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弄房一般是2到4层高,面积和装修水平各异,其中基本单元在60—105平方米之间,通常一层有两个房间(见图1.4)。随着类型的发展,这种基本房型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精致,出现效仿西式联排别墅和花园式里弄房(房屋一侧有一块空地,并且占地面积较大)的新式里弄房(见图1.5)。弄堂是工作、娱乐等多种社区活动的所在地,它们能被灵活使用的主要原因在于其“递进的私密性”层级系统(见图1.6)。“递进的私密性”这个术语是吴讷孙(Nelson I. Wu)在其开创性著作《中国和印度建筑》中分析中国传统庭院式住宅(四合院)时提出图1.6“递进的私密性”,里弄房片区
的。由于该词也适用于里弄房的空间,所以还将在第三章中出现。
夏南悉(Nancy S. Steinhardt2011: 8)指出,在中国传统城市和建筑设计中,建筑,乃至整座城市的设计以围合为前提,而且通常包含多道围合,随着一个人离中心越近,离墙外纷扰的公共空间越来越远,由此体现内部的层级关系。从主街(完全开放)进入私人住宅、宫殿或花园,需要依次穿越层级空间。这种传统空间顺序反映在上海里弄房的街区布置中。随着居民(或陌生人)从主街(完全公开)由主弄堂(半公开)进入与主弄堂相交的支弄堂(半私密),最后进入完全私密的家,他们遵循的是一种空间的递进顺序,这种顺序决定了片区不同地方发生的活动类型,尤其是在弄堂里。以水果摊贩为例,他会把摊位设在主弄堂与支弄堂的交叉口,但他们会站在主弄堂上,而绝不会是半私密的支弄堂上(见图1.7)。傍晚的时候,中国的大爷或大妈会走出来看主弄堂里图1.7水果摊贩,主弄堂
里弄房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带来的另一种结果,是公私界限不再像西方那么分明。彼得·G.罗韦(Peter G. Rowe)也曾强调过该结果。罗韦认为,这种“公开、半公开、半私密和私密空间界限的模糊”导致“人们更重视社区、礼仪和遵守秩序”(Rowe 2005: 27)。中国人待在街道上的时间明显多于西方人,里弄提供的公开—半公开半私密—私密的微妙递进过程看上去不但与他们的生活方式完美契合,更是促进这种生活方式要素。西方对这种公开与私密、室内与室外的模糊事实上一无所知,因为它出自亚洲房屋建造的传统实践。我们会在第三章探讨里弄房类型发展时讲到这些实践。
梁允翔(Samuel Y. Liang)认为,里弄房的早期雏形是他所谓的“过渡型”,因为尽管它们看上去与当地工匠建造的民间建筑有些相像,实际上却是“中国最早的商业房产,它们的建造体现的是资本主义的融资和开发方式”(Liang 2010: 6)。得益于民居传统的延续性,上海里弄房与中国传统住宅建筑中一些它的前身似乎有许多共同之处,尤其是农村庭院式住宅和四合院,即北京胡同,但作为一种类型,它自始至终保持着上海的独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