，普遍地祭祀。
揖：通"辑"，聚敛。
班：通"颁"，分赐，颁发。
祡（chái）：通"柴"，古代祭祀名，烧柴祭天叫"柴祭"。
挚：通"贽"，古代初次拜见尊长时所送的礼物。
【译文】
帝喾娶的是陈锋氏的女儿，生下了放勋；然后又娶了娵訾氏的女儿，生下了挚。帝喾驾崩，由挚继承帝位。帝挚即位后没有把国家搞好，于是由他弟弟放勋取而代之，这就是帝尧。
帝尧就是放勋。他的仁德像上天无所不在，他的智慧像神明无所不能。接近他，便感觉到恰似太阳一样的温暖；仰望他，就觉得他像白云般的高洁。他富兼天下，但从不骄恣放纵，地位尊贵却毫无傲慢习性。他通常戴黄色的礼帽，穿黑色的礼服，出入乘坐白马拉的红色座车。他继承发扬恭顺的美德，以此敦促九亲和睦团结。九亲和睦以后，于是明确百官的职责范围。百官各尽其责以后，四方诸侯也都和睦合作了。
帝尧于是命令羲氏、和氏，让他们恭敬地顺从上天的旨意，根据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制定出历法，慎重把握时令节气，指导民众适时耕种。分别任命羲仲与和氏，命羲仲住在郁夷，那地方又叫旸谷。恭敬地迎接旭日初升，有秩序地安排春耕春种。等到日夜的长短一致，再根据黄昏时分鸟星的出现，推定仲春的具体时间。百姓这时就散布到田野里从事农作，鸟兽也开始交尾生育。再命令羲叔住在南郊，有计划地安排夏季的农作，务必要谨慎从事。等到白天最长的时候，再根据黄昏时分火星的出现，推定仲夏的具体时间。百姓这时就更加辛勤地劳动，而鸟兽也开始换上稀疏的羽毛。再命令和仲住在西方，那是一个叫昧谷的地方。敬谨地恭送夕阳西下，有条理地安排秋收。等到日夜的长短再一次一致，按照黄昏时分虚星的出现，推定仲秋的具体时间。民众这时便喜悦和乐，鸟兽也全都长好了新的羽毛。再命令和叔住在北方，那是一个叫幽都的地方，有条理地安排农作物的冬藏事宜。等到白天最短的时候，再根据黄昏时分昴星的出现，推定仲冬的具体时间。百姓这时候就都穿上厚厚的衣裳，待在室内等待冬去春来，而鸟兽这时也都长上了又细又密的绒毛。确定一年为三百六十六天，增置闰月以调整四季的偏差。帝尧还时时告诫百官，于是各种事业都大为兴旺。
帝尧说："在我之后，谁可以托付天下？"放齐说："您的继承人丹朱聪明通达。"尧说："唉！他这人顽劣好斗，不可任用。"尧又说："谁可以？"欢兜说："共工遍揽事务，很有成绩，可以任用。"尧说："共工巧言善辩，但办事能力不行，表面上唯唯听命，其实他心里连上天都敢欺瞒不恭，不可任用。"尧又说："唉，四岳，洪水滔天，滚滚而来，浩浩荡荡地包围了群山，淹没了高地，老百姓忧心忡忡，有谁能前去治理呢？"四人都说："鲧可以。"尧说："鲧总是违背教令，残害同类，不可任用。"四岳说："他可是很有才能的人啊！先用用看吧，真的不行再罢免也不迟。"尧于是采纳了四岳的意见，任用鲧，九年过去，鲧治水毫无成绩。
尧说："唉，四岳，我在位已整整七十年了，你们总是能执行命令，你们来接替我的帝位吧！"四岳回答说："我们德行肤浅，会玷污帝位的。"尧说："那么就由你们推荐吧，无论他是有名望的贵族，还是关系疏远的黎民百姓。"四岳同声对尧说："民间有个单身汉名叫虞舜。"尧说："不错，我听说过，这人究竟怎样？"四岳都说："他是个盲人的儿子，父亲冥顽不化，母亲心地阴暗，弟弟骄恣无礼，但他始终坚持孝道，因此保证了家庭的和睦，使他们能够力求上进，不成为坏人。"尧说："让我来试试他吧。"于是尧把两个女儿嫁给虞舜，通过两个女儿来考察他的德行。虞舜让她们放下架子住在妫水湾里谨守妇道。尧对此很赞赏，于是放手让虞舜推行五种教典，而民众也都乐意接受。又让舜总理百官事务，各种职事都处理得有条不紊。让他到四门接待宾客，四门的工作人员全都庄重和气，从诸侯到远道而来的其他宾客都对他肃然起敬。尧又让舜进入原始山林和无边沼泽之中，遇上暴风雷雨，舜能够不迷失方向。尧认为虞舜确实德行伟大，于是召见舜说："你考虑事情细密周详，你所说的事必定做到，这样已经三年了，你登帝位吧。"舜总觉得自己德行还不够，因此一直谦让。正月初一，舜在文祖庙接受了尧的禅让。文祖，就是帝尧的太祖。
此时，帝尧年事已高，命舜代理天子执政，以观察天意。舜于是通过仰观北斗星以充分了解天象，确定日月五星的位置。于是以"类礼"祭祀上帝，以"袒礼"祭祀天地四时，以"望礼"祭祀名山大川，又遍祭诸神。他聚敛五种吉玉，选择吉月吉日，召见四岳以及天下诸侯，颁发吉祥物。这年二月，巡视东方，到达泰山，烧柴祭天，又按等级次序遥祭其他名山大川。于是召见东方诸侯，校定季节月份，定准一天的时辰，统一音律和度量衡，制定了吉、凶、宾、军、嘉五种礼仪。规定用五种玉、三种帛、两种生物、一种死物作为初次见面时的赠礼；至如五种玉器，礼成之后即物归原主。五月巡视南方，八月巡视西方，十一月巡视北方，都像巡视东方一样。回来后，到尧的父庙和祖庙祭祀，各用一头公牛作为祭品。舜每五年巡视一周，四方诸侯分别在其中四年里轮流朝见天子。舜通常都指导他们如何治理好王国，对他们的功绩进行公开考核，对政绩突出的诸侯，便以车马衣服赏给他们享用。开始在全国设立十二州，又广泛疏通河道。将正常的刑法刻在器物上告示人民，用放逐来宽恕触犯五刑的罪犯，用鞭杖作为官府的刑罚，用戒尺作为学校的刑罚，非故意犯罪允许用黄铜赎罪。无心之过或因灾害导致的犯罪，予以赦免，以屡教不改的害群之马则严惩不贷。谨慎啊，谨慎啊，对于刑法，要切实慎重啊！
【原文】
讙兜进言共工，尧曰："不可。"而试之工师，共工果淫辟。四岳举鲧治鸿水，尧以为不可，岳强请试之，试之而无功，故百姓不便。三苗在江淮、荆州数为乱。于是舜归而言于帝，请流共工于幽陵，以变北狄；放讙兜于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①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四罪而天下咸服。
尧立七十年得舜，二十年而老，令舜摄行天子之政，荐之于天。尧辟位②凡二十八年而崩。百姓悲哀，如丧父母。三年，四方莫举乐，以思尧。尧知子丹朱之不肖③，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尧崩，三年之丧毕，舜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舜曰"天也"，夫而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是为帝舜。
虞舜者，名曰重华。重华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桥牛，桥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穷蝉，穷蝉父曰帝颛顼，颛顼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自从穷蝉以至帝舜，皆微为庶人。
舜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避逃；及有小过，则受罪。顺事父及后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解④。
舜，冀州之人也。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舜父瞽叟顽，母嚣，弟象傲，皆欲杀舜。舜顺适不失子道，兄弟孝慈。欲杀，不可得；即求，尝⑤在侧。
舜年二十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四岳成荐虞舜，曰可。于是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舜居妫汭，内行弥谨。尧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尧九男皆益笃。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赐舜缔衣，与琴，为筑仓廪，予牛羊。瞽叟尚复欲杀之，使舜上涂廪，瞽叟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扦而下，去，得不死。后瞽叟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瞽叟、象喜，以舜为已死。象曰："本谋者象。"象与其父母分，于是曰："舜妻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仓廪予父母。"象乃止舜宫居，鼓其琴。舜往见之，象鄂⑥不怿，曰："我思舜正郁陶！"舜曰："然，尔其庶矣！竹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于是尧乃试舜五典百官，皆治。
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世得其利，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世谓之"八元"。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不陨其名。至于尧，尧未能举。舜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
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少皞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天下谓之梼杌。此三族世忧之。至于尧，尧未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天下谓之饕餮。天下恶之，比之三凶。舜宾于四门，乃流四凶族，迁于四裔，以御螭魅，于是四门辟，言毋⑦凶人也。
【注释】
①殛（jí）：通"极"，流放远方。
②辟位：退位。"辟"通"避"。
③不肖：不贤，不成才。
④匪：没有，不。解：通"懈"，怠慢。
⑤尝：通"常"。
⑥鄂：通"愕"，吃惊。
⑦毋：通"无"。
【译文】
欢兜向尧推荐共工，尧说："不可用。"而试用为工师，共工果然放纵邪僻。四岳举荐鲧治理洪水，尧认为不可用，四岳力请试用，结果非但毫无成绩，反而使百姓深受其害。三苗在长江、淮河、荆州一带屡次作乱，舜巡视天下回来，便向帝尧报告，请求把共工流放到幽陵，让他去治理北狄；把欢兜放逐到崇山，让他去治理南蛮；把三苗迁徙到三危，让他去治理西戎；把鲧远贬到羽山，让他去治理东夷。处置了这四大恶人，天下的人都心悦诚服。
尧登帝位七十年才得到舜，又过了二十年告老，让舜代行天子之职，把舜荐举给上天。尧帝从帝位退下来以后，又过了二十八年才逝世，百姓十分哀伤，好像死了父母一样。三年之内，天下无人奏乐，以表示对尧的悲悼。当初，尧知道自己的儿子丹朱非治国之材，不能把天下传给他，于是采取权变措施禅位给舜。把天下给舜，天下人都可以得到好处，只有对丹朱不利；传给丹朱，天下人都要受苦，只有丹朱得利。尧说："总不能让天下人受苦，而让一个人得利。"他最终把天下传给了舜。帝尧去世后，三年丧期结束，舜让位给丹朱，自己避居到南河南岸。但诸侯来朝见天子的，不去丹朱那里而去朝拜舜；打官司的，不去找丹朱而来找舜；歌颂功德的，不歌颂丹朱而歌颂舜。舜说："这是天意呀。"这才回到都城，登天子位。这就是帝舜。
虞舜，名叫重华。重华的父亲人称瞽叟，瞽叟的父亲名叫桥牛，桥牛的父亲名叫句望，句望的父亲名叫敬康，敬康的父亲名叫穷禅，穷蝉的父亲就是帝颛顼，颛顼的父亲名叫昌意：从昌意到舜已经传了七代了。从穷蝉一直到帝舜，始终都是地位低微的普通人。
舜的父亲瞽叟是个盲人，舜的母亲死后，瞽叟娶了一房继室生下了儿子象。象狂傲骄纵。瞽叟偏袒后妻的儿子，常常想杀死舜，舜每次都能避开；若自己真有小过失，舜便接受处罚。他以恭顺的态度侍奉父亲、后母和弟弟，每天都小心谨慎，从来不敢懈怠。
舜是冀州人，曾经在历山种过地，在雷泽捕过鱼，在黄河边上做过陶器，在寿丘做过多种手艺活，又在负夏做过买卖。舜的父亲瞽叟心地不善，后母又爱搬弄是非，弟弟象狂傲骄纵，他们都想杀掉舜。舜孝顺父母不肯放弃做儿子的天职，待兄弟友善，待父母尽孝。他们想杀他，总是找不到机会；有事要他去处理的时候，他又随时会来到身边。
舜二十岁时即以孝知名。三十岁的时候，帝尧询问可用之材，四岳都推荐说虞舜可以。于是尧便把两个女儿嫁给他，以观察他怎样治家；又让九个儿子与舜相处，以观察他怎样处世。舜住在妫水湾里，居家一丝不苟，尧的两个女儿不敢因为身份高贵而傲视舜的亲人，很能遵守妇道；尧的九个儿子也都更加友爱。舜在历山耕种，历山的人都相互让出自己的田界；他在雷泽捕鱼，雷泽的人都相互让出自己的居所；他在黄河边上做陶器，那里生产的陶器便没有粗制滥造的。一年之内，他所住的地方便成了村落，两年之后便成了城镇，三年之后便成了都市。尧于是赐给舜细葛布做的衣和琴，替他建筑仓库，并送给他牛羊。瞽叟仍然想杀死舜，要舜到仓库顶上去涂合缝隙，自己从下面放火烧仓；舜于是用两个斗笠护住身子跳下来逃走了，没被烧死。后来瞽叟又要舜挖井，舜预先在井壁上开了个可以藏身也可以脱身的旁洞。等舜深入井中，瞽叟与象合力倾倒泥土把井填实，舜从藏身的旁洞中逃出来，再次脱险。瞽叟和象非常高兴，认为舜已经死了。象说："出主意的是我。"说完就着手同父母瓜分舜的财产。象接着说："舜的妻子--尧的两个女儿和琴，该我享用；牛羊、仓库给父母。"于是象就到舜的房间住下，弹他的琴。这时，舜回来看他，象大吃一惊，表面仍作欣慰状，说道："我想你正想得好苦闷啊。"舜说："那当然，你是个好人！"舜以后侍奉瞽叟，友爱弟弟，更加谨慎小心。于是尧开始试用舜，让他推行五种教典，以及整理百官事务，结果都办得令人满意。
从前，高阳氏有八个才能出色的儿子，世人从他们那里获益良多，称他们为"八恺"。高辛氏有八个才能出色的儿子，世人称他们为"八元。"这十六个家族，世世代代都能发扬前人的美德，从来不曾损毁过祖先的名誉。到帝尧那个时代，尧没有任用他们。舜任用八恺，让他们掌管水土，而他们克尽本职，没有哪件不是处理得井然有序的。舜又任用八元，让他们巡游四方广泛宣扬五种教典，于是乎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国内太平，外族归心。
从前，帝鸿氏有个不成器的后代，专门抑善扬恶，阴狠残暴，好做坏事，天下人叫他"浑沌"。少皞氏有个不成材的后代，诋毁诚信，忌妒忠贞，憎恶率直，满嘴满口邪恶言论，天下人叫他"穷奇"。颛顼氏有个不成材的后代，不接受教育训导，不懂得什么是好话，天下人叫他"棒杌"。这三个家族，世世代代为人们所忧虑。在帝尧那个时代，没有人能够驱除他们。缙云氏有个不成材的后代，沉溺饮食，贪图钱财，天下人叫他"饕餮"。大家都讨厌他，将他和上述三凶并列。舜在四门负责接待宾客时，便放逐了这四个凶恶的家族，把他们赶到四境最偏远的地区，去抵御人面兽身的妖魔鬼怪。于是四门洞开，大家都相互转告没有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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