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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听说月光找到了海洋

書城自編碼: 2558468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清忧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81222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5-06-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56/250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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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尽一世换不到一次失而复得
她美丽骄纵,视他为佣人
“陆海洋,请你爱我。”
挑衅背后却是她骄傲的深爱
她以为他会一直宠爱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失去他:
当你离不开我的时候,我却彻底地离开你
原来,太想相爱,才会互相伤害。
內容簡介:
在海边长大,美得像海妖一样的姑娘苏眉,从第一眼见到陆海洋,就被他吸引。他家境贫寒却有骨气、他对她冷冰冰却对一只流浪猫倾注所有感情,他的种种让她一往情深。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用尽万般心思。只是她的万般心思在家境贫寒的陆海洋眼里成了挑衅和羞辱,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陆海洋制造了一场意外。
究竟是一场怎样的意外让两人从此天各一方,甚至让陆海洋换了脸,换了身分?
对苏眉来说,如果陆海洋像一阵捕捉不到的风,那么宋文祈就是一棵树。从认识她开始,他一直在她的身边。对宋文祈来说,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唾手可得,可偏偏得不到那个最喜欢的人。爱情中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千般万般对一个人好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年,却牵不到她的手。
也许青春是一场穿越海洋抵达港湾的旅途。
關於作者:
清忧,《花火》资深作者。现实中爱美食,爱一切美好事物的宅女。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总喜欢在虚构的故事里扮演着‘后妈’,虐身虐心的爱情故事才是最擅长也最热望的喜好!已经出版《许是蔷薇开》。
目錄
第一章 找寻
第二章 交锋
第三章 融化
第四章 亲吻
第五章 炎夏
第六章 新芽
第七章 消失
第八章 逢春
第九章 付出
第十章 重首
第十一章 是他吗?
第十二章 甜蜜
第十三章 意外
第十四章 脱离
第十五章 他们
第十六章 残忍
第十七章 心结
第十八章 要做新娘了
第十九章 孤勇
有我在,你不需要勇敢(宋文祈番外)
凡是我放不下的,必是我拥有不了的(周晓晨番外)
你走了,我就成了孤儿(苏眉番外)
不够强大,保护不了你(陆海洋番外)
后记
內容試閱
花火工作室重推最长情的错过与守候之作

倾尽一世换不到一次失而复得

她美丽骄纵,视他为佣人

“陆海洋,我要你吻我。”

挑衅背后却是她骄傲的深爱

她以为他会一直宠爱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失去他:

当你离不开我的时候,我却彻底地离开你

原来,太想相爱,才会互相伤害。

听说月光找到了海洋

清忧

楔子

救护车的鸣笛。

重重围观的人群。

黄色的警戒线。

海港的鸽子被人群惊飞,在天空中集结成一片白色,恍如白幔,有令人郁结的戚哀。

苏眉看到一个胖胖的女人在哭,颤抖得如风中的簌簌落叶。有一个面目苍白的工人从冷库艰难地跑出来,蹲在一旁开始呕吐:“太恐怖了,人都被拉去给鱼做伴了。”

苏眉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心脏的血液好像在倒流一样。好几次她欲冲破警戒线,却都被救援人员拉住。

她冲着仓库全身颤抖地喊出一个名字:“陆海洋。”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海浪拍打着岸滩的声音。她拖住一位从身边走过的救援人员,哀哀地说:“麻烦你替我找一个男孩子,他很高很瘦,你们一定要替我找到他,他对我很重要。”

救援人员此刻的每一秒都和遇难人员的生命挂钩,对他们来说,在里面的遇难者都很重要,都要找到。未等苏眉说完,救援人员便甩开她冲进那冷如冰凌的冷库。

苏眉看着陆续被抬出来的工人,只觉得恐怖。

她还有很多话没对陆海洋说。

无数次她以为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却发现时光才是最残酷的,什么都能慢慢来,唯独它说走就走。

她从没有这般绝望过,她多想自己能拥有魔法,像平时一样轻轻用一个祈使句:“陆海洋,你出来。”陆海洋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还有那一次在海边,她冲他喊:“陆海洋,我要你吻我。”

他真的就走了过来,他白净凌厉的脸凑了过来。那时候他嘴上还有绒毛,他的嘴唇压下来时,她心里蜿蜒似铺开的青石路,有层层阳光落下来,像是有人推开了门,在她心里纵横奔跑。

可这一次任她喊破喉咙,他始终像恶作剧一样不肯出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捂住正在“下雨”的眼,喃喃地低语:“陆海洋,你真的要放弃我吗?”



第一章 找寻

夜幕下的新德里大街上几乎没有落单的女孩,只有一个亚洲面容的女孩抱着一沓寻人启事,见人就问:“嘿,你见过他吗?”

女孩很漂亮,如海藻一般的长头发,蜜色的唇,这样漂亮的女生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女孩将手里的寻人启事塞到路人手中,用蹩脚的英文求助:“我叫苏眉,我住在新德里公园酒店,照片中的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拜托你们帮帮我。”

照片里一个高瘦的男生站在海边,双眉浓秀的脸上挂着清淡和悦的笑,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路人担忧地问:“你弟弟,走失了?”

苏眉苦涩地摇摇头,难怪别人会误解,这还是陆海洋以前的照片,她已经和他整整走失了五年。

这种找寻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失望的苏眉抱着剩下的寻人启事回到酒店。

这时的新德里夜已经深了,路上偶尔有人擦肩而过,身上都是满满的酒味。她一直都在固执地找寻以至于忘了时间,这时她这才有点害怕。但越怕就越容易出事,因为路灯太暗,她急急前行的时候撞到了路边正在喝酒的一个男人。

对方不满地哀号了一声,她脱口而出一句中文:“对不起啊。”

大概是醉酒的人比较容易兴奋,又或者是她说的中文与众不同,醉汉转过身上下打量起她来。她亚洲化的脸比较白,小小的脸上竟然还生着密密的汗毛,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眼神纯净无邪,嘴唇像一朵丰盈的花。虽然她的英语不好,但简单的语句还是能听得明白,高个子男人在跟同伴说:“嘿,你看,漂亮的中国娃娃?”

听到中国娃娃,醉汉的同伴从墙角钻了出来,苏眉看到他盯着她看时眼睛突然就亮了,眼神中满是贪婪的光,像要把她吞了一样。她可不想和醉汉打交道,她皱皱眉头,可是她忘了自己的皮肤又白又薄,稍一皱眉,额头下突起的血管像一根调皮的蓝色皮筋,更显得充满东方风情。

醉汉看得入了迷,举起酒瓶,示意她喝一口。

苏眉摇摇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她明白他的意图,很多男人都对她有过这种意图。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魅力,不管走在哪里,她的每一部分都会被不同的眼睛咀嚼。她皱眉的神情,她微笑的眼睛,她海藻一般的长发,她小小个子里膨胀的欲望,都让这些男人眷恋着迷。

醉汉也不恼,他吸吸鼻子,只觉得她身上传来一阵芬甜,那气息把他的心灼得似熔岩,他冲她轻佻地笑了起来。

就是那轻佻的笑仿佛拉响了一个警报,她突然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跑。

后面的人没有料到她会跑,略一吃惊,扔下酒瓶朝她追过来,边追还边兴奋地怪叫:“中国娃娃,等等。”

这时的苏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必须要逃脱。她疯狂地跑着,幸尔她从小在海边长大,习惯在海浪里奔跑,不知跑了多久,才在这异国的夜色里看到一家小小的便利店还亮着灯,她带着一丝希望冲了进去。她趴在柜台上,瑟缩着,惊慌地叫道:“Help,Help!”

店员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她脸上的惊慌触动了他善良的心灵,他打开储藏室的门说道:“你待在里面,别出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储藏室是放食材的,味道浓烈的印度食物直呛鼻肺,她躲在一堆食材后面缩成小小的一团,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是弱弱的。

才躲好,她就听到店门被人撞开,有人在粗暴地说话,那个人甚至粗暴地在踢柜台。苏眉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她怕自己的呼吸会惊扰到那人。就在她捂住口鼻的瞬间,储藏室的门被打开了,黑暗里,她闻到了酒气在逼近,储藏室没有灯,那人伸手摸索了一番,无果,便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外的男孩用善意的声音叫她:“小姐,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力气,浑身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最后在男孩的帮助下她才从储藏室走出来。男孩看着她苍白的脸,好心地问她:“你需要电话求助吗?”

她惊恐地报出一串号码号码,电话通了,那边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说道:“喂,哪位?”

“宋文祈,是我。”拿着电话,苏眉的睫毛颤了颤,眼底的水汽终于变成泪珠。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惊恐,低吼道:“你去了哪里?你究竟要疯到什么时候?”

被他这样一吼,苏眉仿佛猛的一下回过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疯到什么时候。譬如今天,确实很惊险,她脚下的鞋子在疯跑的过程中都只剩下一只。如果那醉汉在储藏室多摸索一阵,她一定会憋不住呼吸出声。这一切的后果其实很可怕,苏眉此时拿着电话的手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颤抖。

见她死死地拿着电话不说话,年轻的店员知道她还没有从惊吓里恢复过来,他接过她的电话好心地替她说道:“先生,你的朋友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男声突然提高了十个分贝:“你是谁,你那里是哪里?”

店员被粗暴的男声吓了一跳,他苦着脸说道:“先生,这里是新德里。”

恩城的秋天和新德里不一样,这里秋意肆虐,地上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

一幢独立别墅里,落地窗前站着一个落寞的男人。他拿着手机站在房间里,一动也不动。灯光隐约地照着他,他本就生得白净俊俏,这灯光隐隐约约的,更衬得他轮廓分明。只是那紧锁的漆黑的眉毛和陷下去的眼窝,都在清楚地表明主人此时的焦躁。大概站了有两分钟,他开始用手机拨号:“你帮我弄一张机票,我必须明天赶到新德里。”

“老大,现在是半夜,我去哪里帮你弄机票?”

“我不管,必须是明天最早的航班,弄不到你就别来上班了。”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一夜未眠,确认助理拿到了机票,他只拿了两件衣物就赶到了机场,助理已经等在登机口。小女生挂着两个黑眼圈,笑吟吟地表着功劳:“老大,我从六点起就守在这里了,才买到候补票。”

其实小助理也知道表功无望,因为她这个老大是传说中的高冷病患者。果然,他那低沉的声音立马就冷冷地传了过来:“事情办好了就回去上班。”

小助理也不生气,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笑眯眯地提醒他:“老大,都说天气不好,好几位乘客改签,你要不要也等天气好了再过去?”

高冷病患者果然古古怪怪的,一点都不懂得领情,一声不吭地拿着机票默然地走开了。小助理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这个古怪的经理,明明公司在印度没有业务,非得这么急赶过去,害得她一夜都没有睡好。

宋文祈不知道助理在抱怨他,他抱着简单的衣物准时登上飞机。他旁边坐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她大概是第一次坐飞机,很紧张地两手抓着安全带两端,看到他,很腼腆地一笑:“不知道要飞多久?”

“六个多小时。”

“睡一觉的工夫就到了。”小女生很兴奋,眼睛里是诱人的晶亮,她像孩子一样把头颅搁在臂弯里,温柔地说道,“我去新德里看朋友。”

宋文祈猜到她是去看恋人的,因为只有去看恋人才会觉得六个多小时的旅途轻易就会过去,因为只有想到恋人,眼睛才能发出此种光亮。

也许他也需要睡一觉,这样六个小时的旅程才不至于太漫长。可他合上眼睛还没有睡熟,飞机突然一震,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原来是飞机遇到了强气流,如孙悟空腾云驾雾,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降,整个飞机如死一般宁静。

整个机舱里的人都沉默着,不敢吭声。突然,机舱里的灯都暗下来,旁边的小女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我不想死,我会死吗?”

他在黑暗里从容地说道:“不要乱动,只是很平常的强气流而已。”

“你不会骗我吧,我真的不会死?”

“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人没有见到吗?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颠簸了片刻,飞机终于平稳下来,他哑声笑道:“你看,没事了吧?”

小女生用袖角擦擦眼泪,继而才笑道:“你不要以为我是怕死,其实我不怕死。因为我等了好久才请到这次假去看他,如果半路就死了,我会不甘心的。”

就是怕死在半途不甘心。

这种心态他也有,刚刚在飞机上,他也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强气流虽然平常,但他也怕那万分之一的意外发生。刚刚在飞行中的时间,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被搁在油锅里煎熬。他虽然一直在安慰旁边的小女生,其实他心里也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能死。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在新德里等着他去保护,如果他死在半道上一样会不甘心的。

因为飞机晚点,他到达新德里已经是晚上了,夜晚的街头偶尔有三两个醉汉在追逐,他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电话,等找到电话那头的地址才发现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

他对年轻的店员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年轻的店员提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是一脸惊恐:“你的朋友惹到了酒鬼,不知被追了多久,她的鞋子都被追掉了,还好她躲了过去。谁都知道酒鬼是惹不得的。”说罢,店员耸耸肩,“你的朋友很漂亮,在人群里万人瞩目,她在新德里很危险。”

宋文祈道了谢,并且给店员塞了一沓钱才赶往苏眉所在的酒店。

他很轻易就打听到了她的房间号,按响了门铃,门里是她怯怯的声音:“谁呀?”

在飞机上,他就想好见面第一件事就是开口痛骂她。在便利店得知她的遭遇,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从房间里拖出来痛打一顿。可当他听到她的声音后,所有的一切想法都成了泡影,所有的怒气都只化为一句:“开门,是我。”

里面的人声音怯怯地反问道:“宋文祈?”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冬天里的暖宝宝:“是我,我来了。”

她这才敢打开门,一看到他,她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他霸道地一把抱住她,他的声音近在她的耳畔,唤着她的名字,拍着她的后背:“我来了,别怕。”

苏眉这才安静下来,宋文祈一动不动,就那样任她搂着,仿佛只要一动,她又会远去。隔了好一会儿,苏眉才反应过来。她尴尬地抽开身,红着脸说:“宋文祈,谢谢你,每次都是你帮我。”

宋文祈闻言,心里犹如一阵海浪翻过来,酸楚苦涩的滋味都有,他苦笑道:“你为什么要来印度?“

“我……”苏眉的嘴张开又合上。

她一犹豫,宋文祈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最后咬牙说:“又是因为陆海洋?这些年你为了陆海洋,已经快疯了。”

的确,她这次来印度,就是因为陆海洋。

那还是五天前,她蹲坐在椅子上,笔记本电脑发着幽幽的蓝光,她十根纤细的手指在百度搜索栏打上“陆海洋”三个字。

搜索出来的信息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铺天盖地的陌生人,都不是她要找的。她不妥协地一页页翻看着,后来在十几页的地方见到一个驴友写的帖子:今天在新德里差点和人打了一架,还好有位大侠从天而降,大侠的名字还很有趣,叫陆海洋。呵呵,名字里有陆地又有海洋。

陆海洋,就是这么几个字,像晴天霹雳般劈中了她,她当即决定要去新德里。

其实她并不确定帖子里的陆海洋是不是她要找的这个人,她也不知道这种找寻是不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偶尔的一个背影或是一个相同的名字,都会让她克制不了,继而抛弃一切也要去探个究竟,虽然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你真是个疯女人,为了一个人连地球都要翻过来,这样找有什么意思?”连最好的闺密梁衣都说她是个疯女人,可她不觉得自己疯。

她以为爱人就要这样,付出、牺牲、刻骨的思念和疼痛,耗尽所有的热情和自尊。

两人从新德里回到恩城已经是晚上了,宋文祈叫了司机来接他们。

她把胳膊放在她常年背着的大包上,脸朝窗外,公路上偶尔有几辆出租车和她擦肩而过。一辆出租车和她擦身而过时,她惊恐地从座椅上跳下来:“停车,停车,快停车。”

司机一个急刹车,苏眉顾不上车子有没有停稳就往下冲。

“苏小姐,这样很危险的,车子没有停稳,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的。”司机惊恐未定地说道。

她并不是不要命,只是刚刚,那辆车子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陆海洋的脸。苏眉看着那辆出租车越开越快,她跟在后面颤巍巍地喊道:“陆海洋……”

他不知是否听到了?出租车里的他缓缓地回过头,可车子已经驶出了很远,即使他回过头,看到的也只是一张模糊的脸。

她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陆海洋,又或者是她认错了人,他们已经有将近五年没有见面了。她不知道当初那个瘦弱的男生有没有变样子,有没有脾酒肚,有没有发际线,有没有女朋友。剧烈的惶恐里,她把一直随身带着的背包抖开,站在公路上,她从背包里摸出一件白色衬衫,冲那辆出租车拼命地抖动:“陆海洋,我想念你,你知道吗?”

“我到处在找你,你知道吗?

“陆海洋,你是真的要把我放弃了吗?”

那辆车没有停下来,渐渐看不见了。苏眉耳边只有那凛冽的风,咸咸的味道,这座靠海的城市又涨潮了。

她抱住自己缓缓地蹲下身去,痛哭流涕。

她坐在马路中间,抱着一个包哭得很难看。直到她再也哭不出声音,站在一旁的宋文祈才递给她一包纸巾:“别哭了,那不是陆海洋。”

宋文祈把她从马路上抱起来:“我带你回去。”

苏眉抬起眼睛,面前这个男人也好看,瘦削棱角分明的脸,有一头漆黑的发,眼睛里还有一点点邪气。用梁衣的话说,这年头号称自己是青年才俊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但能让人觉得养眼的只有宋文祈。恩城哪个女人不想做他的入幕之宾,可宋文祈偏偏中了邪,只对苏眉甘之如饴。

“宋文祈,别对我太好。”

不要对她太好,这已经太迟了,他从风声鹤唳的年纪熬到现在,这一路漫长遥远,他一直习惯了对她好。在别人眼里,他事业有成,永远忙碌,好多事情需要助理的备忘,可他却一直记得和她见面的那天。

那是个除夕夜,那一次的除夕聚餐,本来他没有兴趣的,可朋友们都说那天会来一个叫苏眉的女生,她美得带刺。而那时宋文祈的审美观和身边的男生大多是一样的,喜欢同一种女生,妖媚娇娆,娇嗔冶艳,像一枚熟透的果实,碰一碰都是甜的。因为好奇这个带刺的女生究竟美成什么样子,于是他一起去了。

第一眼看到苏眉时,他不知怎么的心就动了,就如一瓶开了盖的可乐,动一动就翻出踊跃的泡沫。宋文祈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往事,他把她塞进车里,他看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件白色衬衫,他只觉得无法喘息。

他想起刚刚苏眉的话,突然回过头谨慎认真地回答道:“其实我们都一样,第一次爱的人其实就是一生。你总说我对你好不值得,但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是啊,喜欢一个人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爱并不是一味地索取和占有,付出和执着也是其中一种。有时候它更像是绝症,无法根治,明明知道是徒劳,也愿意飞蛾赴火。

就像她为陆海洋做的这些事,在外人看起来是无聊、反复、荒诞,但她愿意如此任性激烈地爱一个人。

他们之间的那些事,要怎么说呢?

这要追溯到十八岁那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吗?后来他丢了,她就执着地找他。

她这小半生都是这样荒唐,唯记得同他在一起时,笑起来是恣意盎然,哭起来酣畅淋漓,爱起来执着疯狂。

他们说,女人的一生里总会遇上各种男人,有些只是拿来取暖,有些却能吃下肚。

对于她来说,能吃下肚的只有陆海洋。

提到陆海洋,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恩城最大的陆港码头常年斑驳着厚重的海盐,成堆成堆的石斑和苏眉鱼腥重得令她雀跃,她挽着裤脚跳进自家的那片码头,海浪包裹着她,微咸的气息令她微微有些眩晕。

“陆海洋,你也下来。”她在海浪里提着自己的花裙子,被海水打湿的裙子底下是她妙曼的身线。

叫陆海洋的少年抱着水箱,他又高又瘦,因为身形单薄的缘故,抱着箱子更显得滑稽。他站在那里,试图冲她微笑,但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局促和羞涩却骗不了人。

她嘴角上扬着不屑的幅度:“哦,忘了,你们内陆来的人都是旱鸭子,海会吃掉你们的。”

陆海洋是从内陆迁来恩城的,他爸是她家新来的工人,是她父亲苏远安的同乡好友,以前在家里种大米,生活虽然艰难但还能维系。可不久前遭了旱灾,几十亩良田颗粒无收,陆海洋的妈妈又生了重病,大概是想不到别的退路才来求助的。

当时他来的时候只带着陆海洋,两个又高又瘦的男人站在她家的客厅里。她正在啃雪糕,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毫无遮拦地打量着这两个男人。老的那个面容过分拘谨,连背都不敢挺直,一直反复不停地说:“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找过来的。”

她觉得老的实在无趣,就去研究小的,小的就是陆海洋。苏眉注意到他的脸非常瘦削,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头发也一点光泽都没有,虽然不至于丑得人神共愤,但让她略有些轻视。他显然为来她家做过准备,穿了一身崭新的运动服,上面印着硕大的品牌LOGO,她当时指着那LOGO就大笑起来,连雪糕弄脏了嘴也不知道:“爸,这种三线城市的二奶品牌居然也有盗版。”

陆海洋当时的神色非常难堪,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那时候,她家冷库里正好缺工人。

冷库里的差事是份苦差事,进出货,不管外面的三伏天流多少汗,冷库里的工人常年都得穿着又笨又厚、颜色又丑的棉袄,她常常讥笑他们像一只只又丑又笨的企鹅。又苦又累又不光鲜的差事来来去去换了一批又一批面孔,冷库里的液氮操作很重要,每次工人离职就愁得父亲要暴走好几天。

陆海洋的父亲来了以后,苏远安索性让陆海洋的父亲学了一些液氮操作的专业知识,让他在冷库当技术工人。一个长期的饭碗加上稍稍丰厚的工资,让陆海洋他爸感激得都不敢抬头走路了。本来挺高的一个男人,就更显得驼背和老态了。

正在放暑假的陆海洋也因为这份恩泽而待在港口做义工,帮忙上货卸货。

苏远安常常给她敲警钟,说陆家人是同乡,陆海洋虽然和她同年,但比她小,又不熟悉恩城,让她平时多照顾一点陆海洋。

虽然父亲把陆家的位置摆得并不低,可她就是看得出来陆家人的小心翼翼和徬徨。有些人,天生就带着一份卑微,这种卑微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都瞅得真切明白,所以她从来不给陆家人好脸色看,对陆海洋就更过分。她缺乏友善,一直连名带姓地叫他:“陆海洋,你别搬那箱苏眉鱼,我讨厌你搬它们。”

“陆海洋,你那条裤子真丑,明天不许穿它来港口。

“陆海洋,以后和我说话要离我一米远,我不喜欢你身上臭烘烘的味道。”

她说这些的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旁人都替陆海洋憎恶她,偏偏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总是微笑着点头或者摇头。

慢慢地,港口的工人们都习惯了她的跋扈和陆海洋的忍让。

这样的相处方式,她和陆海洋之间丝毫没有靠近,更别提父亲交代的让她照顾陆海洋了。起初她只是看轻陆家人,他偏偏又是那种人,比较沉默、含蓄。有时候,她把工人清理出来的海鱼内脏故意踢在他身上,他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轻声说:“别这样,脏死了。”

苏眉故意叉腰跳起来,比樱桃还红的唇十分悦目:“我就要这样。”

陆海洋就不敢再说话,低着头继续搬货。

她突然就想激怒他,于是她抬起一只脚将他手中的水箱踢飞,一条条石斑横陈在地上。石斑都是已经清理干净处理好只等着进冷库了,她这一脚让那些石斑都得从头再处理一次。陆海洋不怕麻烦,但那些每日重复工作的工人并没有好的脾性,他们总会用各种难听的话对付闯祸的陆海洋。

她很得意地看着陆海洋,她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有多么像一只得势的小猫,张牙舞爪,恨不能将别人抓得遍体鳞伤。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当时有多漂亮,嘴角的涡纹像两粒珍珠,溜圆的眼睛比海湾里的月亮还要美。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陆海洋并没有发怒,而是蹲在地上,一条条捡着石斑,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

他隐忍着的笨样子,让苏眉一下子失去了兴致。

他在捡,她就在旁边看着。整个过程苏眉一直愣在那里,双目失焦地望着他,直到他抱着那箱石斑走远。

她那青春锐利的脸上,有一种无端端的绝望。那时候年少又漂亮,她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该宠着她,从未想过有些话会不会像利剑一样刺伤别人。

后来好朋友梁衣说,她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美,她的恼人毒舌,她的凌厉骄纵,都因为美而成了天经地义的事。

她从未想过这样好不好。

在十八岁的苏眉眼里,陆海洋什么都不好,脾气温暾,长得又不是特别出采,放在人群里一点特性也没有。样样都不好的陆海洋却有一点让苏眉很佩服,那就是守信。即使在半路上遇到苏远安,让他上车一起回家,他也假装不认识,撒脚丫子就跑。

苏眉当时就坐在车子里,看着他单瘦的背影,跑的时候同手同脚,她在车上“扑哧”笑出声:“好笨,像一只呆头鹅。”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父亲责备她。

她撇撇嘴:“一个工人的孩子,要什么礼貌?”

苏远安瞪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说话别太过分,陆叔叔是爸的朋友。”
其实她的本意不是如此,她虽然看轻他,但心里却又希望他反抗。可他偏偏逆来顺受,像故意气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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