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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宋史演义.1,陈桥兵变

書城自編碼: 2520787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中國當代小說
作者: 蔡东藩
國際書號(ISBN): 9787547031070
出版社: 万卷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 2015-01-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37/257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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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通俗演义:宋史演义全3册

编辑推荐

1、毛泽东终其一生的枕边书。

“请购整个中国历史演义两部(包括各朝史的演义)。”(“整个中国历史演义”即蔡东藩所著《历朝通俗演义》)——毛泽东致电党中央派驻西安联络局局长李克农。该书是毛泽东一生的枕边书,并推荐给儿子毛岸英和其别的人来阅读!

2、中国唯一一套贯穿2000年的历史演绎巨著。

蔡东藩以正史为经、轶闻为纬,从秦朝到民国2000余年历史,用《三国演义》式的语言,写成了这套中国最完整的历史小说。自出版以来,累计销量超过1000万册。

3、作者耗时十年终完成的巨著。

蔡东藩从1915年开始创作《清史通俗演义》,至1926年《后汉通俗演义》出版,整套《历朝通俗演义》耗时十年才全部完成。本套书初版11部全部是石印线装本。1935年改为铅印,分装44册,增加了许廑父续写的《民国通俗演义》后40回。全套书共11部,600余万字。

4、原汁原味,保留作者自己批注的注释、夹批和后批。

该书的一大特色就是蔡东藩自己为著作批注的注释、夹批和后批,自批自评,行文嬉
內容簡介:
经过五代十国漫漫长路,黄袍加身的赵匡胤,聪明一世的他,杯酒释兵权也自废了武功。在强干弱枝的基本国策下,文人政治确实解决了前朝武人篡夺帝位的机会,也塑造了文化层面的人文帝国。却也无法突破政治乱象,政局终日纷纷扰扰。塞北强邻外患不断,一场靖康之难而失去了半壁江山。靖康后,高宗赵构在天堂之下的苏杭重建了帝国,也失去回归中土的幻想了。


《历朝通俗演义(插图版)》内容简介:

1916年开始蔡东藩用十年时间完成了《历代通俗演义》,时间跨度自秦始皇到民国九年,凡二千一百六十六年。其内容跨越时间之长、人物之众、篇制之巨,堪称历史演义之最。被人誉为“一代史家,千秋神笔”。 这即是一部历史巨著,也是一部文学巨著,阅读《历代通俗演义》,既可以了解中国历史,又可以欣赏传奇故事,能够增强读者的阅读兴趣,亦能最大限度地做到普及历史常识,是一部具备再版价值的图书。本套数增加了插图,选配了符合历史事件的版画,可以将历史事件更直观、清晰的呈现给读者。
關於作者:
蔡东藩(1877~1945年),浙江省山阴县临浦(今属浙江萧山)人,名郕,字椿寿,号东藩(有时写成东帆),民国著名演义小说作家、历史学家。14岁中秀才,后又进京朝考,名列优贡,分发福建候补知县,因不满官场恶习,数月即称病回乡,辛亥革命之后,曾先后在杭州及绍兴等地教书。1916年开始蔡东藩用十年时间完成了《中国历代通俗演义》,时间跨度自秦始皇到民国九年,凡二千一百六十六年。其内容跨越时间之长、人物之众、篇制之巨,堪称历史演义之最。被人誉为“一代史家,千秋神笔”。蔡东藩这套演义重史轻文,尽管略输文采,但却提供了一部浩瀚而通俗的中华通史,为普及中国历史知识做出了不可磨灭贡献。
目錄
第一回 河洛降神奇儿出世 弧矢见志游子离乡……………………… 1

第二回 遇异僧幸示迷途 扫强敌连擒渠帅…………………………… 7

第三回 忧父病重托赵则平 肃军威大败李景达……………………… 13

第四回 紫金山唐营尽覆 瓦桥关辽将出降…………………………… 19

第五回 陈桥驿定策立新君 崇元殿受禅登大位……………………… 25

第六回 公主钟情再婚志喜 孤臣败死一炬成墟……………………… 32

第七回 李重进阖家投火窟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39

第八回 遣师南下戡定荆湘 冒雪宵来商征巴蜀……………………… 46

第九回 破川军孱王归命 受蜀俘美妇承恩…………………………… 53

第十回 戢兵变再定西川 兴王师得平南汉…………………………… 60

第十一回悬绘像计杀敌臣 造浮梁功成采石…………………………… 67

第十二回明德楼纶音释俘 万岁殿烛影生疑…………………………… 73

第十三回吴越王归诚纳土 北汉主穷蹙乞降…………………………… 80

第十四回高梁河宋师败绩 雁门关辽将丧元…………………………… 86

第十五回弄巧成拙妹倩殉边 修怨背盟皇弟受祸……………………… 92

第十六回 进治道陈希夷入朝 遁穷荒李继迁降虏…………………… 99

第十七回 岐沟关曹彬失律 陈家谷杨业捐躯……………………… 105

第十八回 张齐贤用谋却敌 尹继伦奋力踹营……………………… 112

第十九回 报宿怨故王索命 讨乱党宦寺典兵……………………… 118

第二十回 伐西夏五路出师 立新皇百官入贺……………………… 124

第二十一回康保裔血战亡身 雷有终火攻平匪……………………… 130

第二十二回收番部叛王中计 纳忠谏御驾亲征……………………… 138

第二十三回澶州城磋商和约 承天门伪降帛书……………………… 145

第二十四回孙待制空言阻西幸 刘美人徼宠继中宫………………… 152

第二十五回留遗恨王旦病终 坐株连寇准遭贬……………………… 159

第二十六回王沂公劾奸除首恶 鲁参政挽辇进忠言………………… 166

第二十七回刘太后极乐归天 郭正宫因争失位……………………… 172

第二十八回萧耨斤挟权弑主母 赵元昊僭号寇边疆………………… 178

第二十九回中虏计任福战殁 奉使命富弼辞行……………………… 184

第三十回 争和约折服契丹 除敌臣收降元昊……………………… 190

第三十一回明副使力破叛徒 曹皇后智平逆贼……………………… 197

第三十二回狄青夜夺昆仑关 包拯出知开封府……………………… 204

第三十三回立储贰入承大统 释嫌疑准请撤帘……………………… 212

第三十四回争濮议聚讼盈廷 传颍王长男主器……………………… 219

第三十五回神宗误用王安石 种谔诱降嵬名山……………………… 225

第三十六回议新法创设条例司 谳疑狱狡脱谋夫案………………… 232
內容試閱
第一回

河洛降神奇儿出世

弧矢见志游子离乡

“得国由小儿,失国由小儿。”这是元朝的伯颜,拒绝宋使的口头语,本没有什么秘谶作为依据,但到事后追忆起来,却似有绝大的因果隐伏在内。宋室的江山,是从周主宗训处夺来。宗训冲龄践阼,晓得什么保国保家的法儿?而且周主继后符氏,又是初入宫中,才为国母,周世宗纳符彦卿女为后,后殂,复纳其妹,入宫才十日。所有宫廷大事,全然不曾接洽。陡然遇着大丧,整日里把泪洗面,恨不随世宗同去。可怜这青年嫠妇,黄口孤儿,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那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便乘此起了异心,暗地里联络将弁,托词北征;陈桥变起,黄袍加身,居然自做皇帝,拥兵还朝。看官!你想七岁的小周王,二十多岁的周太后,无拳无勇,如何抵敌得住?眼见得由他播弄,驱往西宫,好好的半壁江山,霎时间被赵氏夺去。还说是什么禅让,什么历数,什么保全故主,什么坐镇太平,彼歌功,此颂德,差不多似舜、禹复出,汤、文再生。中国史官之不值一钱,便是此等谀颂所累。

这时正当五季以降,乱臣贼子,抢攘数十年,得了一个逆取顺守,彼善于此的主儿,百姓都快活得很,哪个去追究隐情?因此远近归附,好容易南收北抚,混一区夏,一番事情,两番做成,这真叫作时来福辏,侥幸成功呢。偏是皇天有眼,看他传到八九世,降下一个劲敌,把他河北一带,先行夺去,仍然令他坐个小朝廷。康王南渡,又传了八九世,元将伯颜引兵渡江,势如破竹,可巧南宋一线,剩了两三个小孩子,今年立一个,明年被敌兵掳去,明年再立一个,不到两年,又惊死了。遗下赵氏一块肉,孤苦伶仃,流离海峤,勉勉强强的过了一年,徒落得厓山覆没,帝子销沉。就是文、陆、张几个忠臣,做到力竭计穷,终归无益,先后毕命,一死谢责。可见得果报昭彰,天道不爽,凭你如何巧计安排,做成一番掀天揭地的事业,到了子孙手里,也有人看那祖宗的样子,不是巧取,便是强夺,悖入悖出,总归是无可逃避呢!为世人作一棒喝,并非迷信之言。不过恶多善少,报应必速;善多恶少,报应较迟。试看朱温、李存、石敬瑭、刘知远、郭威等人,多半是淫凶暴虐,善不敌恶,自己虽然快志,子孙不免遭殃。忽而兴,忽而亡,总计五季十三君,一古脑儿只四五十年。独两宋传了十八主,共有三百二十年,这也由赵氏得国以后,颇有几种深仁厚泽,维系人心,不似那五季君主,一味强暴。所以历世尚久,比两汉只短数十年,比唐朝且长数十年。等到山穷水尽,方致灭亡,这却是天意好善,格外优待呢!

小子闲览宋史,每叹宋朝的善政,却有数种:第一种,是整肃宫闱,没有女祸;第二种,是抑制宦官,没有阉祸;第三种,是睦好懿亲,没有宗室祸;第四种,是防闲戚里,没有外戚祸;第五种,是罢典禁兵,没有强藩祸。不但汉、唐未能相比,就是夏、商、周三代,恐怕还逊他一筹。但也有两大误处:北宋抑兵太过,外乏良将;南宋任贤不专,内乏良相。辽、金、元三国,迭起北方,屡为边患。当赵宋全盛的时候,还不能收复燕云十六州,后来国势日衰,无人专阃,寇兵一入,如摧枯拉朽一般,今日失两河,明日割三镇,帝座一倾,主子被虏。到了南渡以后,残喘苟延,已成弩末,稍稍出了几员大将,又被那贼臣奸相,多方牵制,有力没处使,有志没处行。风波亭上,冤狱构成,西子湖边,骑驴归去。大家心灰意懒,坐听败亡,没奈何迎敌乞降,没奈何蹈海殉国。说也可怜,两宋三百二十年间,始终被夷狄所制,终弄到举国授虏,寸土全无,彼时惩前毖后的赵太祖,哪里防得到这般收场?其实是人有千算,天教一算,若非冥冥中有此主宰,那篡窃得来的国家,反好长久永远,千年不败。咳!天下岂有是理吗?总冒一段,仍归到篡窃之罪,笔大如椽,心细如发。看官不要笑我饶舌,请看下文依次叙述,信而有征,才知小子是核实陈词,并非妄加褒贬哩。稗官野乘,一同俯首。

且说后唐明宗天成二年,洛阳的夹马营内,生下一个香孩儿,远近传为异闻。什么叫作香孩儿呢?相传是儿初生,赤光绕室,并有一股异香,围裹儿体,经宿不散,因此叫做香孩儿。从异闻入手,下笔突兀。或谓后唐明宗李嗣源,继阼以后,每夕在宫中焚香,向天拜祝。自言某本胡人,为众所推,暂承唐统,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拨乱反正,混一中原。谁知他一片诚心,感格上苍,诞生灵异。洛阳的香孩儿,便是将来的真命天子,生有异征,也是应有的预兆。香孩儿事见正史,虽或由史官谀颂,但崛起为帝,传统三百年,当非凡人可比。究竟这香孩儿姓甚名谁?看官听着!便是宋太祖赵匡胤。画龙点睛。他祖籍涿州,本是世代为官,不同微贱。高祖名朓,曾受职唐朝,做过永清、文安、幽都的大令。曾祖名珽,历官藩镇,兼任御史中丞。祖名敬,又做过营、蓟、涿三州刺史。父名弘殷,少骁勇,善骑射,后唐庄宗时,曾留典禁军,娶妻杜氏,系定州安喜县人,治家严毅,颇有礼法。第一胎便生一男,取名匡济,不幸夭逝。第二胎复生一男,就是这个香孩儿。香孩儿体有金色,数日不变,难道是罗汉投胎?到了长大起来,容貌雄伟,性情豪爽,大家目为英器。乃父弘殷,历后唐、后晋两朝,未尝失职。香孩儿赵匡胤,出入营中,专喜骑马,复好射箭。有时弘殷出征,匡胤侍母在家,无所事事,辄以骑射为戏。母杜氏劝他读书,匡胤奋然道:“治世用文,乱世用武,现在世事扰乱,兵戈未靖,儿愿娴习武事,留待后用。他日有机可乘,得能安邦定国,才算出人头地,不至虚过一生呢。”人生不可无志,请看宋太祖自负语。杜氏笑道:“但愿儿能继承祖业,毋玷门楣,便算幸事,还想什么大功名,大事业哩!”匡胤道:“唐太宗李世民,也不过一将门之子,为什么化家为国,造成帝业?儿虽不才,亦想与他相似,轰轰烈烈做个大丈夫,母亲以为可好么?”杜氏怒道:“你不要信口胡说!世上说大话的人,往往后来没用。我不愿听你瞎闹,你还是读书去罢!”匡胤见母亲动怒,才不敢多嘴,默然退出。

怎奈天性好动,不喜静居,往往乘隙出游,与邻里少年,驰马角射。大家多赛他不过,免不得有妒害的心思。一日,有少年某牵一恶马来访匡胤。凑巧匡胤出来,见了少年,却是平素往来,互相熟识,立谈数语,便问他牵马何事?少年答道:“这马雄壮得很,只是没人能骑,我想你有驾驭才,或尚能驰骋一番,所以特来请教。”匡胤将马一瞧,黄鬃黑鬣,并没有什么奇异,不过马身较肥,略觉高大,便微哂道:“天下没有难骑的马匹。越是怪马,我越要骑它,但教驾驭有方,怕它倔强到哪里去!”后来驾驭武臣,亦是此术。少年却故意说道:“这也不可一概而论的。的卢马常妨主人,也宜小心为是。”遣将不如激将。少年亦会使刁。匡胤笑道:“不能驭马,何能驭人?你看我跑一回罢!”少年对他嘻笑,且道:“我去携马鞍等来,可好么?”匡胤笑道:“要什么马鞍等物。”说至此,即从少年手中,取过马鞭,奋身一跃,上马而去。那马也不待鞭策,向前急走,但看它展开四蹄,似风驰电掣一般,倏忽间跑了五六里。前面恰有一城,城不甚高大,行人颇多。匡胤恐飞马入城,人不及避,或至撞损,不如阻住马头,仍从原路回来。偏这马不听约束,而且因没有衔勒,令人无从羁绊。匡胤不觉焦急,正在马上设法,俯首凝思,不料这马跑得越快,三脚两步,竟至城。至匡胤抬起头来,凑巧左额与门楣相触,似觉微痛,连忙向后一仰,好一个倒翻斤斗,从马后坠将下来。我为他捏一把冷汗。某少年在后追蹑,远远的见他坠地,禁不住欢呼道:“匡胤!匡胤!你今朝也着了道儿,任你头坚似铁,恐也要撞得粉碎了。”正说着,蓦见匡胤仍安立地上,只马恰从斜道窜去,离了一箭多地。匡胤复抢步追马,赶上一程,竟被追着,依然耸身腾上,扬鞭向马头一拦。马却随鞭回头,不似前次的倔强,顺着原路,安然回来。少年在途次遇着,见匡胤面不改色,从容自若,不由得惊问道:“我正为你担忧,总道你此次坠马,定要受伤,偏你却有这般本领,仍然乘马回来。但身上可有痛楚么?”匡胤笑道:“我是毫不受伤。但这马恰是性悍,非我见机翻下,好头颅早已撞碎了。”言罢,下马作别,竟自回去,某少年也牵马归家,无庸细表。

唯匡胤声名,从此渐盛,各少年多敬爱有加,不敢侮弄。就中与匡胤最称莫逆,乃是韩令坤与慕容延钊两人。令坤籍隶磁州,延钊籍隶太原,都是少年勇敢,倜傥不群。因闻匡胤盛名,特来拜访,一见倾心,似旧相识。嗣是往来无间,联成知己,除研究武备外,时或联辔出游,或校射,或纵猎,或蹴踘,或击毬,或作樗蒲戏。某日,与韩令坤至土室中,六博为欢。正在呼幺喝卢的时候,突闻外面鸟雀声喧,很是嘈杂,都不禁惊讶起来。匡胤道:“敢是有毒虫猛兽,经过此间,所以惊起鸟雀,有此喧声。好在我等各带着弓箭,尽可出外一观,射死几个毒虫,几个猛兽,不但为鸟雀除害,并也为人民免患。韩兄以为何如?”令坤听了,大喜道:“你言正合我意。”一主一将,应寓仁心。当下停了博局,挟了弓矢,一同出室,四处探望,并没有毒虫猛兽,只有一群喜雀,互相搏斗,因此噪声盈耳。韩令坤道:“雀本同类,犹争闹不休,古人所谓雀角相争,便是此意。”匡胤道:“我等可有良法,替它解围?”令坤道:“这有何难,一经驱逐,自然解散了。”匡胤道:“你我两人,也算是一时好汉,为什么效那儿童举动,去赶鸟雀呢?”令坤道:“依你说来,该怎么办?”匡胤道:“两造相争,统是很戾的坏处。我与你挟着弓箭,正苦没用,何妨弹死几只暴雀,隐示惩戒。来!来!你射左,我射右,看哪个射得着哩。”令坤依言,便抽箭搭弓,向左射去。匡胤也用箭右射。飕飕的发了数箭,射中了好几只,随箭堕下,余雀统已惊散,飞逃得无影无踪了。除暴之法,均可作如是观。两人方櫜弓戢矢,忽又听得一声怪响,从背后过来,仿佛与地震相似。急忙返身后顾,那土室却无缘无故坍塌下来。令坤惊讶道:“好好一间土室,突然坍倒,正是出人意外。亏得我等都出外弹雀,否则压死室中,没处呼冤呢!”匡胤道:“这真是奇极了!想是你我命不该死,特借这雀噪的声音,叫我出来。雀既救我的命,我还要它的命,这是大不应该的。现在悔已迟了,你我不如拾起死雀,一一掩埋才是。”无非仁术。令坤也即允诺,当将死雀尽行埋讫,然后分手自归。

会晋亡汉继,中原一带多被辽主蹂躏,民不聊生。匡胤年逾弱冠,闻着这种消息,未免忧叹,恨不得立刻从军,驱除大敌。既而辽主道殁,辽兵北去。事见五代史,故此处从略。匡胤父弘殷,已为匡胤聘定贺女,择吉成婚。燕尔新欢,自在意中,免不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到了汉乾祐中,隐帝时。弘殷出征凤翔,战败王景,积功擢都指挥使。匡胤未曾随征,在家闲着,又惹起一腔壮志,便欲辞母西行。乃母杜氏,不肯照允,他竟潜身外出,直往襄阳。在途寄信回家,劝慰母妻,那母妻才得知晓,但已无法挽留,只好听他前去。匡胤初经远游,未识路径,本拟向西从父,不意走错了路,反绕道南行。及自知有误,索性将错便错,顺道行去。所苦随身资斧,带得不多,行至襄阳,一无所遇,反将川资一概用尽。关山失路,日暮途穷,那时进退维谷,不得已投宿僧寺。僧徒多半势利,看他行李萧条,衣履黯敝,已料到是落魄征夫,乐得白眼相对,当下哗声逐客,不容羁留。匡胤没法,只好婉词央告,借宿一宵。说至再三,仍不得僧徒允洽,顿时忍耐不住,便厉声道:“你等秃奴,这般无情,休要惹我懊恼!”一僧随口戏应道:“你又不是个皇帝,说要什么,便依你什么。我今朝偏不依你,看你使出什么法儿!”道言未绝,那右足上已着了一踢,不知不觉的倒退几步,跌倒地上。旁边走过一僧,叱匡胤道:“你敢是强徒吗?快吃我一拳!”说时迟,那时快,这僧拳已向匡胤胸前猛击过来。匡胤不慌不忙,轻轻的伸出右手,将他来拳接住,喝一声“去”,那僧已退了丈许,扑塌一声,也向地上倒下了。几个小沙弥,吓得魂不附体,向内飞奔。不一时,走出了一个老僧,衲衣锡杖,款款前来。匡胤瞧将过去,却是庞眉皓首,癯骨清颜,比初见的两僧,大不相同,不由得躁释矜平,竦然起敬。小子有诗咏老僧道:



莫言方外乏奇人,参透禅关悟夙因。

愿借片帆风送力,好教真主出迷津。



欲知老僧如何对付,且听下回表明。



看本回一段总冒,已将宋朝三百年事,包括在内。所谓振衣揭领,举网定纲,以视俗本小说,空空洞洞的说了几句套话,固自大相径庭矣。后半叙入宋太祖出身,都是依据正史,不涉虚诞。偏下笔独有神采,令人刮目相看,是盖具史家小说家之二长,故能隽妙若此。古人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吾于作者亦云。



第二回

遇异僧幸示迷途

扫强敌连擒渠帅

却说寺中有一老僧,出见匡胤,匡胤知非常僧,向他拱手。老僧慌忙答礼,且道:“小徒无知,冒犯贵人,幸勿见怪!”匡胤道:“贵人两字,仆不敢当。现拟投效戎行,路经贵地,无处住宿,特借宝刹暂寓一宵。哪知令徒不肯相容,并且恶语伤人,以至争执,亦乞高僧原谅!”老僧道:“点检作天子,已有定数,何必过谦。”匡胤听了此语,莫明其妙,便问点检为谁。老僧微笑道:“到了后来,自有分晓,此时不便饶舌。”埋伏后文。说毕,便把坠地的两僧唤他起来,且呵责道:“你等肉眼,哪识圣人?快去将客房收拾好了,准备贵客休息。”两僧无奈,应命起立。老僧复问及匡胤行囊,匡胤道:“只有箭囊、弓袋,余无别物。”老僧又命两徒携往客房,自邀匡胤转入客堂,请他坐下,并呼小沙弥献茶。待茶已献入,才旁坐相陪。匡胤问他姓名,老僧道:“老衲自幼出家,至今已将百年,姓氏已经失记了。”正史不载老僧姓氏,故借此略过。匡胤道:“总有一个法号。”老僧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老僧尝自署空空,别人因呼我为空空和尚。”匡胤道:“法师寿至期颐,道行定然高妙,弟子愚昧,未识将来结局,还乞法师指示。”老僧道:“不敢,不敢。夹马营已呈异兆,香孩儿早现奇征,后福正不浅哩!”匡胤听了,越觉惊异,不禁离座下拜。老僧忙即避开,且合掌道:“阿弥陀佛,这是要折杀老衲了。”匡胤道:“法师已知过去,定识未来,就使天机不可泄漏,但弟子此时正当落魄,应从何路前行,方可得志?”老僧道:“再向北行,便得奇遇了。”匡胤沉吟不答,老僧道:“贵人不必疑虑,区区资斧,老衲当代筹办。”有此奇僧,真正难得。匡胤道:“怎敢要法师破费?”老僧道:“结些香火缘,也是老衲分内事。今日在敝寺中荒宿一宵,明日即当送别,免得误过机缘。”说至此,即呼小沙弥至前,嘱咐道:“你引这位贵客到客房暂憩,休得怠慢!”小沙弥遵了师训,导匡胤出堂,老僧送出门外,向匡胤告辞,扶杖自去。

匡胤随至客房,见床榻被褥等都已整设,并且窗明几净,饶有一种清气,不觉欣慰异常。过了片刻,复由小沙弥搬入晚餐,野蔌园蔬,清脆可赏。匡胤正饥肠辘辘,便龙吞虎饮了一番,吃到果腹,才行罢手。待残肴撤去,自觉身体疲倦,便睡在床上,向黑甜乡去了。一枕初觉,日已当窗,忙披衣起床。当有小沙弥入房,伺候盥洗,并进早餐。餐毕出外,老僧已扶杖伫候。两下相见,行过了礼,复相偕至客堂,谈了片刻。匡胤即欲告辞。老僧道:“且慢!老衲尚有薄酒三杯,权当饯行,且俟午后起程,尚为未晚。”匡胤乃复坐定,与老僧再谈时局,并问何日可致太平。老僧道:“中原混一,便可太平,为期也不远了。”匡胤道:“真人可曾出世?”老僧道:“远在千里,近在眼前,但总要戒杀好生,方能统一中原。”赵氏得国之由,赖此一语。匡胤道:“这个自然。”两下复纵论多时,但见日将亭午,由小沙弥搬进素肴,并热酒一壶。陈列已定,老僧请匡胤上坐。匡胤谦不敢当,且语老僧道:“蒙法师待爱,分坐抗礼,叨惠已多,怎敢僭居上位哩?”老僧微哂道:“好!好!目下蛟龙失水,潜德韬光,老衲尚得叨居主位。贵客还未僭越,老衲倒反僭越了。”语中有刺。言毕,遂分宾主坐下。随由老僧与匡胤斟酒,自己却用杯茗相陪,并向匡胤道:“老衲戒酒除荤,已好几十年了,只得用茶代酒,幸勿见罪!”匡胤复谦谢数语。饮了几杯,即请止酌。老僧也不多劝,即命沙弥进饭。匡胤吃了个饱,老僧只吃饭半碗。匡胤动疑,问何故少食?老僧道:“并无他奇,不过服气一法。今日吃饭半碗,还是为客破戒哩。”匡胤道:“此法可学否?”老僧道:“这是禅门真诀,如贵客何用此法。”天子玉食万方,何必辟谷。匡胤方不多言。老僧一面命沙弥撤肴,一面命僧徒取出白银十两,赠与匡胤。匡胤再三推辞,老僧道:“不必!不必!这也由施主给与敝寺,老衲特转赠贵客。大约北行数日,便有栖枝,赆仪虽少,已足敷用了。”匡胤方才领谢。老僧复道:“老衲并有数言赠别。”匡胤道:“敬听清诲!”老僧道:“‘遇郭乃安,历周始显,两日重光,囊木应谶。’这十六字,请贵客记取便了。”匡胤茫然不解,但也不好絮问,只得答了“领教”两字。当下由僧徒送交箭囊弓袋,匡胤即起身拜别,并订后约道:“此行倘得如愿,定当相报。法师鉴察未来,何时再得重聚?”老僧道:“待到太平,自当聚首了。”太平二字,是隐伏太平年号。匡胤乃挟了箭囊,负了弓袋,徐步出寺。老僧送至寺门,道了“前途珍重”一语,便即入内。

匡胤遵着僧嘱,北向前进。在途饱看景色,纵观形势,恰也不甚寂寞。至渡过汉水,顺流而上,见前面层山叠嶂,很是险峻。山后隐隐有一大营,依险驻扎,并有大旗一面,悬空荡漾,烨烨生光。旗上有一大字,因被风吹着,急切看不清楚。再前行数十步,方认明是个“郭”字。当即触动心事,自忖道:“老僧说是‘遇郭乃安’,莫非就应在此处么?”回顾前文。便望着大营,抢步前趋。不到片刻,已抵营前。营外有守护兵立着,便向前问讯道:“贵营中的郭大帅可曾在此么?”兵士道:“在这里。你是从何处来的?”匡胤道:“我离家多日了。现从襄阳到此。”兵士道:“你到此做什么?”匡胤道:“特来拜谒大帅,情愿留营效力。”兵士道:“请道姓名来!”匡胤道:“我姓赵名匡胤,是涿州人氏,父现为都指挥使。”兵士伸舌道:“你父既为都指挥,何不在家享福,反来此投军?”匡胤道:“乱世出英雄,不乘此图些功业,尚待何时?”壮士听着!兵士道:“你有这番大志,我与你通报便了。”看官!你道这座大营,是何人管领,原来就是后周太祖郭威。他此时尚未篡汉,仕汉为枢密副使。隐帝初立,河中、永兴、凤翔三镇,相继抗命。李守贞镇守河中,尤称桀骜,为三镇盟主。郭威受命西征,特任招慰安抚使,所有西面各军,统归节制。此时正发兵前进,在途暂憩,凑巧匡胤遇着,便向前投效。至兵士代他通报,由郭威召入,见他面方耳大,状貌魁梧,已是器重三分。当下问明籍贯,并及他祖父世系,匡胤应对详明,声音洪亮。郭威便道:“你父与我同寅,现方报绩凤翔。你如何不随父前去,反到我处投效呢?”匡胤述及父母宠爱,不许从军,并言潜身到此的情形。郭威乃向他说道:“将门出将,当非凡品。现且留我帐下,同往西征,俟立有功绩,当为保荐便了。”郭雀儿恰也有识。匡胤拜谢。嗣是留住郭营,随赴河中,披坚执锐,所向有功。至李守贞败死,河中平定,郭移任邺都留守,待遇匡胤,颇为有礼。唯始终不闻保荐,因此未得优叙。无非留为己用。

既而郭威篡立,建国号“周”,匡胤得拔补东西班行首,并拜滑州副指挥。未几复调任开封府马直军使。世宗嗣位,竟命他入典禁兵。历周始显,其言复验。会北汉主刘崇,闻世宗新立,乘丧窥周,乃自率健卒三万人,并联结辽兵万余骑,入寇高平。世宗姓柴名荣,系郭威妻兄柴守礼子,为威义儿。威无子嗣,所以柴荣得立,庙号世宗。他年已逾壮,晓畅军机,郭威在日,曾封他为晋王,兼职侍中,掌判内外兵马事。既得北方警报,毫不慌忙,即亲率禁军,兼程北进。不两日,便到高平。适值汉兵大至,势如潮涌,人人勇壮,个个威风。并有朔方铁骑,横厉无前,差不多有灭此朝食的气象。周世宗麾兵直前,两阵对圆,也没有什么评论,便将对将,兵对兵,各持军械,战斗起来。不到数合,周兵阵内,忽窜出一支马军,向汉投降,解甲弃械,北向呼万岁。还有步兵千余人,也跟了过去,情愿作为降虏。周主望将过去,那甘心降汉的将弁,一个是樊爱能,一个是何徽。禁不住怒气勃勃,突出阵前,麾兵直上,喊杀连天。北汉主刘崇,见周主亲自督战,便令数百弓弩手,一齐放箭,攒射周主。周主麾下的亲兵,用盾四蔽,虽把周主护住,麾盖上已齐集箭镞,约有好几十支。匡胤时在中军,语同列道:“主忧臣辱,主危臣死,我等难道作壁上观么?”言甫毕,即挺马跃出,手执一条通天棍,捣入敌阵。各将也不甘退后,一拥齐出,任他箭如飞蝗,只是寻隙杀入。俗语尝言道:“一夫拚命,万夫莫当。”况有数十健将,数千锐卒,同心协力的杀将进去,眼见得敌兵扰乱,纷纷倒退。是匡胤第一次大功。周主见汉兵败走,更率军士奋勇追赶。汉兵越逃越乱,周兵越追越紧。等到汉主退入河东,闭城固守,周主方择地安营。樊爱能、何徽等军被北汉主拒绝,不准入城,没奈何仍回周营,束手待罪。周世宗立命斩首,全军股栗。应该处斩。翌日,再驱兵攻城,城上矢石如雨,匡胤复身先士卒,用火攻城,城上越觉惊慌,所有箭镞,一齐射下。那时防不胜防,匡胤左臂竟被流矢射着,血流如注。他尚欲裹伤再攻,经周主瞧着,召令还营。且因屯兵城下,恐非久计,乃拔队退还,仍返汴都。擢匡胤为都虞候,领严州刺史。

世宗三年,复下令亲征淮南。淮南为李氏所据,国号南唐,主子叫作李璟,南唐源流,见五代史。他与周也是敌国。周主欲荡平江、淮,所以发兵南下。匡胤自然从征。就是他父亲弘殷,也随周主南行。先锋叫作李重进,官拜归德节度使。到了正阳,南唐遣将刘彦贞,引兵抵敌,被重进杀了一阵,唐兵大败,连彦贞的头颅,也不知去向。匡胤继进,遇着唐将何延锡,一场鏖斗,又把他首级取了回来。这等首级,太属松脆。南唐大震,忙遣节度使皇甫晖、姚凤等,领兵十余万,前来拦阻。两人闻周兵势盛,不敢前进,只驻守在清流关,拥众自固。清流关在滁州西南,倚山负水,势颇雄峻,更有十多万唐兵把守,显见是不易攻入。探马报入周营,周主未免沉吟。匡胤挺身前奏道:“臣愿得二万人,去夺此关。”又是他来出头。周主道:“卿虽忠勇,但闻关城坚固,皇甫晖、姚凤也是南唐健将,恐一时攻不下哩。”匡胤答道:“晖、凤两人,如果勇悍,理应开关出战。今乃逗留关内,明明畏怯不前。若我兵骤进,出其不意,一鼓便可夺关。且乘势掩入,生擒二将,也是容易。臣虽不才,愿当此任!”周主道:“要夺此关,除非掩袭一法,不能成功。朕闻卿言,已知卿定足胜任,明日命卿往攻便了。”世宗也是知人。匡胤道:“事不宜迟,就在今日。”周主大喜,即拨兵二万名,令匡胤带领了去。

匡胤星夜前进,路上偃旗息鼓,寂无声响,只命各队鱼贯而行。及距关十里,天色将晓,急命军士疾进,到关已是黎明了。关上守兵,全然未知,尚是睡着。至鸡声催过数次,旭日已出东方,乃命侦骑出关,探察敌情。如此疏忽,安能不败。不意关门一开,即来了一员大将,手起刀落,连毙侦骑数人。守卒知是不妙,急欲阖住关门,偏偏五指已被剁落,晕倒地上。那周兵一哄而入,大刀阔斧,杀将进去。皇甫晖、姚凤二人,方在起床,骤闻周兵入关,吓得手足无措。还是皇甫晖稍有主意,飞走出室,跨马东奔。姚凤也顾命要紧,随着后尘,飞马窜去。可怜这十多万唐兵,只恨爹娘生得脚短,一时不及逃走,被周兵杀死无数。有一半侥幸逃生,都向滁州奔入。皇甫晖、姚凤一口气跑至滁城,回头一望,但见尘氛滚滚,旗帜央央,那周兵已似旋风一般,追杀过来。他俩不觉连声叫苦,两下计议,只有把城外吊桥,赶紧拆毁,还可阻住敌兵。当下传令拆桥,桥板撤去,总道濠渠宽广,急切不能飞越。谁知周兵追到濠边,一声呐喊,都投入水中,凫水而至。最奇怪的是统帅赵匡胤,勒马一跃,竟跳过七八丈的阔渠,绝不沾泥带水,安安稳稳的立住了。晖、凤看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避入城中,闭门拒守。

匡胤四面架起云梯,集众猛攻。将要督兵登城,忽城上有声传下道:“请周将答话!”匡胤应声道:“有话快说!”言毕,即举首仰望,但见城上传话的人,并非别个,就是南唐节度使皇甫晖。他向匡胤拱手道:“来将莫非赵统帅?听我道来!我与你没甚大仇,不过各为其主,因此相争。你既袭据我清流关,还要追到此地,未免逼人太甚。大丈夫明战明胜,休要这般促狭。现在我与你约,请暂行停攻,容我成列出战,与你决一胜负。若我再行败衄,愿把此城奉献。”匡胤大笑道:“你无非是个缓兵计。我也不怕你使刁,限你半日,整军出来,与我厮杀一场,赌个你死我活,教你死而无怨。”皇甫晖当然允诺。自己还道好计,其实不如仍行前策,弃城了事,免得为人所擒。匡胤乃令停攻,列阵待着。约过半日,果然城门开处,拥出许多唐兵,皇甫晖、姚凤并辔出城。正要上前搦战,忽觉前队大乱,一位盔甲鲜明的敌帅,带着锐卒,冲入阵来。皇甫晖措手不及,被来帅奋击一棍,正中左肩,顿时熬受不起,啊哟一声,撞落马下。姚凤急来相救,不防刀枪齐至,马先受伤,前蹄一蹶,也将姚凤掀翻。周兵乘势齐上,把皇甫晖、姚凤两人,都生擒活捉去了。这是匡胤第二次立功。小子有诗咏道:



大业都从智勇来,偏师一出敌锋摧。

试看虏帅成擒日,毕竟奇功出异才。



看官不必细猜,便可知这位敌帅是赵匡胤了。欲知以后情状,请看官续阅下回。



读《宋太祖本纪》,载太祖舍襄阳僧寺,有老僧素善术数,劝之北往,并赠厚赆,太祖乃得启行。独老僧姓氏不传,意者其黄石老人之流亚欤?一经本回演述,借老僧之口,为后文写照,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于此可以见呼应之法焉。至太祖事周以后,所立功绩,莫如高平、清流关二役。著书人亦格外从详,不肯少略,为山九仞,基于一篑。此即宋太祖肇基之始,表而出之,所以昭实迹也。



第三回

忧父病重托赵则平

肃军威大败李景达

却说皇甫晖、姚凤,既被周兵擒住,唐兵自然大溃,滁州城不战即下。匡胤入城安民,即遣使押解囚虏,向周主处报捷。周主受俘后,命翰林学士窦仪,至滁州籍取库藏,由匡胤一一交付。既而匡胤复欲取库中绢匹。仪出阻道:“公初入滁,就使将库中宝藏,一律取去,亦属无妨,今已籍为官物,应俟皇帝诏书,方可支付。请公勿怪!”匡胤闻言,毫无怒意,反婉言谢道:“学士言是,我知错了!”唯能知过,方期寡过。过了一天,复有军事判官到来,与匡胤相见。两下叙谈,甚是投契。看官道是何人?乃是宋朝的开国元勋,历相太祖、太宗二朝,晋爵太师魏国公,姓赵名普,字则平。太祖受禅,普实与谋,此处特别表明,寓有微意。窦仪亦宋太祖功臣,故上文亦曾提出。他祖籍幽、蓟,因避乱迁居洛阳,匡胤本与相识,至是由周相范质荐举,乃至滁州。旧雨重逢,倍增欢洽。会匡胤部下,受命清乡,捕得乡民百余名,统共指为匪盗,例当弃市。赵普独抗议道:“未曾审问明白,便将他一律杀死,倘或诬良为盗,岂非误伤人命?”匡胤笑道:“书生所见,未免太迂。须知此地人民,本是俘虏,我将他一律赦罪,已是法外施仁。今复甘作盗匪,若非立正典刑,如何儆众?”赵普道:“南唐虽系敌国,百姓究属何辜?况明公素负大志,极思统一中原,奈何秦、越相视,自分畛域?王道不外行仁,还乞明公三思!”已阴目匡胤为天子。匡胤道:“你若不怕劳苦,烦你去审讯便了。”赵普即去讯鞫,一一按验,多无佐证,遂禀白匡胤,除犯赃定罪外,一律释放。乡民大悦,争颂匡胤慈明。匡胤益信赵普先见,凡有疑议,尽与筹商。赵普亦格外效忠,知无不言。

适匡胤父弘殷,亦率兵到滁,父子聚首,当然欣慰。不料隔了数日,弘殷竟生起病来,匡胤日夕侍奉,自不消说。谁料扬州警报,纷纷前来,周主也有诏书颁达,命匡胤速趋六合,兼援扬州。原来滁州既下,南唐大震。唐主李璟,遣李德明乞和,愿割地罢兵。周主不许。德明返唐,唐主遂挑选精锐,得六万人,命弟齐王李景达为元帅,向江北进发,直抵扬州。扬州本南唐所据,与六合相距百余里,同为江北要塞。是时正由匡胤父弘殷受周主命,夺据扬州,弘殷西还入滁,留韩令坤居守,令坤闻唐兵大至,恐寡不敌众,飞向滁州求援。周主又敦促匡胤出师。匡胤内奉君命,外迫友情,怎敢坐视不发?无奈父病未痊,一时又不忍远离,公义私恩,两相感触。不由的进退彷徨,骤难解决。当下与赵普熟商,赵普答道:“君命不可违,请公即日前行。若为尊翁起见,普愿代尽子职。”匡胤道:“这事何敢烦君?”赵普道:“公姓赵,普亦姓赵,彼此本属同宗。若不以名位为嫌,公父即我父,一切视寒问暖,及进奉药饵等事,统由普一人负责,请公尽管放心!”后世如袁某等人,强认同姓为同宗,莫非就从此处学来?匡胤拜谢道:“既蒙顾全宗谊,此后当视同手足,誓不相负。”赵普慌忙答礼道:“普何人斯?敢当重礼。”于是匡胤留普居守,把公私各事,都托付与普,自选健卒二千名,即日东行。

既至六合,闻扬州守将韩令坤,已弃城西走,不禁大愤道:“扬州是江北重镇,若复被南唐夺回,大事去了。”便派兵驻扎冲道,阻住扬州溃军,并下令道:“如有扬州兵过此,尽行刖足,不准私放。”一面遣书韩令坤,略言:“总角故交,素知兄勇,今闻怯退,殊出意料。兄如离扬州一步,上无以报主,下无以对友,昔日英名,而今安在”云云。韩令坤被他一激,竟督兵返旆,仍还扬州拒守。

可巧南唐偏将陆孟俊,从泰州杀到。令坤誓师道:“今日敌兵到来,我当与他决一死战,生与尔等同生,死与尔等同死。如或临阵退缩,立杀无赦,莫谓我不预言!”兵士齐声应命。令坤即命开城,自己一马当先,跃出城外。各军陆续随上,统是努力向前,拚命突阵。唐将陆孟俊,即麾军对仗,不防周兵盛气前来,都似生龙活虎一般,见人便杀,逢马便斫,没一个拦阻得住。霎时间阵势散乱,被周兵捣入中坚。孟俊知不可敌,回马就逃,唐兵也各寻生路,弃了主帅,随处乱窜。韩令坤如何肯舍,只管认着陆孟俊,紧紧追去,大约相距百步,由令坤取箭在手,搭住弓上,飕的一声,将孟俊射落马下。周兵争先赶上,立将孟俊揿住,捆绑过来。令坤见敌将就擒,方掌得胜鼓回城。此功当归赵匡胤。左右推上孟俊,令坤命絷入囚车,械送行在。正拟派员押解,忽由帐后闪出一妇人,带哭带语道:“请将军为妾作主,脔割贼将,为妾报仇。”令坤视之,乃是新纳簉室杨氏,便问道:“你与他有什么大仇?”杨氏道:“妾系潭州人氏,往年贼将孟俊,攻入潭州,杀我家二百余口,唯妾一人,为唐将马希崇所匿,方得免死。今仇人当前,如何不报?”原来杨氏饶有姿色,唐将马希崇,掳取为妾。韩令坤攻克扬州,希崇遁去,杨氏为令坤所得,见她一貌如花,也即纳为偏房,而且很加宠爱。此时闻杨氏言,即转讯孟俊。孟俊也不抵赖,只求速死。令坤乃令军士设起香案,上供杨氏父母牌位,爇烛焚香,命杨氏先行拜告,然后将孟俊洗剥停当,推至案前,由自己拔出腰刀,刺胸挖心,取祭杨家父母。再命左右将他细剐。霎时间将肉割尽,把尸骨拖出郊外,喂饲猪犬去了。为残杀者鉴。这且按下不提。

且说南唐元帅李景达,闻孟俊被擒,亟与部下商议进兵。左右道:“韩令坤雄居扬州,不易攻取。大王不如西攻六合,六合得下,扬州路断,也指日可取了。”不能取扬州,乌能取六合?唐人全是呆鸟。景达依计行事,乃向六合进发,距城二十里下寨,掘堑设栅,固守不出。匡胤也按兵勿动,两下相持,约有数天。周将疑匡胤怯战,入帐禀白道:“扬州大捷,唐元帅必然丧胆,我军若乘势往击,定可得胜。”匡胤道:“诸将有所未知,我兵只有二千,若前去击他,他见我兵寥寥,反且胆壮起来。不若待他来战,我恰以逸待劳,不患不胜。”前时攻清流关,妙在速进,此时屯兵六合,又妙在静待。诸将道:“倘他潜师回去,如何是好?”匡胤道:“唐帅景达,是唐主亲弟,他受命为诸道兵马元帅,俨然到此,怎好不战而遁,自损威风?我料他再阅数日,必前来挑战了。”诸将始不敢多言。又数日,果有探马来报,敌帅李景达,已发兵前来了。匡胤即整军出城,摆好阵势,专待唐兵到来。不一时,果见唐兵摇旗呐喊,蜂拥而至,匡胤即指挥将士,上前奋斗。两下金鼓齐鸣,喧声震地,这一边是目无全虏,誓扫淮南,那一边是志在保邦,争雄江右。自巳牌杀到未牌,不分胜负,两军都有饥色,匡胤即鸣金收军,李景达也不相逼,退回原寨去了。

周兵闻金回城,匡胤仔细检点,伤亡不过数十名,恰也没甚话说。既而令将士各呈皮笠,将士即奉笠献上。匡胤亲自阅毕,忽令数将士上前,瞋目语道:“你等为何不肯尽力?难道待敌人自毙么?”言毕,即喝令亲卒,把数将士缚住,推出斩首。众将茫然不解,因念同袍旧谊,不忍见诛,乃各上前代求,吁请恩宥。匡胤道:“诸将道我冤诬他么?今日临阵,各戴皮笠,为何这数人笠上,留有剑痕?”言至此,即携笠指示,一一无讹。众将见了,愈觉不解。我亦不解。匡胤乃详语道:“彼众我寡,全仗人人效力,方可杀敌致功。我督战时,曾见他们退缩不前,特用剑斫他皮笠,作为标记。若非将他正法,岂不要大家效尤,那时如何用兵?只好将这座城池,拱手让敌了。”众将听到此言,吓得面面相觑,伸舌而退。转眼间已见有首级数颗,呈上帐前。军令不得不严,并非匡胤残忍。匡胤令传示各营,才将尸首埋葬。翌日黎明,便即升帐,召集将士,当面诫谕道:“若要退敌,全在今日。尔等须各自为战,不得后顾!果能人人奋勇,哪怕他兵多将广,管叫他一败涂地哩。”诸将一一允诺。匡胤复召过牙将张琼,温颜与语道:“你前在寿春时,翼我过濠,城上强弩骤发,矢下如注,你能冒死不退,甚至箭镞入骨,尚无惧色,确是忠勇过人。今日拨兵千名,令你统率,先从间道绕至江口,截住唐兵后路。倘若唐兵败走,渡江南归,你便可乘势杀出,我亦当前来接应,先后夹攻。我料景达那厮,不遭杀死,也要溺死了。”独操胜算。寿春事,从匡胤口中叙出,可省一段文字。张琼领命去讫。

匡胤令将士饱食一餐,俟至辰牌时候,传令出兵。将士等踊跃出城,甫行里许,适见唐兵到来,大家争先突阵,不管什么刀枪剑戟,越是敌兵多处,越要向前杀入。唐兵招架不住,只得倒退。景达自恃兵众,命部下分作两翼,包抄周军,不意围了这边,那边冲破,围了那边,这边冲破。忽有一彪人马,持着长矛,搠入中军,竟将景达马前的大纛旗钩倒。景达大惊,忙勒马退后,那周兵一哄前进,来取景达首级。亏得景达麾下,拚命拦截,才得放走景达,逃了性命。唐兵见大旗已倒,主帅惊逃,还有何心恋战?顿时大溃,沿途弃甲抛戈,不计其数。匡胤下令军中,不准拾取军械,只准向前追敌。军士不敢违慢,大都策马疾追。唐帅景达等,没命乱跑,看看到了江边,满拟乘船飞渡,得脱虎口,蓦闻号炮一响,鼓角齐鸣,斜刺里闪出一支生力军,截住去路。景达不知所措,险些儿跌下马来。还是唐将岑楼景稍有胆力,仗着一柄大刀,出来抵敌。兜头碰着一员悍将,左手持盾,右手执刀,大呼:“来将休走!俺张琼在此,快献头来!”张琼出现。楼景大怒,抡刀跃马,直取张琼。张琼持刀相迎,两马相交,却是棋逢敌手,战遇良材。战到二十余合,偏匡胤率军追至,周将米信、李怀忠等,都来助战,任你岑楼景力敌万夫,也只得跳出圈外,拖刀败走。这时候的李景达,早已跑到江滨,觅得一只小舟,乱流径渡。唐兵尚有万人,急切寻不出大船,如何渡得过去?等到周兵追至,好似斫瓜切菜,一些儿不肯留情,眼见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有几个善泅水的,解甲投江,凫水逃生。有几个不善泅水的,也想凫水逃命,怎奈身入水中,手足不能自主,漩涡一绕,沉入江心。岑楼景等都跨着骏马,到无可奈何的时节,加了一鞭,跃马入水,半沉半浮,好容易过江去了。这是匡胤第三次立功。

南唐经这次败仗,精锐略尽,全国夺气。独周世宗自攻寿州,数月未克,正拟下令班师,忽接六合奏报,知匡胤已获大胜,亟召宰相范质等入议,欲改从扬州进兵,与匡胤等联络一气,下攻江南。范质奏道:“陛下自孟春出师,至今已入盛夏,兵力已疲,饷运未继,再出师征唐恐非万全之策。依臣愚见,不如回驾大梁,休息数月,等到兵精粮足,再图江南未迟。”世宗道:“偌大的寿州城,攻了数月,尚未能下,反耗我许多兵饷,朕实于心不甘。”范质再欲进谏,帐下有一人献议道:“陛下尽可还都,臣愿在此攻城!”世宗瞧着,乃是都招讨使李重进,便大喜道:“卿肯替朕任劳,尚有何说。”遂留兵万人,随李重进围攻寿州,自率范质等还都。并因赵匡胤等在外久劳,亦饬令还朝,另遣别将驻守滁、扬。

匡胤在六合闻命,引军还滁,入城省父。见弘殷病已痊可,并由弘殷述及,全赖赵判官一人,日夕侍奉,才得渐愈。匡胤再拜谢赵普。至别将已来瓜代,即奉父弘殷与赵普一同还汴都。既至汴都,复随父入朝。世宗慰劳有加,且语匡胤道:“朕亲征南唐,历数诸将,功劳无出卿右;就是卿父弘殷,亦未尝无功足录。朕当旌赏卿家父子,为诸臣劝。”匡胤叩首道:“此皆陛下恩威,诸将戮力,臣实无功,不敢邀赏。”何必客气。世宗道:“赏功乃国家大典,卿勿过谦!”匡胤道:“判官赵普,具有大材,可以重用,幸陛下鉴察!”以德报德。世宗点首。退朝后,即封弘殷为检校司徒,兼天水县男;匡胤为定国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赵普为节度推官。三人上表谢恩。自是匡胤父子,分典禁兵,桥梓齐荣,一时无两。相传唐李淳风作推背图,曾留有诗谶一首云:

此子生身在冀州,开口张弓立左猷。

自然穆穆乾坤上,敢将火镜向心头。近见《推背图》中,此诗移置后文,闻由宋祖将图文互易,眩乱人目,故不依原次。



匡胤父子,生长涿郡,地当冀州,开口张弓,就是弘字,穆穆乾坤,就是得有天下,宋祖定国运,以火德王,所以称作火镜。还有梁宝志铜牌记,亦有“开口张弓左右边,子子孙孙万万年”二语。南唐主璟,因名子为弘冀,吴越王亦尝以弘字名子,统想符应图谶,哪知适应在弘殷身上,这真是不由人料了。欲知匡胤如何得国,且看下回分解。



宋太祖之婉谢窦仪,器重赵普,皆具有知人之明,而后引为己用。至激责韩令坤数语,亦无一非用人之法。盖驾驭文士,当以软术牢笼之,驾驭武夫,当以威权驱使之,能刚能柔,而天下无难驭之材矣。若斫皮笠而诛惰军,振士气以挫强敌,皆驾驭武人之良策,要之不外刚柔相济而已。观此回,可以见宋太祖之智,并可以见宋太祖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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