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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第十七届新概念获奖者范本B卷

書城自編碼: 2576325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中小學教輔语文作文
作者: 黄兴 主编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83035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5-07-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56/121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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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第十七届新概念获奖者范本B卷》收录了第十七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的优秀代表作,涵盖小说、散文等题材。这些作品或清新唯美、笔触细腻,或气势宏大、浑厚缜密,体现着第十七届新概念作文获奖者卓越的风采,也反映着当前青春文学写作的发展趋向。阅读新概念作文可以开阔眼界,读者也可从中领会更多的写作奥秘。同时,新概念作文内容青春向上,新概念作者具有榜样力量,梦想与荣光激励青少年成长。
關於作者:
黄兴:青年作家,知名图书策划人。创立过“盛开”“成长”“绽放”等图书品牌,主编有《推理之门》《感动》《爱的城堡》《修好自己的这颗心》《没有预约的旅行》等图书100多本。
目錄
彼时
摩登时代

胖子的故事
图书教员失踪之谜
光年
我干杯,你随意
寂寞夏天
闭嘴,学霸
三只鸟
回首处见树
忘川
窗的外面
突变
年青的蝴蝶兰
彤日
关于这座村庄的一些事情
央城
我叫定平
水鸽
夜无尽
紫色烟火
局外人
归迟
主人公
俊河与安娜
叁城往事
一次非正常的聚会
內容試閱
胖子的故事
姜羽桐
旧城没有改造之前,城西是最偏僻的一角,大片大片的平房散落在这里曲折像迷宫。你会在狭窄深长的巷弄里与许多陌生人擦肩而过,你晓得他往北边去,他也明白你要到南方。这里南来北往,两辆自行车只是打了个照面,就匆匆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胖子跟蹲在水池旁洗漱的爸爸讲:“今天我要自己过马路,不要你送啦。”
他一面讲一面把脑袋往线衣里塞,却卡在衣口进退不得,慌忙褪了袖子腾出两只手来往下拽。胖子蒙着头,在锅碗瓢盆忙碌的小院子里晕头转向,邻居家的小孩子坐在板凳上笑他:“好像一只笨猪哇。”
这里的晴天飘着各家各户鲜艳的被单,花花绿绿地挂在云彩底下,彩虹也不见得有这样绚烂的颜色。孩子们躲在被子后面捉迷藏,被捂出一脑门汗水,也闻得到螨虫被烘熟的味道。他们要在星星出来的夜晚,抱着棉被做一个香甜的美梦。
他穿上白色球鞋,背着拴着豆浆的书包在巷子里奔跑,踮起脚尖跳过昨夜雨后留下的一个个水洼。胖子跑得过太阳初升的光,也追得上学校不早不晚的铃声,却在巷口缓下脚步,漫不经心地用手拨动身前阿丑头发上的橡皮筋,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右肩。
“嘿!”胖子绕到阿丑的左前方嬉皮笑脸地看着她,“早呀!”
阿丑双手捧着牛奶瓶子,下巴搁在瓶盖上,嘴巴浅浅地抿着吸管,奶声奶气地说:“早呀。”她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眉眼弯弯。胖子看到她细细的脖子上有一颗浅浅的痣,掩在洗漱后未干的发里,凭空生出几分想象。
“你看呀,阿丑。”胖子在她面前竖起自己的胳膊,皮肤上有几点已经结痂的伤,“好疼的呢,我妈还问我怎么弄的呢。”
“那……你怎么说来着。”阿丑咬着吸管,扭头瞧胖子。
“我不小心蹭的呀。”胖子揉揉肚子,费力地去够挂在书包上的豆浆,还是阿丑给他取了下来,“你的笔戳人太疼。”
“是你活该!”阿丑哼了一声。

阿丑和胖子坐在一起,是那种用铅笔刀在课桌上浅浅地刻了“三八”线的好同桌,两个小孩心里住着各自的小兽,张牙舞爪地守护着自己的领地。他们上课的时候虽然捧着书,视线却游离在板书之外,落在楚河汉界上。
也只有一起躲在书桌下看漫画书时才会和谐起来。
数学书立在桌面上,阿丑裙子上摊着一本《乌龙院》,胖子把头凑过去,两颗脑袋撞在一起。阳光在窗外树上,鸟儿用嘴衔进来,裙子上的小碎花在灿烂的阳光里开了一大片,仿佛只有这里才是光留下的痕迹。胖子光光的脑门贴在阿丑的头发上,他的余光里再没有旁的色彩,只有阿丑樱桃一样红硕的头绳,从那里嗅到鲜花蕊深处的芳香。
胖子去拉她的发绳。
“胖师傅的肚子真像你。”
“你又像八戒,又像胖师傅。”
“你瞧,你的肚子,你的耳朵,哪里都像。”
“哈哈!”阿丑把头埋在臂弯里,笑嘻嘻地看着胖子。
“哼!你才是猪八戒,你全家都是猪八戒,猪八戒!”胖子气势汹汹地把话还给阿丑,还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
“呀!”阿丑吃了一惊,攥着铅笔朝胖子戳了一下,“不许你越过线,你过去,你过去!”
胖子不理睬她,依然执拗地把胳膊拐到她的面前,他浑圆的肘子上被太阳照出婴儿一样的茸毛。阿丑瞪圆了眼睛,用铅笔扎他。可是胖子从来不会喊疼,也从来不会理会,他的膀子继续延伸到阿丑那里。阿丑在桌子下面拿脚踹他,一下,两下,三下。胖子自恃皮糙肉厚,怎会败给瘦瘦弱弱的阿丑。于是阿丑气鼓鼓地在心里刻下许多许多字眼,再也不要和胖子一起走路,再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傍晚的河边长着柳树,他俩一前一后忽快忽慢地往家走。阿丑背着书包跑在前面,她好看的小辫子被胖子弄乱了,要回家告诉妈妈。她的裙子翩跹在尘土里,像公主一样骄傲着。胖子慢慢地跟着,他走得很吃力。他掰折树上的枝条,把枝节拖在水里掠过,转眼在墙上甩过。嫩绿的汁水沾染在墙壁上,像深深浅浅许多道口子,好像染出了春天。
“看啊!阿丑。”可是阿丑才不要跟他讲话。
胖子给她做鬼脸,吐舌头,拉眼皮,扯嘴巴。他的鼻子上有小小的汗水,他脏乎乎的手往脸上抹,很快就稀里哗啦一道道泥痕了。阿丑瞧着他,心里扑哧一声笑了。
他们会走过一条街,弯过许多巷子,一起写作业,一起等候六点的动画城。夜晚骑着乌黑的骏马,从黄昏的云里来,又在朦胧的梦里走。只要太阳一升起,阿丑就会跟他和好如初,不计从前。

胖子想起阿丑发绳上的红樱桃珠子,决定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对待阿丑。


这里的雨水尤其多,因而傍晚时人都是湿淋淋的,他们拖着半拢的伞步履蹒跚。远方流浪的乌云滚滚压过来,吞没城市,天空仿佛一张阴暗的渔网,兜头彻脸网住一池云化的鱼。云在中间挣扎,呼喊,悲伤,而没有谁会去倾听。于是云就哭泣。
院子里的孩子们晚饭后就跑出去捣蛋,被人家抓着鸡毛掸子撵得鸡飞狗跳,他们就往院子后面一处废弃的工厂里跑。那里本来也是一条生产线,后来萧条了,连带厂房也遭了殃,落在那里荒芜了。阿丑会坐在生锈的小阶梯上看伙伴们捉迷藏,她常常穿裙子,不叫蚊虫叮到。她的手里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那是伙伴们各自找来的,要阿丑做裁判,奖给藏得最好的孩子。
他们不带阿丑一起玩儿,因为阿丑总是最笨的那个,在空旷的厂房里她会被吓哭,还会连累同伴。只有她一个人自顾自乐地在那里拍掌大笑。
“胖子,躲那里!”阿丑朝胖子挥手,她着急地拍打着栏杆,上面的铁锈像是吃了药的蝗虫纷纷落下来,“哎呀!就那里啊!”
胖子急得一头汗,他已经找到极好的藏身之地,好容易才把自己的身体塞到角落里,偏偏阿丑在那里大叫。他于是匆匆忙忙换了个地方,一边跑,一边冲阿丑做手势叫她噤声。他可是玩捉迷藏的好手,不会被抓住的。
可他又总是最先出局的那个,陪坐在阿丑旁边,不停地抱怨她的大喊大叫。于是阿丑就会低下头,抠指甲是她最不好的习惯,这让她长大以后指甲盖好短,你和她牵手的时候会感觉不到指尖的一点点凉。阿丑不高兴了,胖子就会逗她乐。
好像在所有潮湿昏黄的记忆里,一直是这样,有人生气,有人就嬉皮笑脸坐在身边,摸摸你的头,揉乱你洗干净的头发,笑着跟你讲:喂,笑笑嘛。他的脸柔软得像水里的波纹,对你温柔的时候好像五官都是模糊的,可你却清晰地记得他是多么鲜活的一个人。
这里的蟋蟀很多,这里的孩子很多,虫子吓得躲在草房子里不敢露头。风从破落不上锁的大铁门外吹进来,阿丑托着腮帮子瞧胖子给她吹气球。她小心地伸手去戳戳气球,没炸,于是她又安心地尖了手指去触碰球。
“啪!啪!”胖子故意大声吓她,在空旷的回声极好的房子里大喊大叫。
“哇!”阿丑憋红了脸,开始哭泣。她一边掐胖子的手,一边拉着他往家走,要去跟他妈妈告状。他是晓得她怕气球的呀,他是故意吓她的呀,他是给她留下多少记忆深刻的东西的呀。
哭哭啼啼的阿丑跑过生满铜绿的门,背后的胖子捡起掉落一地的花朵,动作矫健地灌到她的口袋里。他会撅着大屁股,整个人像一只胖老鼠弯在地上。阿丑想起来就会笑。

一场倾盆大雨,打破了网。肥美漂亮的鱼儿在世界的一处活蹦乱跳,它们落入昼长夜短的季节里,与女孩子的哭泣彼此押了韵。


躲在课桌下偷看漫画书被老师提溜出去是常有的事情,阿丑也总是理直气壮地要胖子出去顶缸,站在墙角里鼻子贴黑板的往往就是他了。他闭着眼睛,身体的重量完全靠在墙上,好像在做一个梦,这样开小差似乎也是最安全的。
“我们知道,分母越大,数就越小;而相反呢,分子越大,数就越小。”数学老师是年轻的、符合所有小孩子童年幻想的披肩长发女老师,长得漂亮,穿干净利落的裙子。阿丑私底下偷偷跟胖子讲过,以后我也会有这样的裙子的。
胖子说,好呀好呀,穿给我看。
阿丑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们俩的大拇指摁在一起,就这样云淡风轻地给过承诺。
“当分子越大,甚至超过分母的时候呢,我们就可以把它大于分母的倍数写在左边。就好像,分母是你们的母亲,分子是你们,当你们长大了,就要离开父母了。”
“而那个时候,你就变成一个单独的数字。”
那时候阿丑和胖子不明白这句话,他们沉迷在漫画里的樱花,做着轻松愉快的白日梦。很久以后,当他们真正了悟了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新海成电影里,篠原明里在电话那头跟远野贵树哭泣一样的悲伤,那是如同身体残缺了一部分而感到的失落孤单。

学校周五快放假的时候,经常会有校外的人到教室里发电影优惠券,也没有见到老师去阻止。那时候小城市中心还有一家老电影院,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人民电影院”。小时候父母手里捏着五角钱,走好远的路跑过来看一幕不清场的电影。电影院是二十世纪的苏式建筑,最正中的地方是一块红硕的五角星,不知照亮了多少人的爱情。
于是放假的晚上,匆匆忙忙写完作业,胖子就会缠着父母要零花钱好第二天去看电影。当然第二天也会是一个风清气爽的好天气,他和阿丑各自揣着小票子,像两个身家百万的富豪一样穿街过市,从未有过的满足。
有时候电影院也会从外地拉过来许多少见的动物,养在水族箱里、关在铁笼子里,有经常笑场的杂耍师来表演。阿丑上学的时候有许多绰号,大多是胖子取的,诸如“小萝卜头“之类的。而他们俩看过杂耍以后,胖子就喊她母猴了,为这个阿丑在他胳膊上拧了许多圈,是那种一寸一寸捏过去的。胖子疼得龇牙咧嘴,表情好像他嘴里的猴子。
舞台上那只小猴子灵动活泼,骑着一辆单轮自行车,在舞台上转着圈,蔫儿坏地朝台下的观众招手。如果你欢呼,它就原形毕露,得意忘形了。它毛茸茸的双足蹬得极快,阿丑好像可以听见毛发刺过空气的声音。“真可爱呀!”阿丑在人声鼎沸的喧嚣里附在胖子耳边说。
胖子拍拍肚子,贼坏贼坏地讲:“我是二师兄。”
阿丑记得胖子的这句话,也记得那天下过一场好大的雨。这里多雨潮湿,下雨不稀奇,她只是奇怪自己居然如此清晰地记得那些细节。好像一棵树,仔细到枝枝叶叶的缝隙中去。整座城市吹来一场倾盆大雨,青雀从草里蹿到绿枝上的窝里。
电影院外面有老艺人在捏糖人,他们蹲在那里看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调色,捏模,雕刻,点缀。可是他们不是要买糖人呐,等不来的是那辆叫卖棉花糖的车,终于买了一只猪八戒站在廊檐下看外面的雨。远处教堂里的钟声悠悠的,推开雨水往远处飞,落在哪里无人知晓。
这里是黄昏,这雨水落啊落啊,落到全世界的河里,就是不停下。
行人步履匆忙,这雨是披在伞上的秋衣,马路上湿漉漉地挤满了人。胖子撑开大伞,罩住阿丑,两个小孩跳开水洼。他们要往西边的树林里去,穿过绿叶,顺着河流,在天黑之前回家啦。可雨中还燃烧着太阳。
那太阳里藏着云做的马,借着风在跑,过海洋,过草原。阿丑齐膝的袜子划过青草,在树林里奔跑。胖子的伞追逐着她,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皱破了一方方绿草。她是个美丽的猎人,随着鸟儿翅膀扇过的地方,对每一朵花草温柔。
阿丑从来没有忘了胖子湿透的半个肩膀和黄昏边上湿答答的半个太阳。


几年后父母所在的工厂拆分,一部分车间移到东边的郊区,那是还没有开发的一处土地。从前是湿地,长满了芦苇草,记忆中是一群群鸟儿飞过的地方。阿丑也和父母一起搬到那里,胖子那时候已经很强壮了,只是肚子不曾小下去。他站在那盏路灯的巷子口,并不觉得悲伤,因为明天还是要和阿丑说早上好。
说是东郊,也只是二十分钟的路程。这座城市生在东海边,泥土松软,人家讲这里从前还是一片茫茫大海,站过的地方曾经漂着渔船。阿丑跟胖子说,她距离咸咸的海水更加近了一步,尽管他们都没有见过大海。
胖子那时候已经很有天赋了,他在作文里写: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从我这里睡下去。老师在课堂上捧着他的本子读他的作文,阿丑在下面偷偷跟他讲:“那月亮是不是睡在海里面的呀。”
“对呀,月亮和太阳轮流值班呢。”胖子认真地跟她讲。

他忽然想到,大海深处是不是长着一棵树,树上会不会有一只猴子。它从海里捞出月亮,从河里捞出星星给阿丑。
我不是悲伤的猴子,也不曾海底捞月啊。

那年夏末胖子学会了骑车,没有太大难处,甚至不曾跌过跟头。他只是轻轻一跳就跨过了车杠,歪歪扭扭地在巷弄里往前晃。他摇啊摇,眼前都是飘摇的云,都是恍惚的不真切的影子。他不晓得往哪里去,却吓得院子里的狗也不晓得朝哪里奔逃。
爸爸给他买了一辆蓝色的单车,他已经长得很大了,车后座可以坐上一个姑娘了。
他把车停在阿丑家楼下,满头大汗,在楼下喊阿丑。阿丑像小鹿一样从楼道里蹦下来,比他自己还要开心。她捏着胖子的衣角,小心地并拢了双脚要他骑得慢点慢点。像所有故事里的青梅竹马,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最早认识了彼此,一直到现在。
“喂,跟老师讲,你还做我同桌好不好?”
“嗯,那你再快一点儿。”阿丑把头贴在他肉肉的背上。
于是胖子的车是城市的马路上跑得最快的那个。风不如他,流星不如他,他是风驰电掣的少年啊!
那年秋天,老狼从地里长出来,穿着白衬衫。在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里,抱着一把木吉他唱起了歌。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四周是看着他的人群,只有他青涩而悲伤。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秋天里的胖子像是春天种下的果实,在许多个季节里长大,终于长成了温暖的少年。他还是那么胖,却比从前高大得多了,那个背着书包小心过马路的少年,已经骑着车满城市跑了。他要快快地骑到阿丑家外的路口,停在路旁,在秋凉的风里喝着暖和的豆浆,等待捧着牛奶出现的阿丑。
这年胖子十四岁,阿丑十三岁。
这里的人们坚信十三岁是小孩子走向成年的一道坎,意味着童年时代里隐含着的一切不幸运都要消失,他们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阿丑坐在后面,双手捂着裙子,脚踝纠缠并拢着像一条鱼。他们的车从早上的风里出去,在傍晚的夕阳里回来。阿丑的书包里依然放着漫画书,他们照旧会在课桌底下偷偷看,直到被老师抓住提溜到门外面壁思过。阿丑用了许多年,在胖子胳膊上不晓得戳过多少下,终于没有了“三八线”,他们也不再是刺痛彼此的小孩子了。
“阿丑。”
“嗯!”阿丑高兴地应了声。
“明天你生日呢。”
“外婆说,比十岁生日还重要呢。”
“我去年也是这样的。”
车子路过黄昏的水岸边,这时青草已经枯萎,阿丑抓着胖子的衣角。他在用力蹬上石桥的那段时间里,好像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慢镜头。阿丑在黄昏里压低了声音,细细碎碎好像落入雪后的土里,而每一句话,胖子都听得清楚。
“老师说分母越大,分子越小呢。”
胖子埋头骑车,并不理会她。
“我明天就十三岁啦,明年我们就毕业啦。那时候我们会戴着毕业的红花,坐在礼堂里看白头发校长给我们讲话,他说话一定是慢吞吞的,还结巴呢,你看他六年来在国旗下讲话都是这样。”
阿丑只顾说话,胖子低头骑车。
“我认识你十三年啦,我明天十三岁了。你看你看,分数的话,我们是一哎,你也是呢。是不是很开心!”
胖子听见她的话从耳后传来,心里都是暖暖的太阳。然而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分母是会长大的树,会张开枝杈自由生长,每个人都会在岔路口奔赴下一处。阿丑也是知道的吧,他心里想。

车子在巷口停下,阿丑跳下来,笑嘻嘻地跟胖子说:“那明天来吃蛋糕喔,你最喜欢的橘子味道。”胖子小时候内火重,母亲不允许他吃橘子之类的水果,阿丑就偷偷带橘子给他。胖子已经能够摸到阿丑的头顶了,他说:“好呀好呀。”
“对了,阿丑。”
胖子把手探到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编好的花环,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在草结中。他给阿丑戴上,觉得很好看。蓝色的像月亮,红色的像宝石,阿丑伸出双手去摸它,又好像托着一只太阳,燃烧着火热的光。她的裙子在光里妩媚,他们和往常一样说了再见,阿丑奔跑着穿过街道,她的辫子里都是秋天的味道。
阿丑是胖子的王后,戴着他编织的王冠,走在没人认识他们的路上,火一样的王冠闪亮了傍晚的昏黄。胖子只顾欣赏她的美丽,忘记了说一句赞美的话。


阿丑出落得可爱大方,收到了一封封情书,她再也不是啪嗒啪嗒掉眼泪的黄毛小丫头了。胖子越长越庞大,青春痘开始在脸上出现,他的肚子里装着一只熊猫。他俩安静地坐在学校礼堂里,穿着再正式不过的衣服,听着学生代表讲述六年的时光。有点儿遥远,可是又觉得好近。
阿丑还是喜欢在他胖嘟嘟的手背上捏肉,她抱着他的胳膊,一点一点掐过去。胖子喊疼。她也许不晓得胖子的难过,可是她自己已经难过得要命了。
“你是好胖好胖的胖子。”
阿丑想了一句有点儿幽默的话,她贴在他耳边轻轻说,那是她第一次逗他乐。
胖子闭上眼睛说:“嗯。”
他开始想阿丑的模样,心里恰似生了草,慌慌的没着落,又好像下着雨,满世界淅淅沥沥掉眼泪。

阿丑要搬到比鹿儿岛还要遥远的地方去念书了。
那以后,学校里的女孩子都不穿裙子了。


有一天胖子载着阿丑跑,天上飞过了一架飞机。
“我呀,以后开着飞机去接你。”胖子开心地讲。
“孙悟空吗?驾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做紫霞,你做一只母猴子好啦。”
“好呀,那我就在树上乖乖待着。安静地等。”
“大母猴,穿裙子。”他多么喜欢穿裙子的阿丑啊。
“笨蛋。在树上的不止有猴子,还有鸟儿。等太久了,就自己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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